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話,南意笑著問:“你不去陪叔叔阿姨?”
她說的,是簡橙的父母。
她這話一出,吳通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要是前幾天,他肯定是沒工夫請南意吃飯的,那幾天他一直陪著簡橙的父母。
但老人家覺得不自在。
老兩口一輩子本分做人,養出來的女兒也是一身正氣,如今女兒死了,又被大肆報道,許多人都想將這一份敬佩和尊重,以金錢的方式轉贈給兩位老人,他們直接婉拒了。
在他們看來,女兒只是做了她該做的事情——記者嘛,就該以筆為刀劍,揭露不平事。
為了這件事死,那是女兒死得其所。
只是老兩口傷心過度,連帶著對女兒曾經的朋友也不太想見,現在事情被重新翻出來,外界都是討論的,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在心上捅刀子。
老兩口一輩子都沒麻煩過別人,現在讓吳通天天陪著,更覺得不妥當,索性就跟吳通說,讓他自己忙事情去。
“他們不準我過去,我倒是想呢。”
南意頓時瞭然,卻不覺得意外。
能養出來這種鐵骨錚錚的孩子,老人家的風骨可想而知。
想到這兒,她跟吳通說:“如果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告訴我。”
從眸中意義上來說,她也是罪人。
這件事之所以鬧到現在滿城風雨,有相當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她在背後做了推手。
只是,雙方博弈,卻讓一個長眠地下八年的人不得安穩,南意覺得,等這事兒平息之後,自己也得去簡橙墳前磕個頭。
但是現在,這事情她還得做下去。
南意這話說的真心實意,又坦坦蕩蕩。
吳通明白她的意思,跟她笑了笑,點了點頭說:“好,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一定不客氣。”
他說完這話,還記得自己剛才邀請南意吃飯,問她:“一塊兒去吧?”
南意搖了搖頭,笑著說:“我就不去了,忙了一天,待會兒要早點回去休息。”
雖然藏在幕後,但這幾天他們的事兒也沒少幹,協調各方面溝通人手,順便給人下絆子。
南意做這些事情做的得心應手,但腦子還是累的。
南意不想去,吳通也沒有勉強她,又說了兩句,就先離開了。
南意又在公司裡呆了一會兒。
這會兒天已經快黑了,員工也走的差不多,她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的夜景。
正是下班高峰,車如流水,在夜色裡穿梭,立交橋上一片長龍連線,遙遙看去,格外的引人注目。
冬日的天,總是蒙著一層霧濛濛,夜晚星月都是暗淡的,反倒是這些人造的光格外亮堂。
她手裡捧著茶杯,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一盞燈是一戶人家。
不像她這裡。
好像從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
南意閉了閉眼,將茶杯放回桌子上,起身拎著包,走出了門。
夜幕張開,吞噬了一切,南意關上了燈,公司裡就陷入一片黑暗。
她孤身一人,入了夜色。
……
而此時的傅林洲,已經到了家。
“媽。”
他拎了幾個禮盒,進門後先交給了保姆,一面給客廳的女人打招呼。
女人看起來六十多歲,頭髮染過的黑,燙了卷,臉上畫著妝容,溫婉又精緻。
她正跟人說話,聽到聲音抬頭,笑著招手:“阿洲來了。”
傅林洲應聲,欠身跟她問好,走到小沙發後面,單手搭在了沈蕊的肩膀上:“來的時候買了玫瑰酥,還有點熱呢,去嚐嚐?”
沈蕊笑著點頭,又跟她媽抱怨:“才說我胖,您現在知道都是誰的原因了吧?”
沈母扶了扶眼鏡,抿唇一笑:“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一面說,一面招呼傅林洲坐:“你也別總慣著她,快四十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
傅林洲就笑,看著沈蕊的目光滿是繾綣:“小蕊在我眼裡,本來就是小孩子,再說了,女孩兒就該慣著。”
他比妻子大了近十歲,當初沈家本來是不同意的,但傅林洲太優秀了,沈家只有這一個女兒,老兩口權衡之下,覺得他除了年齡以外,找不出別的毛病。
何況,傅林洲這人能力突出,且又知恩圖報,老爺子培養他,這些年,也給沈家帶來了鉅額的利益。
沈母看他倒是很喜歡,招手讓他喝茶,傅林洲也有一段時日沒來,就陪著老太太聊天。
沈蕊把糕點裝了盤子,自己吃了一塊,又把盤子放在茶几上,也不坐,只靠著沙發去喂傅林洲,傅林洲偏頭吃了,又給她倒了杯水。
等沈蕊喝了,才問:“媽,爸呢?”
沈母就指了指樓上:“不是看書就是侍弄花草,這也該吃飯了,你去喊他下來吧。”
傅林洲笑著應了,起身的時候,讓沈蕊坐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才上了樓。
沈蕊看著他的背影,輕聲問:“我爸還生氣呢?”
沈母虛虛的點了點她:“鬧了這麼大的亂子,也就你還向著人。”
她說話時,又嘆了口氣:“男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處理吧,我看阿洲不是沒分寸的。”
誰讓女兒就喜歡人家呢,再說了,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些年傅林洲對沈家怎麼樣,她也是看在眼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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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母親的話,沈蕊頓時松了口氣:“謝謝媽。”
她親親熱熱的蹭到老太太身邊,挨著她坐,又拿點心給她吃:“您吃一口?”
老太太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擺了擺手:“多大的人了,還愛吃小孩兒的點心。”
說話時,她又想起傅林洲剛才的話,笑著捏了捏她的臉:“也就阿洲慣著你。”
……
母女在樓下親親熱熱,傅林洲上樓之後,先理了理衣服,才敲響了書房的門。
輕叩了叩,就乖乖的站在門口等著。
過了一會兒,才聽蒼老的男聲響起:“進來吧。”
得了裡面的批准,傅林洲這才推開門,緩步進去,恭敬地打招呼:“爸。”
紅木椅子上坐了一個老者,身邊是茶臺,茶水剛燒滾,蒸騰著熱氣。
沈濟海臉上皺紋縱橫,表情嚴肅,嗯了一聲,說:“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