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裝潢富麗，刀具精緻燦然，餐桌上的珍饈美味在水晶吊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令人食指大動。古德裡安絲毫沒有作為客人的覺悟，直接就把一大塊鮮嫩多汁的牛排塞進嘴裡大口咀嚼；隨著他腮幫子的不停顫動，那雙原本就偏小的眼睛更是愜意的眯成了一條細縫，看上去極為滿足和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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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彥用小刀切割著面前的軟麵包，看向面前之人的目光中微微有些無語：古德裡安還真沒有對自己客氣，其不僅選擇了柏林城最為豪華的威廉大酒店，而且還越俎代庖地點了足夠4個人消滅的豐盛菜品。這份粗大的神經讓方彥完全始料未及，並讓方彥忍不住重新審視起了眼前這名令他前世景仰已久的裝甲兵之父。方彥隱隱覺得，古德裡安在待人處事上似乎腦子裡缺根弦；而這便極有可能是他明明才華和戰功都極為卓著，卻始終得不到元帥軍銜的一個相當重要的因素。
“古德裡安將軍，聽說您指揮的第19裝甲軍在波蘭戰役中，光是俘虜就抓獲了10萬人以上？”趁著古德裡安奮力吞下大塊牛排、一時間沒有再伸出銀叉的當口，方彥終於挑起了話頭。經過多年的淬鍊，方彥如今的演技也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此刻在古德裡安眼裡，方彥完全就是一名仰慕自己光輝戰績的好奇後輩。
見到對方露出的這份面容，古德裡安心中的驕傲和榮譽感得到了極大滿足；他打了一個帶有葡萄酒氣的飽嗝，微笑道：“約納斯，我也就不對你隱瞞了。實際上，10萬人是戈培爾部長向國民宣傳的數字，真正向我部下投降波蘭人只有6萬。不過，正是由於我的穿插突進，總計有超過35萬波蘭軍隊被兜在了包圍圈中！至此，我的閃擊戰理論終於在戰場上得到了完美的證實。這是一種足夠顛覆上場大戰的塹壕戰形式的新型戰法，全世界都將在我軍的坦克履帶下瑟瑟顫抖！”
方彥一臉驚歎地點頭附應，心中也不禁流露出了幾分由衷的欽佩之意。以裝甲兵和空軍為利劍撕開敵軍防線，而後再配合機械化步兵實施穿插包抄的這套戰術，雖然在後世看來似乎唾手可得，但在20世紀30年代的大環境下，卻絕對稱得上是天才的傑作了。
要知道，坦克這種兵器雖然在1916年就已經出現，但在之後的20年發展時間裡一直都呈現出的是百鬼夜行的狀態：這種由海軍開發出的“陸地巡洋艦”，究竟該重還是該輕，該快還是該慢，火力如何佈置，裝甲怎樣取捨，作戰定位是支援步兵還是強化騎兵……世界各國都在一片茫然中憑感覺摸索，由此走的彎路不計其數。
唯有古德裡安洞悉了這款新式武器的本質，並以它為核心建立起了一座結構完整的戰役體系大廈。這份在陌生黑暗中點亮燈塔、映出前路的功績，就足夠讓古德裡安的名字永遠被銘刻在世界軍事的史冊當中！
說到這裡，古德裡安似是想到了什麼，神情鄭重地對方彥開口道：“約納斯，我需要代表整個德國裝甲兵向你致以最深摯的感謝。如果不是你讓大眾汽車公司搞出了效能卓越的山貓坦克，我軍必然會在波蘭人的戰防炮和重型步槍面前遭受嚴重的損失。在渡河和穿插的作戰過程中，光是我的部隊就與裝備有反坦克武器的波軍戰鬥了上百次；而沒有一輛山貓被反坦克槍擊穿，37毫米博福斯反坦克炮也根本威脅不到它的正面防護！正是憑藉這款坦克的強力，我的裝甲軍才能在連番惡戰的同時穿過整個波蘭平原，贏得了戰役的徹底勝利。”
“將軍，您的認可就是對大眾汽車的最大褒獎。我記得，我們還有另一款雪狼坦克參與了戰鬥，它的表現應該更加出色吧？”方彥坦然接受了古德裡安的感謝，同時詢問起了另一款坦克的戰鬥情況。在方彥的規劃中，戰鬥全重12噸的山貓僅僅只是德國裝甲部隊從初生邁向成熟的一個過渡，而20噸的雪狼中型坦克，才是在改進之後挑起德國裝甲力量大梁的理想選擇。
“您是說雪狼麼？”古德裡安微微皺了皺眉，神情間有幾分難以開口的遲疑；見到這番情形的方彥不禁心中一緊，竟罕見地生出了幾分患得患失的忐忑之情。方彥清楚的知道，當前古德裡安雖然只是第19裝甲軍的軍長，但他還有另一個職務是整個德國裝甲兵的總監；任何一輛坦克、一輛軍車想要進入坦克部隊或是摩托化部隊服役，都必須要經過古德裡安的同意。如果他覺得哪款裝備不適合，那麼後者便幾乎不可能再出現在德國裝甲部隊的作戰序列當中。
“在波蘭戰役中，一共有24輛、共3種型號的試驗版雪狼參加了戰鬥。除了新式裝備固有的一些可靠性毛病之外，它的缺點恰恰來源於它的優點：那就是威力嚴重過剩了。它的40毫米60度傾斜正面裝甲完全不可能被波軍反坦克炮擊穿，高達14馬力/噸的推重比使得山貓都追不上它的速度；最為重要的是，那門75毫米48倍徑主炮完全找不到能配得上它穿甲威力的敵人，即便是發射高爆彈都能將波蘭人的小坦克打個對穿！”古德裡安滿是無奈地說道。
古德裡安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對方彥正色說道：“雖然這個20噸坦克的專案是我提出來的，但是約納斯，你也應該明白，我必須要讓每一個馬克都發揮出它的最大價值。能用4萬馬克的山貓做到的事情，我沒有理由要花上7萬馬克，去購買一輛耗油量和維修量都遠高於前者的雪狼。或許政府中有些官員會在資本家的行賄之下改口，但是約納斯，我是絕對不會背叛元首和祖國對我的寄託的。”
方彥心中一陣流汗，自己什麼話都還沒說，面前之人就直接把自己曲線救國的道路給堵死了。不過看到古德裡安的堅定神情，方彥心中也為之一陣感動：自己回國之後見了太多蠅營狗苟的黑暗，此刻終於遇到了一位手握重權、卻仍舊保持著高尚品格的值得敬佩的人物。方彥目光凝肅，道：“古德裡安將軍，我也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用對待那些政府官員的腐敗手段，來玷汙您這位閃擊英雄。您說得沒錯，雪狼坦克面對波蘭人的確威力過剩，但如果對手是英法的新型坦克，它的大炮和裝甲就都有用處了。”
“根據海軍情報局刺探到的訊息，英國人已經完成了一款名為瑪蒂爾達的步兵坦克的製造。它戰鬥全重超過28噸，正面裝甲厚度達到了驚人的75毫米；即便是側面和後方，其厚度也都有55毫米。如此程度的防禦已經不是山貓坦克的50毫米l40火炮能夠應對，唯有在1千米外能夠以30度入射角擊穿86毫米裝甲的雪狼坦克主炮才能有效完成必殺一擊。“
“此外，法國人也製造出了噸位相仿的b1重型坦克。其不僅擁有60毫米的車體周身裝甲，還在車體前方裝備了一門75毫米加農炮，已經對山貓坦克的裝甲構成了很大威脅。綜合考慮之下，我個人認為雪狼坦克有必要得到批量生產。”方彥一口氣向古德裡安報出了眾多的資料，心中忍不住浮現起了另一個與古德裡安長得極像的中年男子的面孔。正是得益於那位銼刀之神還原歷史的遊戲，方彥才能將這些冷僻坦克的效能都爛熟於心。一時間，方彥不禁真誠感謝起了銼刀之神的八輩祖宗。
古德裡安滿臉震驚地看著面前的青年准將，那份表情彷彿是在白天大街上看到了鬼一般。剛才對方說的這些資訊，自己根本毫不知悉，而以自己這麼多年來在坦克領域的造詣來看，對方所說的情況至少有7成可信！畢竟，這些資訊絕對不是隨便就能憑空捏造出來的：無論是對方口中的瑪蒂爾達還是b1，其效能都與英法當前的坦克發展趨勢有著極高的契合度。不知不覺間，古德裡安已經完全沒有繼續享用面前美食的心思了。他現在只想著要證實這個訊息，如果情況屬實，今後裝甲部隊在坦克生產上的優先順序就將出現明顯的轉變。
看到古德裡安急劇變化的臉色，方彥便知道自己的話語對方已經聽進去七八分了。與業內專家交流就是方便，方彥完全不用多說什麼，對方自動就會將空白處自行推演腦補出來，並最終對方彥達成個人目的起到顯著的推進。至於古德裡安對這份情報的求證，方彥則完全沒有擔心：以他現在的職位和家族勢力，在這種並不是特別重要的領域搞一份原本就是反映真實情況的檔案，不過是探囊取物而已。
“古德裡安將軍，我還聽說您準備把現役的1號坦克逐步從一線除役。對於這批退下來的坦克，不知您打算怎麼處理它們？”方彥再度出言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