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問題本來就沒有答案，或者說對於不同的人而言，有著不同的答案。
不過對於現在的陳耀而言，就連思考問題的時間都是奢侈的。
生活對陳耀唯一眷顧的一點就是在陳耀面臨絕望的同時，給陳耀再給一些希望。
按照醫生的話來說，沈秋的命是保住了，雖然大出血很嚴重，但是送來的比較早，搶救及時，生命無礙，只是肚子裡面的孩子流掉了。
因為自己病情的緣故，陳耀很早就想要打掉這個孩子了，他不想在自己死後，給沈秋和以沫造成過大的生活壓力。
他無法想象沈秋一個帶著兩個孩子怎麼生活。
可是他不想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和以沫的骨肉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
可是這難道不是最好的方式嗎？
生活幫著陳耀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而且將這個決定落到了實處。
這種結果明明就是自己想要的，可是自己為什麼心很疼？
陳耀這樣質問著自己。
就像是馮翔說的那樣，妻子沈秋和女兒以沫同時都躺在醫院裡，作為家裡的唯一的勞動力，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去的。
陳耀這樣想著，深呼吸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對著馮翔深深的鞠了一躬。
“馮警官，你是個好警察，也是個好男人，你比我強，謝謝你。”
“醫藥費我會儘快還給你的。”
“我女兒應該已經醒了，我要去照看她了。”
如果可以，身心俱疲的陳耀很想要美美的睡一覺，可是如果只是如果。
除卻了堅強，陳耀只剩死撐著。
馮翔看著陳耀的模樣，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放寬心，一切會好的。”
可能馮翔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也有些不自信，但是陳耀還是欣然接受了。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悽慘的笑容。
“但願吧。”
陳耀扭身朝著住院部，女兒以沫的病房走去。
馮翔看著陳耀蕭索的渾身溼透了的身影消失在了過道轉角，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輕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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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每個人都會有著自己的無奈。”
……
“你怎麼現在才來，不是說了一個小時嗎？這都三四個小時過去了。”
當陳耀推開門的時候，坐在以沫床頭給以沫講故事的柳醫生很是不悅的朝著陳耀發火說道。
“爸爸。”
以沫看到陳耀的時候很是開心，但是似乎也是有些不樂意的小情緒掛在臉上的。
在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陳耀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也做好的計劃。
以沫的病情不能讓沈秋知道，沈秋摔倒受傷的事情也不能讓以沫知道。
絕望的事情讓自己一個人承受就好。
陳耀對劉醫生愧疚的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路上堵車，過來的晚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突然女兒以沫對著陳耀尖叫說道。
“爸爸，你的衣服怎麼溼了？”
隨著以沫的驚呼聲，柳醫生才是發現，陳耀的衣服的確是已經溼了，而且是溼透了，而且褲子上還有些汙泥。
“你摔倒了？”
陳耀連連擺手。
“不礙事兒的，不礙事兒。”
雖然他的臉上此刻堆滿了笑容，但是現在陳耀的心裡卻是苦極了。
看到陳耀的狼狽模樣，柳醫生的一肚子火也消了一大半。
“算了，你既然來了，就自己看孩子吧。”
柳醫生白了陳耀一眼，隨即對著躺在病床上的以沫說道。
“以沫乖乖，阿姨下班了，明天再來看你。”
以沫乖巧的點了點頭。
柳醫生扭身走出了病房。
陳耀急急忙忙的走到了以沫的身邊，因為身上溼透了，所以他不敢靠近以沫，只能站在床邊看著以沫，心疼的說道。
“女兒，是不是很疼？”
以沫的小臉很蒼白，但是還是對著陳耀笑著說道。
“不疼的啦。”
“爸爸，你過來，我要抱抱。”
陳耀此刻也很想去抱一抱以沫，但是渾身溼透了的他，卻生怕把以沫也弄溼了，所以站在病床邊有些手足無措。
“你等等，等一會，爸爸身上的衣服幹了，爸爸就來抱你。”
陳耀突然有些心酸，在女兒得病的時候，自己居然不能抱一抱女兒。
自己這個父親真是太差勁了。
“不，我要抱抱。”
以沫顯得很倔強，甚至於有些訓斥陳耀的意思。
她作勢要拔掉自己手上的輸液針，嚇得陳耀一下子撲了過去，抓住了以沫的那隻手。
“爸爸，我抱到你了。”
突然以沫一下子鑽進了陳耀的懷裡，用自己沒有插針的那隻手，緊緊的抱住了陳耀，抬起頭一臉燦爛笑容的看著陳耀。
陳耀有些錯愕，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而以沫又是繼續甜甜的說道。
“爸爸你是不是很冷啊？以沫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啊，以沫抱著爸爸，爸爸就不冷了。”
陳耀觸及到女兒那天真無邪的眼神只是一瞬間，就錯開，然後扭過頭去。
豆大的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陳耀多麼想要大哭出聲，但是他不能，他一隻手放在了以沫的後背，一隻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褲子，牙齒狠狠的壓在嘴唇上，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是身體卻是在輕微的顫抖著。
是不是這個家裡，只有自己這個唯一的男人才是最不懂事，最差勁的那一個？
陳耀現在很想給自己一耳光，為什麼自己剛才在沈秋做手術的急救室門口會詢問馮翔哪些問題？為什麼自己會覺得累？
為了女兒為了妻子，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
“爸爸，你怎麼了？還是很冷嘛？那我在抱的緊一點。”
以沫感受到了陳耀身體的顫抖，以為是因為太過於寒冷所致，所以使勁兒的往陳耀的懷裡鑽了鑽。
陳耀哭意更濃。
正在這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
柳醫生去而復返，而且手裡多了一個袋子。
“嗯？”
陳耀扭頭側臉對著以沫，正臉對著病房門口，所以柳醫生在推開門的第一瞬間，便是看到了緊咬著嘴唇，淚如泉湧的陳耀。
她有一絲錯愕，看著緊緊抱著陳耀的以沫，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有個孩子真好。”
她在心裡這樣說著。
陳耀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輕輕的推了推以沫，騰出手，陳耀急急忙忙的背對著以沫，將自己的眼淚擦了擦。
柳醫生直接大步流星的朝著陳耀走過來，將自己手裡的袋子不由分說的塞到了陳耀的懷裡。
“穿上吧？”
陳耀將袋子開啟一看，居然是從內到外一整套的衣服。
“這是？”
陳耀有些茫然的看著柳醫生。
柳醫生冷著臉說道。
“你看你的你衣服都溼成了什麼樣子了還抱以沫？你知不知道以沫現在最害怕的就是細菌感染了？”
“換一身乾淨衣服吧，這是以前的一個病人留下來，趕緊換上吧。”
陳耀看著那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有些懷疑柳醫生的說法。
“這真的只是別人遺留下來的嘛？”
柳醫生眉頭皺了起來。
“你這人怎麼這麼墨跡？你是想讓以沫再度感染是不是？你知道以沫現在的情況要是再度感冒的話，有多麼嚴重嘛？”
說完她扭身就出去了。
陳耀看著柳醫生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一旁眼睛大睜著的以沫，走到了衛生間裡。
將衣服從袋子裡面拿出來的時候，陳耀愣了，這衣服上面的牌子還沒有摘掉，怎麼可能是別的病人遺留下來的呢？
聯想到剛才柳醫生進門時候紅潤的臉龐和腳上的汙泥，陳耀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是好人多的。”
陳耀將那個衣服袋子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
衣服的數量其實不多，一套保暖內衣，然後是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和一件青色的夾克，但是柳醫生考慮的很周全，在袋子的最底部還準備了一雙青色的運動鞋。
這對於現在的陳耀而言，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起碼他不會那麼的冷，起碼他不會連抱一抱女兒都難以下手。
柳醫生買衣服的時候比較匆忙，自然不會考慮風格，不會考慮款式，這套衣服顯然是很青春的一套衣服。
只是陳耀的頭髮有些長了，鬍子也今天沒有修理，看上去有些糟蹋這套衣服了。
陳耀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穿過新衣服了，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陳耀有些莫名的欣喜，但是更多的是委屈。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陳耀走出了病房。
……
陪著女兒的時間只有一個小時，因為陳耀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沈秋的手術做完了，也要安排到住院部了，需要陳耀去簽字。
而且沈秋剛剛流產，心理肯定很難過，身邊需要有人照顧。
陳耀必須要趕過去，可是女兒怎麼辦？
剛剛和醫生通完電話的陳耀回到女兒的病房裡，不知道怎麼對著女兒開口。
“爸爸，你是要去忙了嘛？”
以沫看著坐在自己床邊魂不守舍的陳耀，主動問道。
“啊，沒有，沒有。”
陳耀下意識的擺了擺手。
但是以沫卻是呆呆的盯著陳耀，一秒鐘後，以沫突然說道。
“爸爸你騙人。”
陳耀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隨即有些猶豫，艱難的說道。
“是爸爸工作的車行的事情，老闆讓爸爸回去加班，不過爸爸可以不去的。”
陳耀說話的時候很是違心卻也不違心。
老婆和女兒同時住院了，自己只能陪一個，這讓自己怎麼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