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幫不幫我看文了?"左秋涵想得出神,一時間沒聽到柳衡櫻叫自己。
"哦哦哦,你的文呢?拿給我看啊。"左秋涵繼續思考,抽出點精力來回答柳衡櫻。
柳衡櫻一怔,扶額,結結巴巴道:"額...那個啥,文稿,稿子我忘記帶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說是看文,文稿都能忘記帶?」
左秋涵咂嘴,道:"電子版在手機上總有吧?圖書館能列印的。"
這算是給了柳衡櫻一個臺階下,不過,如果柳衡櫻連電子版都沒有,那就真的是沒辦法,只能點破真相了。
"哦哦哦,電子稿有,我去列印,你去那邊等下我吧。"柳衡櫻指了指不遠處休息區的桌子跑開了。
左秋涵點點頭,繼續思索著,走向了桌子前。
坐下的那一刻,一切都連通了,左秋涵基本上明白柳衡櫻想說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先是是最關鍵的一點,當少女聽到自己說沒進實驗班時,反應最是大,雖然當時自己沉浸在失落之中,但是身邊之人發生這樣的巨大變化,他還是能發現的。
「察言觀色,這是習慣,也是生存必須。」
接著分析差異點,那便是,柳衡櫻的父親,教育局內部高管,問題應該在這裡。
總結以上,得出***其二:實驗班,柳衡櫻父親。
最後從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開始分析,身邊的怪異之人,怪異之事。
少年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她似乎對自己分班考的成績與結果十拿九穩,這不符合常理。
那麼,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人情世故。託關系,開後門,還人情,贈禮,還禮...左秋涵不可能不懂,既然懂,那麼一切如庖丁解牛一樣明明白白了。」
旋即,少年汗流浹背。
不是熱的,是驚的。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在我和她之間發生...在我和她的家庭之間發生這種事情...
若干分鐘後,左秋涵還震驚在真相之中,大汗淋漓,柳衡櫻回來了。
那一笑,怕是引得閉花不爭麗。
「這微笑,要保護好。」
"那麼多汗啊?有那麼熱嗎?要我給你買瓶飲料嗎?"拉開少年身旁的位置,放下手裡還熱乎的剛列印出來的文章,她沒有坐下,關切的問道。
"啊...嗯,行,好。"左秋涵心神完全不線上。
柳衡櫻翻了個白眼,嘟囔句"真不客氣。",走向了一旁的自動販賣機。
「到底該怎麼開口和他說這事情呢?」
從口袋掏出硬幣,少女蹙眉。
她的表情沒有流露出一絲的擔憂。
「學會一個憋著,這是習慣,也是生存必須。」
回首提醒少年:"喂!你把文章先看起來啊。"
少年似乎有點心不在焉?柳衡櫻想著,已經購好了飲料,走回了桌前,坐下。
"你在看文嗎?"放下手中飲料,柳衡櫻把身體往左秋涵的位置挪了挪。
「依靠感,歸屬感,使得如此。」
左秋涵向著同一方向也挪了一挪,避開了柳衡櫻的身體。
「孤獨感,生疏感,使得如此。」
"嗯,我在看。"
擰開冰鎮飲料,左秋涵猛的灌下肚,攥緊了柳衡櫻的稿子,打算認真的去看,心底卻總是出現那件柳衡櫻想說沒說的事情。
他知道,少女現在一定絞盡腦汁在思考著怎麼開口,怎麼詢問自己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我怎麼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要不是母親的反常行為我又怎麼可能僅僅依靠推理就得出真實情況。」
「可是,知道了這一回事又怎樣?現在應當考慮的是,為什麼託了關係卻沒有進實驗班,期間到底有什麼小插曲。」
最有可能的是柳衡櫻父親那裡出了岔子,不是東窗事發,就是事情敗露。
不管怎樣,有有點可以確定的是——柳衡櫻的父親沒有實踐"諾言"。
託了關係,沒有達成想要的,勢必會覺得很不平,甚至鬧事,事情一鬧大,少女的父親...
左秋涵不敢想象。
自己母親這邊少年是可以處理好的,就怕還有其他的人也被爽了"約",放了鴿子...
教育局高官,受賄,託關系,這幾個***就夠勁爆了。
即便底下再怎麼潛規則,"開後門"這終究是放不上檯面的。
柳衡櫻的父親啊,處境岌岌可危咯!
少女心思單純,哪裡想的到那麼多,左秋涵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為少女感到些許悲哀。
稿子被自己狠狠攥在手中,一角幾乎要被撕裂了,柳衡櫻看見左秋涵嘆氣,有些低落地問:"怎麼樣...我寫的不好嗎?"
左秋涵轉過頭,少女精緻的面容,微微帶些惆悵,低落,左秋涵暗下決心:
哪怕是核能自爆,遍體鱗傷,我也要使你脫離現狀!保護你!
"我的文章如何?"待良久,確保左秋涵真的讀完了自己的文章,柳衡櫻詢問道。
"啊,嗯,還不錯。"敷衍之味左秋涵自己都可以聞到。
"真的嗎?"然而對於少女來說,這莫不是一種真正的褒獎。
「自己喜歡的作者,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作者,就坐在自己的身邊,誇獎自己的文章還不錯,這足夠自己高興的了!」
「好久沒有聽見誇獎了吧,哪怕只是聽到一個"好"字。在自己的父母那裡,有的只是無盡的指責。」
左秋涵聽著少女激動的口氣,欣喜的表情,沒反應過來,心想:這不會是個傻子吧...居然連別人的敷衍意味都體會不出來。
隨後,左秋涵心念一動,明白了為什麼在自己的眼裡,少女會看起來那麼蠢。
「那不是蠢,那是期望,期待。自卑久了的人,就會明白這種心情。她未必聽不出敷衍之感,但是,她願意假裝聽不明白,只為了得到並不實誠的鼓勵,誇獎。」
「這是偽物,她只是在追求偽物。」
左秋涵內心受到了觸動,但那個聲音還是在提醒著自己,不能縱容「偽物」。
又一道聲音灌入腦中——
可是,哪怕是偽物,她也足夠努力了啊!
"吶...其實,還有點事情想要和你說。"
柳衡櫻還是決定了告訴左秋涵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直截了當的告訴他。
「不能讓她說出口!說出來了,兩人之間的隔閡就會出現!這件事情既然我已經基本上瞭解內情,那就沒有必要再讓柳衡櫻開口,讓她的心受到汙染了。」
帶著些許私心,為了保持兩人之間現在的關係,不讓汙濁的社會氣息汙染純潔,純真的少女...
「自爆吧。我說過,只有我受傷,就夠了!」
對自己的腦部下達了命令,左秋涵打算立刻實施「自爆」,卻感覺到內心一陣揪心般的疼痛。
傷害自己,敗壞自己,毀掉自己...
如果她,也有那麼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
「不敢奢望」
有一點點的關心我。
她會為我感到心疼嗎?
如果有那麼一點的心疼我,我的自爆又應不應該,值不值得呢?
算了,這些都無所謂。只要能夠保護好她,呵護好我們的關係,一切都無所謂了。
「這是偽物。」
一個聲音再次冒出。左秋涵呆滯片刻,隨即摒除了這個雜音。
「為了你,我可以捨棄真物。但這不是喜歡,更談不上愛,只是我對這份關係的珍視。」
"啊,先不談別的事情。我幫你把文章先看好。"少年必須爭取一下時間。
"可是我還有點事情...待會急著回去呢。"柳衡櫻好不容易決定全盤托出,一定想要把事情說的明明白白,卻沒想到左秋涵突然就說先看文。
支支吾吾了半天,柳衡櫻還是聽了左秋涵的話。
"首先是你的分段問題,分段太少,整體看起來會顯得非常臃腫。"左秋涵指了指紙面上密密麻麻堆積滿了字的一處道。
"哦哦哦!"柳衡櫻盡力去忘記想要說的事情,專心致志聽著少年的話,畢竟,眼前可是自己喜歡的作者呢!這樣給自己點評還真是受寵若驚呢!
至於那件會令人不愉快的事情,等回去的路上再說吧!
柳衡櫻和左秋涵討論著自己的文章,不經意間自己都沒發現,已經把越少年出來的主要目的給忘掉了。
"對了,看你的文風,你是在模仿誰啊?總讓我感覺很熟悉。"左秋涵突然發問。
少女臉紅??*,小聲:"我最喜歡的作者..."
"最喜歡?"左秋涵看著少女的臉色就明白了一切,咳嗽兩聲,視線不知道何處安放。
心裡默唸"暗戀是不可能的...暗戀是不可能的..."
扯開話題:"啊!你知道我最喜歡的作者是誰嗎?是東野圭吾。"
左秋涵手舞足蹈,侃侃而談,講述著自己的寫作經歷,動筆緣由,柳衡櫻聽得津津有味。
"柳衡櫻,你為什麼要寫東西呢?只是喜歡嗎?"左秋涵想要更多的瞭解少女,停止了長談,好奇的打聽著。
「比起敘述者,傾聽者是我所更願意的,因為對我訴說說明了你對我的信任。」
左秋涵期待著。
"...創作緣由嗎?"柳衡櫻的表情變得有點不自然,嘆了口氣,
"聽起來很可笑,你也很難想象...我總是感覺好孤獨,所以想要什麼能夠陪伴我的東西。尋來尋去,最後發現只有藝術是最忠誠的,而其他的我又不擅長,唯一會的也只有寫寫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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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衷是因為孤獨,於是打算創造一個世界。這個世界只有自己所想要的,所喜歡的,然後徜徉在這個世界裡,那樣就不會孤獨了。」
低頭又看了看柳衡櫻的文字,樸實,沒有華麗的詞藻,故事簡單,人物形象單純,友善。
這是有原因的啊!
左秋涵想了想自己。孤獨,我也一樣,只不過不同的是,我因此憎惡這個世界,用筆寫下一個個黑暗的故事,抨擊著這個世界,喚醒著人們骨子裡對於世界的敵意,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
兩者都是想要一個完美世界,不同的是,前者活在幻想裡,後者活在現實裡。
這也就是真物和偽物的區別。
"吶!柳衡櫻,你知道真物嗎?"左秋涵澄澈的眼神望著柳衡櫻純淨的眸子。
兩人相聚不過十來公分,眼神碰撞,沒有聲響,卻是有著漣漪從兩人眼底泛出。
"我知道,我知道真物。"她的回答出乎左秋涵的意料,沉吟片刻,接下來她的話更是讓左秋涵一頭霧水,
"物物非物,執物虛物,外其物即為真,而名物,故得真物..."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難分難捨,有陰陽之感,又有水火之感。
這是真物...嗎?
難道說,追尋至今,自己連真物是什麼都不知道?左秋涵愣住了。
氣氛變得寂了,兩人都不說話。
柳衡櫻打破了這片「圍」,一反剛才說古文時的嚴肅,爽朗笑著道:"我就是看你經常寫到真物,就有了自己的一番體會啦!"
低頭一看手機,柳衡櫻一拍大腿,站起身,
"時間到了!我要回去啦,耽誤你那麼久,實在是抱歉。你能送我回去嗎?啊,對了,還有件事情,就是關於..."
"我會送你回去的。那件事情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左秋涵平靜的回答。
「別人不需要你的保護,別人足夠強大能夠接受這樣的現實問題!你只是自私的想維持這份關係罷了!」左秋涵自嘲道。
我不想在用自爆解決問題了,那樣只是緩兵之計。
我們,坦誠相對吧!把事情說明了了,然後看看我們的關係,究竟是不是真物!
......
"你知道了?知道了什麼?"柳衡櫻一臉疑惑,問道。
"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了。"左秋涵端坐,眼睛一眨不眨接道。
"可這不可能啊...你猜錯了吧,你聽我說..."柳衡櫻結結巴巴,怎麼也想不到一種左秋涵瞭解到真相的可能性。
"你想說的是關於實驗班,關於開後門這檔子事情吧?"左秋涵索性把話挑明。
柳衡櫻目瞪口呆,眼珠瞪出,"這...你怎麼可能知道我要說什麼?"
"我沒說錯,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左秋涵淡然詢問,臉上不帶有任何表情。
接下來,就是考驗真心的時候了...
是陷入尷尬,還是始終站在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