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的試鏡,是單獨分開的,吉田大八先前發給最終幾位人選的事務所通知,說是要約見最終名單裡的人,地點是在南青山的一間咖啡館中。
此時已經是五天後了,天空清澈,即將步入十月,天氣漸漸涼爽起來,而這是一間僻靜的咖啡館,裝飾就是往常那一套的,乾淨的西方風格。
風間樹從齋藤一也的車上下來,理了理衣服,走向咖啡館,咖啡館門前有一個木質搭建的三層樓梯,樓梯連線著庭院,說是庭院也許是誇大了,其實只是一小塊地方,院中放置著桌椅,紅磚外爬滿了逐漸枯黃的藤蔓。
就在門邊,映著窗外風景的窗前,他看見了吉田大八坐在那裡,桌上放著一杯咖啡,以及一個膝上型電腦。他正很認真的看著什麼。
風間樹走了幾步,推門而入,然後走至吉田大八的位置,躬身道:“吉田桑早上好。”
他扶了扶眼睛,站起身,伸出手道:“風間桑,你好。”
握完手後,風間樹入座,吉田大八說道:“要不要喝點什麼。”
“謝謝,不必了。”
“那我就直說了。”他點點頭,然後喝了口咖啡,看了眼風間樹,說:“到最後,一共是五位,你是最後一位。”
風間樹點點頭,默然不語,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你的表演很出人意料。”
他說完,又看了眼螢幕。風間樹點頭道謝:“謝謝,還是有很多可提高的空間。”
吉田大八點點頭,突然笑了下,道:“你的表演是眾人中最激烈的,沒有之一……非常好奇。”
“因為菊池宏樹身上的那種漫無目的……有段時間也體會過,所以才格外用心吧。”
吉田大八點點頭:“嗯。”
隨後沉默了一下,吉田大八好像在考慮著什麼,卻又突然說道:“我看你的資料,原來你還是歌手嗎?……夏之音是你的嗎,我偶然中聽過。”
“是的。”
他驚訝了下,嘖嘖稱奇,笑道:“嚯,才華橫溢啊,風間桑。”
風間樹謙虛的微微彎腰,然後道:“您謬讚了。”
接著又沉默下來,風間樹要來一杯水,然後輕輕喝了一小口。
到目前為止,這幾句話,這場面試與他的想象並不相同。與其說是試鏡面試,不如說是一種面談聊天……也許,是透過此來觀察自己是否適合?
說不清……
風間樹暗中思考著,發現自己的情況只能說是被動,無比的被動,雖然好像並沒見過類似的場景,但是他感覺像是使勁渾身解數的孔雀在吸引注意一般,卻聽見吉田大八又道:“年末,能空出檔期嗎?”
風間樹一愣,細想了一下他的言外之音,不知道這是慣常照例的基礎一問,還是一種隱晦的提示,旋即道:“沒問題。”
“嗯……”吉田大八喝了口咖啡,舒了口氣,笑道:“那麼歡迎你加入桐島劇組,希望合作愉快。”
驚喜來的有些突然,吉田大八的笑容讓他有些措手不及:“這就好了嗎?”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風間樹感到有些難以置信,吉田大八點點頭,道:“其實之前就多多少少決定好了,今天走個過場而已。”
令人說不出話來。
“……”
“合同ntv會聯絡你的經紀人的。”
風間樹接受了自己即將成為電影主役之一的事實之後,也反應過來,道謝,問道:“謝謝吉田桑的信任……我能問下,其他角色的演員嗎?”
“山本美月,神木隆之介,橋本愛,主要角色目前是這幾個……其他的會在未來三天內確定,到時候具體見面時間會通知的,完整劇本待會就會發給你。”
原劇中三個人都對了……那接下來,應該也不會出錯,風間樹這才松了口氣,他還真的挺害怕蝴蝶效應這一都市傳說。
之後,收拾下心情,站起身,躬身道:
“好的,麻煩您了。”
吉田大八站起身,又一次伸出手,兩隻手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再見。”
“請慢走。”
吉田大八又匆匆說了幾句就離去了,風間樹則是把訊息發給齋藤一也,以及家人與朋友,接著舒了口氣,靠在了後座上。
接著,他卻又突然坐起,得到什麼指令一般匆匆起身,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就離開了咖啡廳。
……
……
此刻距離最終面試已經過去了七個小時,夏天慢慢過去之後,僅僅是六點多而已,夜幕已然籠罩了東京。
一輛普通的豐田suv行駛在道路上,紅綠燈又止住了排著長隊的汽車的步伐,是在回家的路上。
風間樹靠在副駕駛位,感知能力退化到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一突一突的直跳,齋藤一也趁著紅綠燈間隙停下車,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風間樹雙頰發紅,粗重的呼吸著,目光凝視一點,卻好像逐漸渙散著,因為呼吸帶出的酒氣充斥在車內的每一個角落。
齋藤一也沒能忍住,又降了降車窗,卻擔心一會兒汽車發動時呼呼刮進來的風會讓風間樹更加不適,想了想,又把車窗升了上去,接著,看著紅綠燈閃動,他道:
“酒量這麼差嗎?”
風間樹看上去好像不是那麼想說話,或者是說話會耗去他僅剩的氣力那樣,他拉了拉讓他胸口不適的安全帶,懶散的低吟一聲,
“嗯。”
看他這樣,齋藤一也感到苦惱,輕拍了下方向盤,嘆道:“真麻煩啊……還好你是藝人,不是上班族,你要是公司職員,這種程度的酒量升職可就難了。”
聽著他無奈的不知道算不算是經驗之談的話,風間樹撇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看著映著他面容的車窗,窗外的風景也因此模糊起來。
“嘛……其實還真沒喝多少。”
“酒精過敏嗎?”
“那倒也……”
“情況怎麼樣?”
風間樹側頭,:“什麼?”
齋藤一也彷彿意料之中,笑道:“沒怎麼理你吧?”
“嗯……還好,松島菜菜子,長谷川博己還是跟我說了幾句話,也跟‘女朋友’聊了下,畢竟是以主題曲演唱者的身份去的,然後,按照你的要求跟場務,導演什麼的搭訕喝酒。”
齋藤一也點頭,手中轉了個彎,路過了明治神宮。
“跟電視臺的工作人員的良好關係可是很必要的。”
風間樹的注意力被窗外吸引了,路燈與樹影倏的閃過,大概是因為夜色和酒精影響後的視線的緣故,路燈投下的昏黃光影和普遍刺目的色彩讓世界變成了一個低畫質的遊戲,生硬的彷彿一塊凍僵了的橡皮。
風間樹又轉回頭,半晌後,才回答道:
“嗯。”
見他突然沉默下來,齋藤一也便不再多說什麼,想了一會兒,道:
“以後看來解酒的東西也得給你準備好,要不然你這樣子,以後喝醉了出事就麻煩了。”
他轉頭,飽含深意的看著他:“……各種意義上的事。”
風間樹腦子混沌,覺得他的言外之意難以捉摸,只是點點頭,正想躺下,卻又突然停下了車。
風間樹解開安全帶,摸索著開了車,齋藤一也側頭看他,說道:“單人公寓考慮的怎麼樣了?”
“嗯?”
“目黑區,我個人更推薦索尼的。”
風間樹恍然大悟,點頭:“噢……可以,但是過幾天吧。”
齋藤一也比了個ok的手勢,便開車走了,風間樹站了片刻,小步的走著,自己也為自己的狀態感到困擾。
開了門後,踩著後跟脫掉鞋子,然後開了燈,在風間樹看來,空空如也,更像是少了些什麼似的,平白無故有些讓人感覺寂寥。
他直接躺在了沙發上,臉埋在了柔軟的靠墊中,腦中好似嗡嗡作響,不適的感覺從胃部蔓延到嘴邊,發麻的手指輕揉著頭皮,儘管有些痛苦,他仍覺得昏昏欲睡。
手機響起,風間樹眯著眼睛,摸出手機,白石麻衣發來簡訊問候,按了下後退鍵,卻發現橋本奈奈未,白石麻衣和自己的
母親外公各發了幾條簡訊,白石麻衣最甚。
風間樹爬了起來,然後掐了掐手上的肉,然後剛準備回覆,來電響起,風間樹愣了一下,走到廚房的窗前,接聽電話。
“……”
他剛吐出一個字眼,白石麻衣急匆匆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你還好嗎?是不是又喝酒了?”
風間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輕聲道:“是的……沒辦法。”
“唉……”她不滿的嘆了一聲,然後接著說:“沒出事吧?”
“很安全。”
風間樹走回沙發,盯著燈光,眼前出現了少女的模樣。
“那就好……”
“你剛結束訓練嗎?”
“啊?……嗯,在宿舍樓下。”
風間樹想起了什麼,道:“你知道,橋本奈奈未的室友的聯繫方式嗎?”
白石麻衣沒有問為什麼,只是沉默片刻,答道:“……待會發給你。”
“哦,好……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
明顯的,頓了一下,她的呼吸聲風間樹能聽到清清楚楚。
片刻後,她語氣柔軟,道:“反而,我更擔心你呢。”
風間樹躺在了沙發上,心緒紛亂,此刻竟然說不出任何話,得益於齋藤一也的冷對應,白石麻衣恨不得衝到眼前照顧她的那種意欲好像被放大了數倍。
“你還在嗎?”
風間樹輕輕咳了一聲,然後轉身,弓起身體,道:“有點困了。”
“不要直接睡在沙發上……要洗完澡再……”
風間樹輕笑了一聲,她的語氣又弱了下來,片刻後停住了。隨後無奈的道:“就這一次。”
“好的。”
白石麻衣說了幾句也不見聲響,便猜到他已經睡著了,握著手機,輕聲說了句:“晚安。”
掛了電話後,她抬起頭看了眼被雲蓋住了的天空與僅存一時的月亮,樹叢,枝頭搖晃著,她的脖頸間淡淡的映上月光的銀白。
一遍想著風間樹睡著的種種,一邊走向電梯。她好像,很久沒見過風間樹了。
電梯開了之後,迎面走來一個行色匆匆的短髮女孩,在耳邊攥起手機,與她擦肩而過,白石麻衣愣了片刻。
白石麻衣仍按著按鈕,沒有情緒波動,叫住了那位女孩:“橋本桑。”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女孩走了兩步才緩緩轉身,注視著她不發一語。
“不用打電話給風間了。”
橋本奈奈未動作一滯,接著居然也就緩緩放下了手,這句話突然讓她十分不安,便皺眉道: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白石麻衣走進電梯,左手抬起手機,眼睛看著電梯的樓層按鈕,漫不在乎的說:
“他已經睡著了。”
橋本奈奈未怔住了,白石麻衣轉過頭看著她,然後安靜的彎腰,再起身,電梯門關閉。
在電梯門最後關閉前,停頓的那一瞬,她窺見了白石麻衣的表情
她握緊了拳頭,又倏的放開,抬起手機,盯著手機通訊錄裡風間樹的名字,然後按下了撥通鍵,緩緩放至耳邊。
轉過身,看向一邊,不安的踱著步。
無人接聽。
玻璃門外,黑沉沉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