顧謹言的猜測,最終還是得到了證實。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見證了什麼叫花樣作死。
白天天天口發狂言,夜晚天天雷電交加。
南三號士舍,彷彿變成了雷電的海洋,每天晚上不來點雷電,似乎都不習慣。
眾人已經受不了了,每每從睡夢中被張寶歡的慘叫聲驚醒,於是提醒他,勸說他,哀求他,讓他不要再隨便發誓了。
可是張寶歡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晚上眾人勸說的時候口口聲聲答應,第二天一早轉眼就忘了。
於是顧謹言等人雷打不動的看到,張寶歡的頭髮,每天晚上的造型都不太一樣。
顧謹言等人實在不能理解,這人是不有受虐狂。
他們嘗試著,自己去躺在張寶歡的床上,看看雷電是只打固定地點,還是只盯著張寶歡一個人。
結果證明,這雷電真就只盯著張寶歡一人,不管他躺在哪一張床上,雷電總是能精準地盯著他的頭髮,不斷狂劈。
而顧謹言等人,哪怕躺在張寶歡的床榻上,睡上一個晚上,依舊毫髮無損。
“這不符合科學呀!”
顧謹言百思不得其解。
亂發誓會被雷劈,這只是世人勸告眾人發誓需謹慎的託詞,從來沒有真實發生過。
為何張寶歡隨便一句小小的戲言,卻總能引來雷電?
但想到這是大儒世界,神奇的地方多了,也不缺這一樁,也就只能認了。
實在沒招,眾人只能聽之任之,反正平時刻意與張寶歡保持一定距離,不牽連到自己就行。
神奇的是,張寶歡屢屢被雷劈,居然一點事沒有。
每次都只是頭髮受傷,看起來並無大礙。
這讓眾人俱是不由嘖嘖稱奇,研究了很久他的頭髮,可惜就是沒有發現什麼特異的地方。
時間就在這樣平淡,卻又充實的學習中過去。
十天之後,顧謹言等人已經各自掌握了七八十個蘊道文字,多的甚至有上百個。
少的哪怕如郭興揚,學習起來很慢,可隨著顧謹言帶他入門,他也終究漸漸掌握了這種提取文氣的方法。
十天下來,掌握的蘊道文字,亦接近三十個。
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成績了。
最重要的是,有進步,便代表路走對了。
只要持之以恆,堅持不懈地進行下去,雖然未必能追上眾人的境界。
但是對於郭興揚自己來說,他不需要跟別人比,只需要跟自己對比,一直有在前進,那便足夠了。
早晚,還是能成為秀才,甚至夫子。
厚積薄發,大器晚成,都不是什麼貶義詞。
隨著眾人的進步,所有人都有些歡欣鼓舞,就算沒有掌握文氣的學子,這十日學習下來,亦有一二人成功領悟方法,覺醒了文氣。
這實在是一件可喜加賀的事情,眾人決定到書院食堂大吃一頓,以解喜悅之情。
顧謹言,郭興揚也參加了。
因為隨著十天過去,秋毫殿對顧謹言的懲罰,亦正式結束,接下來,他便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正式時間上學放學了。
然而這一天,放學的時候,講堂儒師卻宣佈了一件事。
“自明日午後開始,增加禮,樂兩課!”
“大家回去,可以多看看禮樂方面的書籍,明日可能用得上。”
“是。”
眾人答應之後,都有些興奮。
入學十天,終於開設了六藝的課程,雖然還沒到眾人最期待的射御,或書數四類,但是有了禮樂,剩下的應該也快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
當上午學完煉字、聖言二課,下午,眾人便迎來了六藝的第一堂課。
“禮!”
儒家六藝,禮為第一。
很多時候,世人只知道四書,五經,卻不知道,有的時候,也將六藝與之並列,號稱四書,五經,六藝。
四書五經可是儒道經典,是萬千儒門讀書人學問的源頭。
而六藝能與之並列,重要性可見一斑。
世人皆知大儒為禮儀之邦,這禮之一字,可是貫穿讀書人一生,在書院時還不明顯,到了朝堂,就更是一絲一毫都差錯不得。
有些禮節一旦違背,甚至會惹來殺頭大罪,自然顯得格外重要。
顧謹言等人學習的,首先便是見師禮。
所謂見師禮,包含了日常見到老師,講堂上課之前向老師行禮,平時重大典禮上對老師的行禮等等,都不一樣。
有時只要主動打招呼,有時需要行揖拜禮,有時甚至需要鞠躬問好。
見師禮後,又學習互相見面之間的禮節。
禮並不止包括某一項動作,而是包含在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比如父母呼喚,只要聽到就應該立即答應。
父母的命令,能做到的就不能偷懶。
與人同行時,若有長者在側,需長者在前,幼者在後。
稱呼尊長,不能直呼其名,需要使用敬稱。
出門時,步履要從容,不能急切奔跑,失了儀態。
揖拜之時,心態要恭敬。
等等等等……
這是一項大課程,無論動作,儀態,衣著,神情,都包括在其中。
只有學習了禮,眾人才算正式的儒道中人。
果不其然,學習了三四天禮後,顧謹言等人走路,就再也不是急匆匆的奔跑了,而是變得從容大方。
急切時可以邁大步,但不可以狂奔急跑,事緩時可以走小步,抬腿亮靴底,以腰為中樞,四肢配合,只能腳動而上身最好能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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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哪怕是那些平時急性子的眾人,都開始漸漸變得斯文起來,一種儒家斯文之氣,在禮的規範下,漸漸誕生。
同學之間見面,也變得有禮,有節,懂謙遜,知進退,矛盾的產生自然就會減少很多。
這就是禮的意義。
而禮之後,則為樂!
樂是一門比禮還重要的課程。
不過顧謹言等人是初學,所以從最簡單開始,第一節課教授的,是古琴。
何為古琴?
琴乃眾音之首,因為琴聲可以調節心神,平靜心魔,是儒家讀書人的首選,對於安定心神有大效。
而安定心神正是讀書時的首要條件之一。
心神不安,心魂不定,如何讀書?
教授顧謹言等人古琴的是一位不修邊幅的中年夫子,他頭髮背後用一枚蝴蝶簪隨意系起,整個人穿著一襲麻布長袍,顯得瀟灑曠達,狂放不羈。
和書院中其他中規中矩,言行必一的夫子完全不一樣,帶給眾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告訴眾人,其名陽伯清,來自南方大族,陽家。
只是他不喜歡家族的約束,所以跑來這裡,當了一名琴道老師,目前是琴道第一境的修為。
而琴道,共有三境。
“何謂琴道三境?可有人知道?”
在書院的琴室中,陽伯清站於所有人面前,前方是一架硃紅的七弦古琴。
他輕撫琴絃,朝眾人微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