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爾比·德卡蒙納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他沒有想到，看上去堂堂正正朝他襲來的落雷竟然會中途變相，直接將他的三個得力下屬給炸起。
培養一個優秀的黑巫師，都需要組織耗費巨大的資源投入。一次性死了三個，怎麼能讓考爾比·德卡蒙納不心疼。
“幹得漂亮，尤利西斯。”
考爾比·德卡蒙納冰冷地說著，失去了繼續談話的興致。他扭了扭脖子，身軀咔嚓作響, 連綿不斷，發出如一大串黃豆爆炸的詭譎聲音，魔杖舉了起來，高聲喝道，“鑽心剜骨！”
尤利西斯敏捷地向後退去，地板被炸出大片的碎土。
他魔杖揮動，泥土變成一排箭羽，朝著考爾比·德卡蒙納疾速射去。
三十箭齊射，嗡嗡破空。
考爾比·德卡蒙納怡然不懼，慢慢往前走，捏著魔杖的右手在空中高速連點。
第一波箭羽被魔法點落在地；第二波箭羽又驟然而至，彷彿連珠彈一般。
考爾比·德卡蒙納身側出現魔法屏障，無需他過多動作，便擋下了接連不斷的潑墨般箭雨。
尤利西斯魔杖轉動，嘴裡喃喃自語。
箭矢在悄無聲息間發生了變化，箭身出現了一排閃爍著的古代如尼文字，彷彿無形的附魔。
作為古代如尼文這一門課程的教授，尤利西斯在備課的過程中, 對古代如尼文的研究更加深入。如今的尤利西斯, 已經可以靈巧地運用古代如尼文的力量了。
很多的古代如尼文詞彙, 可以對魔法起到增強的作用。比如賦予它鋒利，它就會變得堅不可摧；賦予加速, 它便可以勢如破竹。
這是魔紋最基本的作用，不過魔紋需要事先準備，而古代如尼文可以在戰鬥中直接運用，這在千鈞一髮的戰場上起到的作用可想而知。
箭羽的速度突然激增了一倍不止，密集攢射之下，大多數箭矢觸及魔法屏障，最終被彈飛到一邊。
但是針刺鏡時，哪怕鏡面再結實，也抵不住針有千百枚。
四五波箭羽都沒能建功，瞬息之後，又是一排箭雨破空而至。
砰的一聲巨響，魔法屏障在這一波的攻勢下被穿透，還炸出了一個半人大小的窟窿。
考爾比·德卡蒙納手腕抖動魔杖，狂風驟起。
箭雨被改變了方向，紛紛朝著兩邊躥射。
一眾深淵成員們看得心下微驚。他們很早之前就聽說過尤利西斯的名號，只不過絕大多數人一直沒有往心裡去，認為一個還是學生的年輕人再有天賦, 實力又能夠出眾到哪裡去。因此, 對於逐暗者大人和曼陀羅大人對尤利西斯的重視, 他們是不太能夠理解的。
而如今, 尤利西斯則給他們好好上了一課，讓他們知道了什麼才叫真正的天才。
深淵成員之中，只有寥寥數人對這個情況沒有感到意外。
一個隱藏在黑影裡的女人嘴角帶著戲謔地笑容，目不轉睛地盯著房間裡的尤利西斯，舔了舔豐紅的嘴唇。而另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的眼神出現了極為細微的波動。
另一邊，鄧布利多與塔莉絲·格林德沃的戰鬥也拉開了序幕。
鄧布利多手腕一翻，接骨木魔杖上面閃爍著歡快的光澤，似乎在為終於有機會發揮全部效能而歡呼雀躍。
自從鄧布利多得到老魔杖之後，已經極少有人能夠讓他全力出手了。最為魔杖中的至尊，接骨木魔杖不可避免地會感到一絲寂寞與無聊。
由火焰化成的鳳凰振開雙翼，在天際翱翔兩圈之後，朝著地面上噴吐著熊熊的火焰。
塔莉絲·格林德沃雙手一撐，一片堅固的魔法屏障出現在她身側。
鳳凰火焰在接觸到魔法屏障之後，如同被引流般，明顯地朝著兩邊流淌。其他的深淵成員見狀，只能無奈地退到角落中，遠遠地望著房間中央的兩場神仙打架，時不時在遠處發出幾道聊勝於無的魔咒，來證明他們的存在感。
場內的四個人，魔法水平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的理解能力。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插手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事實上，考爾比·德卡蒙納和塔莉絲·格林德沃也沒指望他們能夠發揮出多大的用處，只不過是帶來震震場面罷了。當然，如果有人能夠做出影響戰局的舉動，他們也求之不得。
這種可能性只能說很小，但並非完全沒有。
塔莉絲·格林德沃的魔法屏障撐了一會兒之後，魔法屏障逐漸變成了火紅色。在吸收了足夠多的鳳凰火焰後，如同玻璃般支離破碎，發出一聲脆響。
她的眼眸之中又開始跳動詭異的黑色火焰，安靜地看著不遠處的鄧布利多，突然笑著說道：
“鄧布利多，你知道為什麼我們要挑二十三名巫師下手嗎？”
鄧布利多眼中流露出一絲怒氣，沒有接話。
“因為二十三代表了上帝的審判。”
塔莉絲·格林德沃悠然說道，她的嗓音開始出現了奇怪的波動，如同聖潔的生物在輕聲詠歎，“聖者曾說：這除掉常獻的燔祭和施行毀壞的罪過，將聖所與軍旅踐踏的異象，要到幾時才應驗呢？到二千三百日，聖所就必潔淨。”
不遠處的尤利西斯聽得雲裡霧裡。這女人不是個黑巫師嗎？為什麼會和所謂的上帝扯上了關係？
教廷和巫師之間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和不可逾越的天塹，這是無可置疑的事情。
塔莉絲·格林德沃魔杖揮動，地面上慢慢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白色光點。
細數之下就能發現，那些白色光點一共有二十三個。它們所發散的光芒在空中交織覆蓋著，裡面似乎有什麼生物正在蠕動。
尤利西斯眯了眯眼睛，看著那片光芒，上面所蘊含的聖潔氣息怎麼看都與塔莉絲·格林德沃格格不入。
很快，光芒就凝聚成了一個人形生物的形狀。
下一刻，光芒組成的光幕如同脆弱的紙張一般被撕開，一隻白紫相間的手從裡面伸了出來。
不僅僅是祂的手，連同身體都是白色與紫色交相輝映。祂的背後帶著六扇聖潔的翅膀，面容恐怖而憤怒。
烏利爾。
尤利西斯在心裡凝重地念出了這具天使的名字。
在教廷的傳說中，烏利爾是個個性嚴謹的天使，守護著天體行星正常的規律運轉，從不怠慢，從不輕視，同時既是熾天使也是智天使。祂執掌著刑罰與審判，持著一把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大劍。
烏利爾睜開了雙眸，發出一陣如獅的吼聲，紅色電光劃破空間，形如長蛇。祂眼波微掃，冷淡地看了一眼眾人，目光在落到鄧布利多、尤利西斯和考爾比·格林德沃時，眼神驟然冷了下來，輕哼了一聲：“異端。”
祂的大劍橫掃，一扇熾熱的火焰刀芒在一瞬間佔據了所有人的大片視野，視線中只有一片刺眼的紅色。
一張漆黑的斗篷出現在尤利西斯身後，將他帶到了高空中，躲開了這一片火焰刀芒。鄧布利多則是面不改色，火焰鳳凰吐出一道與之毫不遜色的火牆，將火焰刀芒穩穩頂住。
考爾比·德卡蒙納則被這個變故搞得驚疑不定，身形在房間裡接連閃爍，好不容易躲開了火焰刀芒的侵蝕之後，怒氣衝衝地朝著塔莉絲·格林德沃質問道：
“曼陀羅，你在搞什麼？和烏利爾扯上關係就算了，為什麼還指揮祂攻擊我？”
“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情，德卡蒙納。”
塔莉絲·格林德沃聳了聳肩，巧笑嫣然地說道，“我可指揮不了熾天使烏利爾，此時的祂完全是憑藉著自己的意志來辦事。”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烏利爾為什麼會對考爾比·德卡蒙納發動攻勢。在召喚烏利爾之前，她就和召喚儀式簽訂了一個契約，在短暫的一段時間內，烏利爾的靈體必須要尊重她的意志，而攻擊考爾比·德卡蒙納的行為明顯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也樂見其成。在烏利爾的靈體出現的一剎那，塔莉絲·德卡蒙納便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了，既然這樣，那麼給考爾比·德卡蒙納帶去一些麻煩也算是一件益事，這能幫助她在深淵中奪取更大的話語權。
“與地獄君王有接觸者，通通不可饒恕。”
烏利爾冰冷地吐出一句話，身後的六扇羽翼大放光明。
尤利西斯心下瞭然。這恐怕指的是那幾塊古碑。尤利西斯和鄧布利多都曾經擁有過一塊古碑，而考爾比·德卡蒙納不出意料的話，身上同樣有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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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了聖潔氣息的光芒讓在場的黑巫師們都感到一股發自內心的排斥與不適，但他們很快就發現，被烏利爾重點關照的物件，竟然是尤利西斯。
或者說，是尤利西斯手中的魔杖。
“路西法的氣息……舊日潔淨。”
烏利爾喃喃著，眼中突然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殺意。祂的六翼翅膀卷了起來，下一刻，萬千光芒利刃朝著尤利西斯鋪天蓋地地射來。
尤利西斯一時間感覺自己站在荒郊野外，頭頂是躲無可躲的傾盆大雨。
那些光芒利刃帶著彷彿要將世間一切邪惡全部驅逐殆盡的氣息，讓尤利西斯退無可退。
尤利西斯冷哼一聲，既然躲不了，那他也不會束手就擒。
他馬上就明白過來，出現在這裡的，只是被塔莉絲·格林德沃透過不知名辦法召喚過來的烏利爾靈體，絕對不是祂的本身。
這樣一來，眼前的局面就遠遠算不上絕境。畢竟尤利西斯清楚地知道，靈體和本體之間，到底有多麼巨大的差距。
尤利西斯臉上一狠，魔杖在身前畫了一個圈。
圈裡很快就露出一片虛無混沌的物質，將烏利爾的攻勢照單全收。
下一刻，在房間的角落中同樣出現一個一模一樣的圓圈，熾熱的光芒從裡面噴吐出來，將周圍的深淵成員焚燒得慘叫連連。
尤利西斯瞥了一眼，發現竟然連空間通道都被烏利爾的攻勢給破壞得面目全非，甚至那些虛無混沌的物質都有了被焚燒的跡象，忍不住暗暗心驚。
鄧布利多站在火牆之後，凝視著在火焰中若隱若現的塔莉絲·格林德沃，眼裡流露著所有人都看不真切的複雜色彩，輕聲說道：
“沒想到……還真的讓你找到祂們的蹤跡了……”
他慢慢伸出手，伸在身前，手指輕輕動了幾下，似乎是在隔著無比漫長的空間與時間，在撫摸某個東西。
烏利爾提起火焰大劍，天際的天空龍和青眼白龍冷漠地盯著祂，不約而同地張開大嘴，白紫兩色的光束如同瀑布般朝祂當頭砸落。
烏利爾的眼神依舊冷冽。祂身後的六翼翅膀振了一下，卻一點躲閃的意思都沒有，任由著白紫兩色光束將祂的身體貫穿。
尤利西斯咬了咬牙。天使這種生物是純精神體，擁有出眾的智慧和巨大的力量，況且神聖異常。天使由輕如空氣的物質組成，從而使祂們可以根據需要幻化出各種最適合的物質形體。
這也意味著，只要祂們願意，來自實質的攻擊並不能對祂們造成任何傷害。
哪怕只是召喚而來的靈體，在這個特點上也與本體沒有什麼兩樣。
“既然這樣……”
尤利西斯冷冷地看了烏利爾一眼，便轉過頭來，盯著考爾比·德卡蒙納，眼中的寒光讓後者心頭微不可查地一朝。
尤利西斯揮動魔杖，幾隻魔紋生物都隨著他的魔杖軌跡而起舞，暫時繞過了烏利爾和塔莉絲·格林德沃，滔滔不絕如同潮水般的攻勢撲向考爾比·德卡蒙納，接連不斷的璀璨光束讓考爾比·德卡蒙納感覺有幾十個人在揮著魔杖朝他狂轟濫炸。
考爾比·德卡蒙納黑袍一甩，身形變得虛幻起來，謹慎地躲避著一道道流光。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剛才的尤利西斯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雄偉高貴的生物。
尤利西斯眉心的三眼烏鴉印記光芒大放，有了前幾次的經驗之後，他再變形成三眼烏鴉的形態可以說是得心應手。
散發著古老而神秘氣息的三眼烏鴉緩緩盤旋到天花板下，微微低下頭，看著烏利爾的眸光中有厲芒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