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回不去，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連續高強度工作十幾天的陳耀，在蒙著頭無聲的哭泣了一陣子之後，因為身心俱疲的原因，迷迷糊糊的入睡了。
“先生您好。”
下午三點多鍾的時候，一個小護士輕輕的推了推陳耀的身子。
“唔？”
陳耀掀開被子露出頭來，他的頭髮很是凌亂，因為痛哭一氣，所以他的眼睛有些發紅。
嗯，陳耀很狼狽。
“先生您還好嗎？”護士小姐有些擔心的看著陳耀。
陳耀點了點頭。
護士小姐松了一口氣對著陳耀說道。
“先生，請問您的家人在嗎？我們的腦科主治醫生徐大夫請他們過去一趟。”
“是關於我病情的事嘛？”陳耀看著護士問道。
護士小姐欲言又止沒有說話，陳耀的心裡已經有數了，看來自己的病情是真的惡化的很嚴重，陳耀掀開了被子跳下地穿上了自己的鞋子，朝著門口走了出去。
“先生，您要幹嘛？您現在的身體狀況出了些問題，請您注意身體，您的家人過去找我們主治醫生徐大夫就行了。”
護士小姐想要阻攔陳耀，但是這根本就起不到什麼作用。
陳耀闖進去了標註有“腦科問診室”的一間房子，裡面有一個五十幾歲的戴著眼鏡，穿著白大褂的老大夫正在在研究著一份磁共振成像和腦部CT圖。
“請問您是徐醫生嗎？我是6床的病人，我叫陳耀，我來是想向您詢問一下我的病情”
陳耀站在桌子前朝著老大夫問道。
“徐大夫，我實在是攔不住他啊。”陳耀跑的太快，護士小姐這個時候才追過來，氣喘吁吁的對著徐大夫解釋道。
徐大夫皺了皺眉，然後對著陳耀說道。
“陳先生是吧，您的病情目前並不是很嚴重，具體的問題我想和你的家屬談談，你可以讓你的妻子和父母來我這裡，我會給他們詳細的講解，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們醫院的治療。”
徐大夫的回答很官方。
但是陳耀卻是面色平靜的坐在了問診椅子上，他看著徐大夫的眼睛說道。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我患有惡性腦瘤的事情，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所以這件事您可以親口告訴我，我心裡有數的。”
“你。”
陳耀的話讓徐大夫和護士小姐都是一愣，隨即徐大夫有些驚訝，也有些錯愕的看著陳耀說道。
“陳先生，你都知道了？”
陳耀點了點頭。
“知道的也不久，大概半個月左右吧，惡性腦瘤。”陳耀和徐大夫說話的時候語氣說不輕上松，但是卻也並不沉重，畢竟他已經用了十幾天來接受這件事了，已經有了緩衝，還記得上次他在聽到醫生說他的病情的時候，他抱著人家醫生的腿苦苦哀求的場面，他有些可憐自己。
“小張，你先出去忙吧，把門關了。”
既然陳耀作為當事人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病情，那麼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護士走出了問診室，門被關上，徐大夫將正在研究的那磁共振成像圖和腦部CT圖從桌面上朝著陳耀滑過來。
“這是你的腦部影片，你看不懂，我給你解釋解釋。”
徐醫生指著一塊陰影部分對著陳耀說道。
“你看，這裡就是你腫瘤所在的地方，直徑有五點三釐米，這不算小腫瘤，但是也不是大的了不得，以我們目前的手術水平，這樣的腫瘤完全是可以切除的，可是問題的關鍵在於，這顆腫瘤生長的地方很敏感，幾乎是和我們大腦很重要的三叉神經是生長在一起的，切除這顆腫瘤，哪怕差0.01釐米都會導致你的神經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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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透過磁共振成像，我發現在你的腦部不僅僅有一顆腫瘤，還有至少三個微型腫瘤，雖然現在基本是良性的，但是並不排除有惡化的可能，而且和那顆大腫瘤一樣，這三顆小腫瘤也生長在你大腦幾個重要的神經上，手術難度極高。”
徐醫生的面色很難堪。
陳耀的臉色也越來越冷了，他深呼吸一口氣，試探的朝著徐醫生問道。
“那您覺得還有希望治癒嘛？”
不等徐醫生開口，陳耀突然又是急忙的補充說道。
“您有什麼可以直說的，不需要瞞著我，反正我現在已經這樣了。”
陳耀的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徐醫生是個醫生，他有責任有義務將病人的情況解釋清楚，於是他對著陳耀說道。
“目前的話，我的意見是別動手術，一旦上了手術檯，活著下來的機會不超過百分之十，目前最好的辦法是採取化療和服用藥物，保守治療。”
“百分之十？”
陳耀的心沉入了谷底，雖然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但是百分之十的機率還是讓他有些頭暈目眩。
如果能活著，哪怕是搖尾乞憐，都沒有人想死。
“那採取化療的話，得花多少錢？”
陳耀雖然知道自己很有可能，甚至於是肯定拿不出來那筆錢，但是就是想問一問。
徐醫生皺了皺眉，微微思量之後說道。
“像你現在這種程度，一次的化療費用可能在兩萬左右。”
“一次兩萬？”
聽到徐醫生的話之後，陳耀驚訝的喊了出來，兩萬那可是以沫一整年的學費。
“那總花費得多少，有多大的可能治癒？”
徐醫生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化療的話是需要長期的，這個費用我不好給你說，可能得三十幾萬，也可能是五六十萬，治癒的機率？這個我個人以為應該不會超過百分之十，但是我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採取保守治療，肯定可以緩解你目前的身體狀況，讓您多活一些日子，起碼可以多活半年以上。”
用幾十上百萬去換自己多活半年？
如果家裡真的有這些錢的話，自己就可以給沈秋和以沫在花城這種小城市買一套房子，還能留下十幾二十萬的存款。
在現在的陳耀看來，沈秋和以沫的未來遠遠比自己的賤命值錢。
不治了。
陳耀咬了咬牙，立刻就篤定了主意，其實陳耀根本就不用很艱難的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他沒有那幾十上百萬，現在他就連一百塊都拿不出來。
就連女兒下學期的學費都被自己弄丟了，現在的陳耀一貧如洗。
徐醫生繼續解釋說道。
“陳先生，從一個醫生的角度來講，我還是希望你能給安心治療的，有時候哪怕只是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也有可能會痊癒的，而且因為你的腫瘤長在了一些很敏感的神經上，所以如果你不接受治療，仍由腫瘤繼續擴大，那麼你的神經就會受到很嚴重的擠壓，你的聽力，視力，感知力，都會有很大的耗損。”
“而且你有可能會出現短暫的記憶缺失，甚至於是變成白痴。”
“記憶缺失，變成白痴？”
陳耀聽到徐醫生的話，臉上終於是出現了一絲恐慌。
“您的意思是，我會忘掉自己的家人，甚至於是忘掉我自己？而且生活不能自理？”
陳耀突然緊緊的抓住了徐醫生的手。
徐醫生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這種情況真的是很少見的，一般的腦瘤不會出現像你這麼嚴重的情況，但是因為你的腫瘤都生長在敏感的神經系統，所以我說的那些情況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目前，在你來找我之前，我已經打電話向在腦科方面很著名的一些醫學專家請教了，他們也都認可我的推斷。”
“我查了一下我們醫療系統的檔案庫，近三年，我們整個中國你這樣的病例發生了三十幾起。”
“那治好的有幾個？”
陳耀殷切的看著徐醫生。
徐醫生知道自己的答案對於陳耀而言是一種折磨，所以他不知道怎麼張口了。
陳耀看著徐醫生猶豫的樣子，心裡已經有了清晰的答案。
“好的，我知道了。”
陳耀突然站起身，對著徐醫生深深的鞠了一躬。
“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然後他扭身拉開了問診室關著的門。
“陳先生，其實還是有機會的，在美國我查到過你這種狀況但是最後成功治癒的案列，或許你可以去美國試一試。”
徐醫生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去美國？”
他扭頭看著徐醫生。
“您肯定見過很多我這樣的病人的。”
陳耀的嘴角帶著一絲笑容，但是卻比哭更加難看。
“我有老婆有孩子，但是我沒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