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自己的大婚，朱瞻垶其實曾經去看好幾次了。
當然了，是計劃。
朱瞻垶就一個感覺，那就是花費很大，多少有點兒鋪張浪費的感覺。
不過想來也是，他是大明的皇太孫，而且是經過大禮冊封的，在婚禮這種大事上怎麼可能不誇張一些？
要知道，封建時代的男人並不是跟後世人想的那樣三妻四妾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就只有一個，小妾其實就跟丫鬟的地位差不多，是沒有資格享受大禮的。
也就是說，如無意外的話，那怕對於朱瞻垶這個皇太孫來說婚禮也是只有一次的。
作為大明的順位繼承人之一，朱瞻垶的婚禮無疑也跟大明的臉面掛上了勾，尤其是在還有這麼多的使臣在應天的情況下。
事實上，朱棣之前已經想過要給大孫子的婚禮增加預算了，因為隨著新糧的發酵，越來越多的使臣來到了應天，毫無疑問到時候他們都會參加。
不能丟了面子。
所以，朱棣本來就是想要給大孫子上上課，告訴他身為國儲不能太過鋪張浪費，等教育的效果達到了之後他再給大孫子的婚禮增加預算。
但沒想到，大孫子竟然是想要精簡，而非是浪費。
“垶兒啊……”朱棣覺得大孫子的這種想法雖好，但卻並不是任何時候都適用的。
“爺爺知道你是心疼錢，也知道你是想把錢留給新糧或者是百姓他們，但你得知道，你是大明的國儲，這次又是你成人四禮的第一禮，這樣的花費並不算誇張的。”
成人四禮，冠婚喪祭，朱瞻垶不過才走到了第一禮。
冠指的是冠禮，也就是成人禮，這本該是人生第一禮，但因為大明的結婚年齡普遍較為提前，所以這冠禮反倒是成了第二禮。
婚喪，這個不必說，指的是結婚和死亡。
祭禮，這個祭有兩層意思，一個是祭祀，一個是繼承。
在封建時代，當一個人能主持祭祀先祖的時候，那就證明他是一家之主了，要揹負一家人的生活，同時也代表了他繼承了家裡的一切。
此為人生四禮。
眼下朱瞻垶還未冠禮，婚禮就成了他人生四禮的第一禮，再加上有這麼多的使臣在應天，所以還真是要大操大辦的。
“爺爺，其實沒有必要的。”朱瞻垶有些苦惱，因為他曾經在自家老孃那裡看過婚禮的流程和預算，有很多都是沒有必要的。
“孫兒覺得與其注重面子，倒不如注重裡子，這些面子工程其實遠不及百姓的讚譽，比如說萬民傘。”
“嘿！你這臭小子！”朱棣本來還想著好好勸慰勸慰大孫子，爭取改變大孫子的想法，因為鋪張浪費的確是不好，但在某些時候卻是必要的。
可沒想到，大孫子的一句話差點兒沒給他整笑了。
“誰不知道萬民傘好？爺爺也知道！但是問題在於那玩意兒是你想收就能收的嗎？”
“這麼多年了，爺爺也就收到過一次！”
所謂萬民傘其實更像是破布製作的華蓋，而華蓋就是那些清宮戲裡皇帝在出行的時候太監手裡拿的，給皇帝遮陽的那東西。
不過跟尋常的華蓋有所不同，萬民傘上面是上書了名字的，這也是萬民傘的由來了。
能收到遮陽的東西，這對於統治者來說無疑是最好的，但這東西都是百姓自傳送的，倒不是不能強制，只不過若是強制的話……
眼下這麼多使臣都在應天，要是沒捂住被曝出來那可就太丟人了。
朱瞻垶見狀聳了聳肩，也不再說什麼了。
明代因為重拾漢禮，所以成婚的過程比較復雜，朱瞻垶作為皇太孫自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然，有很多的地方在朱瞻垶看來都是沒必要的。
訂婚就不算了，因為皇子成婚是沒有在訂婚之日宴請親朋的說法的，只有在女方的家裡才有，不過也是宮裡買單。
只從大禮前一天開始算起，迎親不可能從胡善奕老家算，所以到時候胡家人得到應天來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作為迎親當天所用。
太孫大婚跟尋常百姓不一樣，尋常百姓是要新郎官到女方家裡迎親的，太孫大婚自是不用，而是有人代替，不過就算是代替，這裡面的花費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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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是在打理的前一天，不僅要提前肅清道路，還要清掃、妝點和撒花之類的流程，然後由皇室的接親隊伍將新娘子以及妝奩接到宮裡。
大婚當天，朱瞻垶得身穿冕服，到老爺子和他爹孃的面前行三跪九叩之禮，同時由宮中挑選出一名年命相合、生辰無忌的太監率領屬官二十人、護衛軍一名率領護衛軍六十人，帶八臺彩轎去迎接新娘子。
新娘子那邊也是一樣，宮中提前選好年命相合、生辰無忌的大臣妻子一人，帶八名隨侍女官分別到所謂孃家和皇子宮裡等候，等彩轎一到，乘轎來往孃家和宮中一趟，繞行皇宮一圈。
這裡面所說的一切都是經過特殊佈置的，宮中的妝點自然不用多說，就連宮外彩轎所走之路也都是要妝點的。
這一套流程走完，真正的大禮也就要開始了。
彩轎回宮，起燈籠十六、火炬二十前方引路，前列儀仗，內務府和護衛軍前後相護，所有人下馬步行，直至皇子宮外，與皇子一道去給老爺子和朱高熾夫婦行禮。
行禮之後就可以進行儀式了，太孫大婚當天不祭天地，只喝合巹酒，喝過合巹酒之後宮中起宴，款待新娘子的娘家人和有資格出席的皇室成員。
至此，仍不算禮成。
大婚的第二日早晨，朱瞻垶要帶著胡善奕依次到老爺子和自家父母面前行禮，朱瞻垶三跪九叩，胡善奕六肅三跪三拜，然後再跟著自家父母前去乾清宮給老爺子再請安。
最後，一家人前往社稷壇祭祀天地，然後到太廟進香告知列祖列宗。
到這裡，大禮才算真正完成。
這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說，大婚當日所需要的金銀、珊瑚、珠寶等也不說，光是在儀仗和妝點方面的花費就得超過百萬兩，祭祀天地和太廟也不便宜，因為那都是按照國家大祭的規模舉辦的，一次也得近百萬。
最後再加上兩次宴請以及雜七雜八的花費，四百萬兩還真的不算多。
從老爺子都覺得省無可省的時候開始，朱瞻垶就知道這場婚禮是真的沒法省了。
可沒法省也不代表這就不能省。
在朱瞻垶看來，太孫妃入宮前的儀式都可以精簡，沿途道路的妝點和清掃也沒有必要如此高規模，最後就是宮中的宴請了。
真正能夠來參加太孫大禮的人沒有在意菜品的，根本就沒有必要按照頂級的規模來。
別小看這些，朱瞻垶曾經旁敲側擊地跟夏原吉說過這事兒，夏原吉說如果這麼算的話，省個百萬兩不太可能，但半百之數是輕輕鬆鬆的。
要知道，大婚當天的花費不一定就都用在了大婚上。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如果朱瞻垶再早些跟老爺子說這些問題的話倒還有可能省一省，可現在諸國使臣進京，規模雖不及永樂九年鄭和遠洋歸來那次，但也算是大陣仗了。
老爺子不可能同意的。
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時間也不早了，朱瞻垶就隨同老爹跟老爺子嘮了一會兒後回宮了。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你爺爺這個人你也是清楚的，這事兒還是不要再提了。”
回家路上，朱高熾突然開口跟兒子說了起來。
正所謂知子莫若父，朱高熾很清楚自己這個大兒子肯定不會就此放棄。
倒不是說朱瞻垶不知好歹非得搞小動作，只不過朱高熾瞭解自己的這個兒子，知道他肯定會透過別的方式來縮減花費。
比如說，從經辦大禮的各個部門入手，最後甚至是會找到相關的官員和商人等等。
如果是以往或者是別的事情，朱高熾不會插手，但這次是真的不一樣。
太孫大婚，意義不一樣。
“你只看到了你的大禮花費頗巨，甚至是可以說是奢侈無度，但你要知道，有些時候浪費是必要的，尤其是在某些人的面前。”
“我知道。”朱瞻垶突然嘆了口氣。
“只不過是感覺有些本末倒置，明明我們還有那麼多需要錢的地方。”
“就不說建造順天和修編永樂大典了，就說茂山鐵礦、開發奴兒干都司以及安南，哪個不需要錢？”
“四百萬兩，哪怕是剩下個幾十萬兩都是好的。”
朱瞻垶也知道當著諸國使臣和天下官員百姓的面前這錢就是該花的，但他從來都很節省，不管是在開發奴兒干都司這樣的國家大事還是在自己的私事方面都是如此。
沒見他到現在仍舊只是住了個小院子而沒有搬遷新的宮殿嗎？要知道冊立太孫之後他就可以擁有自己的宮殿了。
朱高熾沒有說什麼，但卻伸手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
“小人見過太子殿下，太孫殿下。”
朱高熾父子剛進春和宮，站在春和宮門口的姜景鑠就趕緊迎了上去。
“殿下，這是漢王送來的。”
姜景鑠低著頭，雙手託著一個兩尺見方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