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
看著騰驤衛將一批又一批的屍體投入火坑之中，朱瞻垶的表情毫無波動。
雖然才十六歲，但朱瞻垶真的是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甚至還覺得多少有些擺不上檯面。
想想沖天血氣的飛雲壑，再想想臭了近半個月的大隈城，這種處理地震之後死屍的場面對於朱瞻垶來說實在是太過於平澹了。
“嘖嘖，你是真敢……”朱高煦瞥了一眼外圍哭天搶地的倭國百姓，對於朱瞻垶的大膽顯然是感到很意外。
他知道自己這個大侄子一直都很大膽，但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要知道，這事兒搞出來了，那以後怕是就得有難題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理解朱瞻垶此舉的深意，更別說是尋常的倭國百姓了。
“那又如何？”朱瞻垶表情冷澹，從口中吐出的話很是冰冷。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更何況這還是地龍翻身加上水災的雙重作用，焚屍是為了他們好，我們又不會長久地呆在這裡。”
“再說了，沒有了貴族和武士階層的倭國，雖然經過時間的發展仍舊會誕生出足夠領袖的反抗力量，但只要我們的方式得當，這種情況就永遠都不會出現。”
朱瞻垶一邊說著，一邊轉過了身，臉上露出了笑容。
然而，朱高煦在看到這抹笑容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更何況，我本就沒把他們當人。”
……
一句話，讓朱高煦呆立當場。
反觀朱瞻垶，在說完之後就立刻轉身離開了，沒有半分猶豫。
他只是將自己心中長久以來的想法給說了出來而已，還真沒有什麼心裡掙扎，甚至連點兒波動都沒有。
是，倭國這麼多人，肯定有無辜者，畢竟劫掠大明的倭國不可能是所有倭國人都參加過的，但朱瞻垶沒有那個閒工夫去一一區分。
他知道不是所有的倭國人都是惡人，但他沒時間，也沒那個興趣在大糞裡找金子。
再說了，這種事情其實就跟他之前處理過的貪官是一樣的。
貪官是首惡沒錯，但他的親朋享受了他作為貪官所帶來的紅利，那就談不上無辜之說，或許不至於同罪連坐，但也不可能一點事兒都沒有。
不算以前，單從大明立國開始算起到現在，倭寇襲擾中原海域就已經超過了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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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親朋好友，血緣和非血緣的關係錯綜複雜，又有誰知道他們就是真正無辜的呢？
平安京外，明軍臨時搭建的大營。
現如今，近半個倭國已經淪陷，雖然明軍暫時無法掌控，可但凡是明軍所過之處，貴族和武士階層基本上就會被屠戮殆盡。
現在的倭國西部可以說是無主之國，沒有統治階層，也沒有法令，不過倒是沒有什麼燒殺搶掠的事情出現。
一來是因為有人管理，這個管理者分為兩方人，一方是朝鮮那邊李褆派過來的人，但他們只被允許在九州島範圍內。
至於本州島，自然是由明軍來管理了。
說是管理，但實際上也達不到那個層次，只是因為石見銀山的關係，明軍拿一批人殺雞儆猴了，這種情況就少了很多。
二來則是，現如今倭國境內有能力去做燒殺搶掠的人有限。
石見銀山每個月都需要少則上百，多則上千的礦工，這些人自然要由倭國的青壯來填補。
至於為什麼總是少人這件事……
明軍大營，皇太孫營帳。
“二叔，接下來這裡的事情就要交給您了。”朱瞻垶將這段時間他挑選出來的重要奏疏轉交給了朱高煦。
“您也不需要在這裡呆太久，到十月份就好了，到時候爺爺就會派人來接替您，如無意外的話應該是張輔。”
按理來說張輔已經到了頤享天年的歲數了，不過像現在這種情況，這邊還是需要一個老將來坐鎮的。
倭國不同於安南、草原等地，它不與大明直接接壤，所以訊息的傳遞週期很長，自由性要更高一些。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就必須要張輔這種老牌官員才行了。
“張輔嗎？”朱高煦挑了挑眉，倒是不意外。
“嗯，張輔是肯定的，不過不是唯一的。”朱瞻垶點了點頭，補充了起來。
“倭國和之前的草原和安南都不一樣，我們最少要把控這裡幾十年的時間，所以後續爺爺肯定會派遣一些文官過來，畢竟這麼多的人也是需要治理的，只不過這個人選還沒有定下來。”
“這段時間我建議您不用著急，倭國是個頻頻地龍翻身的地方，這一點我翻看過文獻，從隋唐開始到現在倭國地龍翻身的記錄很多。”
“眼下地龍翻身才過去不久，倭國還算不上是安全，還是儘量保證您自身的安危才是。”
朱高煦沒有說話，但是點了點頭。
其實很多話朱瞻垶都沒有說，但他也理解到了，其中之一就是石見銀山的事情。
朱瞻垶說了這麼多，無非還是為了石見銀山，只要有石見銀山在，大明若是不加派最少五萬打底的將士，那就不太可能繼續推進了。
一來是因為倭國東北部的地勢更加複雜，山地等地形越來越多，二來則是因為打下來的地方越大，被拖住的人就越多，因為你不可能打下來就不管了。
就算是只為了石見銀山和左渡金山也是要管的，但只要管，那就得都管，因為還需要倭國的青壯做礦工。
“行，我都知道了。”朱高煦點了點頭，讓朱恆將那些奏疏都給收了起來。
“回去的路太過遙遠，一路小心，現在的你不容有失。”
“有勞二叔掛心了，侄兒省得。”朱瞻垶朝著朱高煦微微欠身，然後轉身走出了大帳。
沒錯，朱瞻垶要啟程返回大明了。
從個人角度上來說，他很想繼續呆在倭國，一直等到將整個倭國，包括蝦夷在內都打下來，然後穩定住整個局面再回去，因為他知道只有他才能做到讓自己滿意的地步。
其他人的心中少了一種特殊的情感，在沒有這一份情感的情況下，哪怕是老爺子來了也做不到讓朱瞻垶滿意。
但是沒辦法，他是大明皇太孫，是儲君。
出來這麼久已經算是破例了，以前官員們雖然經常上諫說讓他回去，但老爺子不說，他就可以不管。
可現如今，平安京都沒了，倭國已經是將傾大廈，老爺子都派人傳信讓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