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考證是考試前幾天就領到手的，劉昊帶著徐靜理和徐靜平都是踩過點兒的。
雖然他們和孫衛國等人不是一個考場，但距離也不是太遠。所以他們約好了中午聚會的地點，至於晚上……直接回家就好了。
在上午的考試結束之後，劉昊騎著摩托車帶著徐家姐妹直奔聚會地點——那是一家國營飯店，地方乾淨整潔，關鍵的是，他們可以在這個地方休息，或者看看書什麼的。
包廂？
木有！
像一些大型的國營飯店、賓館可能還有包廂之類的，像這種街邊的小型飯店就不要指望了。
至於說飯店的服務……這一點就別指望了，只要衛生能夠符合期待就不容易了。
飯店裡的人不多，當突突作響的摩托車停在飯店門口的時候，裡面的服務員都被吸引出來了，以至於劉昊三人坐在那裡好一會兒沒人搭理。
在牆壁上掛著一個小黑板，上面寫著今天供應的飯菜。
有紅燒肉、宮保雞西……居然還有醬牛肉！
“先來兩盤醬牛肉。”
其他人還沒來，不著急點太多的菜，先弄點兒肉吃再說。
醬牛肉這道菜上得快，三人都是習武的，飯量比普通人大……好吧，他們純粹是把醬牛肉當零食了，看得旁邊的幾個食客眼皮子直跳，覺得這三個年輕人太敗家了。
“劉昊，比你做得差遠了……”
徐靜理一邊吃一邊品評，從肉質到刀工，貶得簡直是一無是處，估計廚師要是聽了，要麼拿刀把她宰了，要麼伏刀自盡。用她的話說，這兩盤醬牛肉的唯一優點就是在做熟了的同時，極大程度地保留了牛肉的香氣。
劉昊聽得暗自好笑。
他的醬牛肉方子是出自宮廷，牛肉是空間之中，以充滿靈氣的牧草餵養的，肉質鮮美，而且特別滋養身體，劉昊囤了一大批，只有少數人才能夠吃到。
“劉昊，你將來開飯店比唱歌有錢途多了。”徐靜平也連連點頭。
“開飯店……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
劉昊笑了笑，他還真的想過這件事。畢竟名人做生意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一方面是圈錢，畢竟沒人做生意是為了賠錢來著；另一方面嘛，是為了休閒、放鬆，給自己緊張的工作之餘，新增一些小興趣。
“我要開飯店就開那種超高階的，隨身不帶幾千塊錢都不好意思進來。”劉昊‘嘿嘿’地笑道。
“那你開不到一個月準破產。”徐靜平揶揄道。
“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劉昊翻了個白眼。
“所以你們在探討一個短期內無法實現的商業計劃是不是？”徐靜理在一旁好笑地問道。
“哈哈哈……”
劉昊和徐靜平對視一眼也都笑了起來。
“差不多了，點菜吧。”劉昊說道。
這段時間大家都是一心備考，沒心思吃什麼東西，尤其是今天早晨，簡簡單單地吃了口，有些人甚至連水都沒敢多喝，唯恐在考場上突然想上廁所，那就尷尬了。
但只要開始考試了，大多數人都會逐漸放鬆下來，至少不會緊張到往廁所跑。
考試本身也是消耗很大的，但中午的時間恐怕大多數考生會選擇儘可能地多掌握、熟悉下一場考試中的要點。所以劉昊又點了兩盤醬牛肉和六十個大肉包子、十二碗酸辣湯。
這大手筆可是驚呆了不少人，連服務員都跑去跟主任報告了。
“小同志，你點這麼多可不能浪費啊。”主任是個胖胖的女同志，倒是慈眉善目的，不像有些國營單位的領導只會打官腔。
“這位阿姨，我們是參加高考的，等一會兒就有幾個同學過來。”徐靜平解釋道。
高考？
這個飯店就在土考場附近，即便是不留心，也大多知道高考的事情，只是這年月除了考生本人和一些有識之士外，大多數普通人還停留因‘讀書無用’的錯誤認知當中，這個主任估計也沒當回事，但也總算是知道怎麼回事了。
她並沒有刁難劉昊他們，而是向服務員吩咐：“讓後面動作快一點，湯的份量也足一點兒，一定要讓小同志們吃好。”
“謝謝阿姨。”劉昊他們也連忙感謝。
花花轎子眾人抬，對方既然示好，他們當然要接著了。
有領導吩咐，到底是不一樣，包子當然不能免費，更不能多給，可酸辣湯的湯底就比較厚了，肉絲多了一些、雞蛋厚了一些、湯也多了一些……三個人又是一番感謝。
他們掐的時間正好，包子和湯端上來沒多久，江曼、孫衛國等人便嘻嘻哈哈的進來了，看得出來，一個個都挺激動的。
“昊子，你們什麼時候出來的？”孫衛國是個大嗓門，這麼一喊飯店裡所有人都聽到了。
劉昊的臉立即就黑了——這叫什麼話？從哪兒出來的？
大概孫衛國也發現自己的口誤了，又解釋了一句：“都別張望了，我說的是從考場出來，不是從監獄出來。”
“哈哈哈……”
飯店中爆發出一片笑聲。
“你這個活寶，就別解釋了，坐下吃飯吧。”
旁邊的錢妮臉色微紅，伸手拉了一下孫衛國的衣袖。
這會兒又有一些考生模樣的青年進來吃飯，不過大部分人點的菜都是清湯寡水的，也有幾個人湊份子點一個硬菜。
劉昊他們佔的桌子是位置最好、最僻的，吃完飯之後，十來個人要麼看書或者相互請教疑難，要麼休息，至於上午考過的科目……呵呵，上午考試了嗎？
在飯店裡吃飯的其他考生有不少都在那裡打聽各自上午的情況，甚至還在那裡對題，為正確與否爭執得臉紅脖子粗的。
有意義嗎？
劉昊雖然沒有複習，卻在那裡閉著眼假寐，想著那些人有爭執的工夫，還不如背兩道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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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祝高考結束！為我們的未來……乾杯！”
劉昊高高地舉起酒杯，泛著白色泡沫的啤酒在玻璃杯裡顯現出透明的金黃色。
“乾杯！”
一條條手臂隨之高高舉起，一張張年輕的面龐上充滿了激動的神色。
考試結束了，憑著幾位學霸的強大記憶力，將各科的考試題目復原了大半，經過標準答案比對後，劉昊可以很負責任地宣佈，他們這夥人基本上都可以考入大學。
考完試的當天，劉昊就牽頭為大家慶祝，宣洩一下這幾個月來的緊張。
考試的情況千變萬化，雖然他們都進行了充分的準備，但具體考得如何還是要看考場上的表現。
這個時候沒有卡拉OK，但並不影響人們唱歌的熱情，一個青年變戲法似的拿出來一臺手風琴，有幾個女生便一起唱起了《讓我們蕩起雙漿》，這個時代的歌曲有些貧乏，很多歌曲在過去的幾年中都不允許唱了，新的創作又沒出來，這也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港臺歌曲盛行的原因之一。當內地的創作人崛起之後，港臺那邊就漸漸地轉入沉寂了，這就是底蘊！
“大家這一次都考得很不錯。”劉昊笑著說道，他並沒有加入合唱。
“這次的考試難度不算大。”江曼有些慶幸地說道，幸虧她堅持下來了。
“是啊。我們是幸運的。”
徐靜理說道：“我們單位有一些分配進廠的知青，恢復高考的訊息傳來後，我還跟他們說過，勸他們一起複習備考，但他們卻拒絕了……他們恐怕想像不到他們拒絕了什麼，將來他們肯定要後悔的。”
劉昊笑了：“機會總是存在的，能不能抓住，想不想抓住，這都是一個問題。”
“有些人確實有困難。”
江曼嘆了口氣：“有些人家裡困難，好不容易有了個工作，哪裡捨得放棄；還有人怕政.策有變，抓到什麼算是什麼，就再也不肯放手了。”
“這不是理由。”
徐靜理不同意：“還是腦子裡的意識做怪。我的考場裡有一個孕婦在考試，還有一些人都有孩子了……就像關斯芸和錢援朝，她們不照樣有孩子，可她們依然來考試了。”
“我很慶幸沒有結婚，也沒有生孩子。”江曼說著，還看了劉昊一眼，看得他冷汗殷殷的。
“嗯。確實應該慶幸。”
徐靜理笑著說道：“說到底還是經濟實力和家人，其實我覺得條件合適的話，結婚生孩子和上大學可以兩不耽擱。”
“也沒耽擱多長時間，三、四年而已，等得起。”劉昊說道。
“沒錯。就算一輩子不嫁，也經盲婚啞嫁賠上一輩子的幸福好。”
江曼想起前兩天家裡的那場不負責任的相親就是一肚子的火：“說到底，男人只是女人生命中的調劑品而不是必需品。”
“說得好，曼姐，我們為……這些可有可無的調劑品乾杯！”徐靜理頓時覺得‘深合吾意’，舉起杯子跟江曼碰了一個。
這是喝嗨了！
劉昊無奈地搖搖頭。
“劉昊，聽說大學生要住校，哪怕是家住在本地的也不行，這是為什麼啊？”江曼呵出一口挺濃重的酒氣問道。
“可能是加強學生們的集體意識吧？”劉昊猜測道。
他是上過大學，可真的沒考慮過為什麼非得住宿舍不可的問題，而且在他的那個時代，讀大學貌似可以在外面租房子住了，有不少大學情侶就是這麼做的，當然，最後他們大多都是一拍而散，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奈，他們都成了彼此生命中的調劑品。
“我打聽過。”
徐靜理說道：“平時要住在宿舍裡，可週日是可以回家的，平時要是有事的話，也可以回家住，但要提前請假。”
“你們準備報什麼學樣？”江曼問道。
“青華。”劉昊和徐靜理幾乎同時說道。
劉昊補充道：“我本來想報考京影的，但今年這幾所側重於影視藝術類的大學還沒有開始招生，反正青華也有影視專業，我準備在青華讀完之後，就去美國深造一下，將來我要在好萊塢當導演、拍片。”
“我想學工商管理，將來做生意。如果需要的話，也要去外國看一看。”
徐靜理轉頭看向江曼：“曼姐，你呢？準備學什麼專業？”
“我想當醫生，我在兵團醫院幫過忙，挺喜歡的。”江曼說道。
她喜歡救死扶傷的感覺，在兵團的時候她就接受過系統的救護訓練，原本準備在那裡工作的，結果後來名額被人頂了。
不過，現在她覺得那倒是一件好事了。不然她很有可能錯過高考。
“我們應該學好外語。”
徐靜理忽然說道：“現在外國有很多方面比我們先進，我們必須掌握至少一門外語，才能夠大量汲取外國的相關知識，才能充實自己，否則拿著一本外國資料不知道寫的是什麼，到外國去學習，不知道老師講的是什麼，那就太尷尬了。”
“嗯。外語是我的弱項，我……應該學哪種外語呢？”江曼問道。
“當然是英語，如果有餘力的話，可以再學習一門日語。”
劉昊說道：“藝多不壓身嘛。”
“劉昊，你懂得幾門外語？”江曼忽然問道。
“呃，”
劉昊看了徐靜理一眼：“不太多……四門，英、法、日、俄。”
“法語、英語。”
徐靜理看到江曼的目光看向自己，不得她提問便說出答案。
“我又沒問你。”
江曼悶悶地給自己灌了一杯啤酒，“我就不應該問你們，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虐……告訴我，學習外語有什麼訣竅沒有？”
“有啊。”
徐靜理顯然已經喝得有些嗨了：“背單詞，越多越好，然後就說，多說，如果想更好，就看各種原著，也是越多越好。”
“那你教我？”江曼問道。
“有時間的話，可以。可你要考醫學院，主要還是靠自學。”徐靜理說道。
這個夜晚，不知道有多少人覺醒，少數人確知自己得到了命運的青睞，還有更多的人在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命運的眷顧。
其實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這次機會，但他們依然報以希望。
咚！咚！咚！
樓下的大門突然被人敲響，劉昊和徐靜理看著外面閃爍的紅藍色燈光，眼睛裡露出疑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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