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人不多，很快就找到角落裡那父子三個，我氣沖沖的走過去，“陸周承，誰讓你……”
“媽媽！”
話還沒說完，倆孩子已經哭著撲上來了，一個圈腰一個抱腿，哭得那叫一個可憐。
於是我也顧不住跟某人算賬了，紅著眼抱住兩個孩子，“別哭別哭，我的心肝寶貝，媽媽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
手腕被人抓住，迫使我抬起頭。
眼前那雙帶著慍怒的泛紅的眼睛，將我從見到孩子的喜悅中抽離出來，怎麼把他給忘了？
“你去哪兒了？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
面對著這樣的質問，還有某人近乎猙獰的表情，我有些不爭氣的縮了縮脖子，氣勢弱了不止一截。
“誰不負責任了，東西不都還給你了嗎？”
“你還敢說！”
手腕被用力一扯，我吃痛的抓住他的手臂，“好痛……”
正好這時大表嫂來了，看到我被陸周承欺負，她連忙跑過來打抱不平。
“你幹什麼，不是讓你不要再來了嗎？嫌她還不夠慘是不是？別以為你是孩子的父親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信不信我報警抓你？”
陸周承被他推的一個趔趄，腿撞在了後面的桌子上，我條件反射的想去扶他，卻被大表嫂誤會了。
看到我伸到面前的手，大表嫂心疼的不得了，擼起衣袖遞到陸周承面前問罪，“看看你都對她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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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陸周承臉色很難看，就悄悄拉了大表嫂一下，“大嫂，我沒事。”
“什麼叫沒事？他都把你逼得無家可歸了還叫沒事？他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們這些男人，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家花就是不如野花香是不是？紅玫瑰娶回家就變成蚊子血了是不是？非要惦記外面那些明月光是不是？”
大表嫂似乎攢了一肚子的怨氣，對著陸周承連珠炮似的發射一通。
陸周承大概從來沒被人這樣訓斥過，一拳砸在桌子上，把大表嫂嚇了一跳。
不過她在陳家這麼多年，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嚇到的，冷笑著跟陸周承對峙。
“惱羞成怒來？想動手？我告訴你，今天有我在，誰都別想動他們母子。”
其實我想說，陸大爺雖然脾氣不好，可也不會對女人動手，何況他兒子和女兒還在這裡呢！
一直觀望的服務員過來了，看到裂開的桌面遲疑道，“這……”
“多少錢我們賠。”
“賠什麼賠，誰弄壞的誰賠！”大表嫂把我拉過來，“離了婚就是陌路，他犯下的錯憑什麼讓你承擔？”
大表嫂說看到這個人就煩，我只好牽著孩子跟她離開，回頭時看到陸周承把錢扔在桌上。
“小清！”
看到陸周承追上來，大表嫂連忙攔在我面前，“你想幹什麼？我老公就快來了，你識相的趕緊走！”
陸周承視線越過她看著我，“能不能讓我跟她談談？”
“不行！”
雖然不覺得跟他有什麼好談的，可說幾句話也不打緊，大表嫂卻不同意，拉著我上了車。
大表嫂平時看著挺溫順，沒想到今天這麼強勢。
看著後視鏡裡越來越遠的人，我輕輕
呼出一口氣，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害得我一點心裡準備都沒有。
大表嫂怕我對他餘情未了，回去的路上一直勸我看開些。
我自然已經看開，過去那些事早就隨著手鍊一起埋葬，我已經在一個地方跌了兩次，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大表嫂對陸周承成見很深，一到家就把他欺負我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
舅媽是心疼我的，拿著菜刀就要去跟人拼命，還是兩個兒子好說歹說才給攔住。
安撫住兩個女人，舅舅問我，“你有什麼打算？”
我搖搖頭，“他只是來看看孩子，隨他去吧！”
“他想看孩子就看？他以為他是誰？”
陳一沐看不下去了，揮著拳頭站起來，“都欺負到頭上還忍？必須給他點顏色瞧瞧，不然還以為我們陳家沒人了。”
舅舅一向對自己小兒子不抱希望，可今天這話卻說到他心坎兒裡去了，附和道，“確實有些不像話了。”
“還是聽聽小清的意思吧！”陳季舟是最知道我心思的，那麼多年的籌劃都能捨棄，更何況只是看個孩子？
見這父子三個都看著我，我只好表態。
“放棄陸氏是我自己的決定，離開北城也是我自己的決定，離開只是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至於孩子，他要看就看吧！不過我會跟他約法三章。”
話音未落，腦袋就被人推了一下，“你是不是傻啊！爺爺那麼難搞的人我姑都敢對著幹，你怎麼就沒遺傳到她的優良基因？”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詆譭沉老師的基因不優良？
信不信他晚上找你聊天去？
果然舅舅也看不下眼了，趕蒼蠅一樣揮揮手，潛臺詞就是：快退下，別給老子丟人了。
面對三比一劣勢，陳二少脾氣也上來了，“得，算我多事，我不說行了吧！”
我知道他是好意，也知道舅舅他們真心對我好，他們只是在擔心我。
“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孩子是離婚後生的，我也說過如果陸家敢搶孩子，我就馬上找個人結婚。”
“說得好！”
外面偷聽的人推門而入，聲情並茂的拉著我說：“小清啊！你放心，舅媽這裡青年才俊多得是，改天拉過來給你挑。”
“……”
要不怎麼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呢？
舅舅他們一心想替我出氣，偏偏我自己捨不得，好在我下定決心離開北城，也算跟他有了個了斷。
“早點休息！”
舅舅和陳季舟拉著各自老婆回去了，只剩下單身狗陳二少還在生悶氣。
我走過去踢了踢他的鞋，“喂，生氣了？”
陳二少傲嬌的把頭扭開，一副不願意搭理我的態度。
“氣完就趕緊回去睡，明天帶我找房子。”
我惦記著倆孩子，也就沒心思哄他了，著急忙慌的回了房間。
“小寶貝們，媽媽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睡了一覺的緣故，這會兒反而沒有了睡意。
把孩子哄睡之後，我下樓喝水，聽到大表嫂和陳季舟的聲音。
“你說這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他怎麼知道小清今天回來？該不會是派人監視我們吧？”
“沒那麼誇張。”
“那他怎麼會突然
出現在這裡，還把孩子帶走？”
“或許只是想看看孩子。”
“說到這個我就生氣，憑什麼他想看就給他看？拋妻棄子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孩子？明天我就去跟老師說，把姓陸的全都列入黑名單。”
陳季舟含煳的應了一聲，大表嫂卻還有些擔心。
“那天他跑到家裡來要人，你是沒看見他那個樣子多嚇人，聽說他還去了姑姑的老家，你說他這是為什麼啊？”
“小清不辭而別，可能是想找她問清楚吧！在小清面前別提這事兒。”
“我知道。”
一直到關上門，我才發現自己忘了倒水，糾結要不要再下去的時候，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走過去，看著螢幕上那串熟悉的數字，猶豫著按下接聽鍵，“有事？”
“我以為你不會接我的電話。”
熟悉的聲音，卻給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或許這就是重生吧！
我鬆開膝蓋上握緊的拳頭，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異常，“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你能出來一下嗎？我在你舅舅家門口，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轉頭看向窗外，卻沒有答應他的要求，“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讓人誤以為通話已經終止了。
我把手機拿下來看看，通話還在繼續，“如果你沒什麼要說的，我要睡了。”
“你，是不是打算以後都不見我了？你要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嗎？”
“沒那麼嚴重，只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有什麼事電話裡說也一樣。”
“我要見面說。”
“可是我已經睡……”
“我等你！”
不等我把話說完，陸周承已經掛了電話。
我猜他是想說孩子的事，畢竟這裡是南京不是北城，想見孩子一面沒之前那麼方便。
雖然我們分開了，可孩子不能沒有爸爸，我沒那麼自私，也不會剝奪他做父親的權利。
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我決定去見他一面。
別墅外面的路燈下停著一輛車，有人靠在車上，腳下一地的菸頭，也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
聽到開門聲，陸周承直起身，手裡的香菸還閃著火星。
他沒有過來，我只好走過去，視線儘量不去觸碰那張臉，蜷縮在衣袖裡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你來了？”
“你回來了？”
“你……”
看得出陸周承狀態不太對，似乎忘了自己要說什麼，最後只剩下三個字。
“還走嗎？”
我沒有說話，陸周承臉上露出苦笑。
“接到小六兒的電話我就趕過去了，可是你已經走了，沒有回老家，也不在你舅舅這裡，你連孩子都不要了，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你。”
我有些不明白的看著他，“你找我幹什麼？”
陸周承臉上的表情好像凝固了，好半晌才裂開一絲縫隙，“不回去了？”
我搖搖頭，“這裡挺好的，我打算在這裡重新開始。”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陸周承的眼睛裡掉下來，我想看清，卻被他拉到懷裡。
“如果我說對不起，你會不會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