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可以推理出來的是,代號k大部分時候收到信都會寄錢過去,否則對方沒理由這麼堅持每個月都寄信借錢。
兩人檢查了遍床底下,發現那些錢還在。
沈聽河簡單翻閱了整本《康多的一生1》,發現這是講抑鬱症患者在與一位陌生筆友的信件往來下得到慰藉,漸漸被治癒的故事,當然,這位患者並不是作家,而那位筆友亦然,只能算是k源於自身抑鬱症經歷的靈感創作。
沈聽河:“這本書對我們來說暫時沒用了,因為我們已經透過鹽酸舍曲林片知道了k是抑鬱症患者。”但方延和駱詠琦組應該都不知道。
除非他們得到過別的線索,不然這本《康多的一生1》對他們來說就是解密的關鍵之一。
季聞夏:“我們現在應該只要知道究竟是誰寄的信就夠了。”
沈聽河:“還有,k最後的抉擇。”
不管怎樣,k不可能一直寄錢過去,重情重義歸重情重義,他總該有自己的生活。
在《三天三夜》裡的第二天,沈聽河和季聞夏不需要為食物犯愁,飽餐一頓後便滿大山走,只為知道寄信借錢的背後究竟是什麼故事。
然而這一回,山裡幾乎沒有線索,可能有也被方延和駱詠琦他們組搶先一步帶走了。
直到最後,季聞夏提出去第一天那條溪邊看看,他們才終於有所收穫。
“代號k貌似很喜歡把東西往外面扔,”季聞夏一邊說著,一邊撿起溪裡浸透的手稿,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僅僅只有前三段字是清晰的,“是有什麼特別寓意嗎,比如告別過去……這是《康多的一生2》的手稿。”
手稿上寥寥幾句。
[康多收到了這樣一封信:我欠下了太多債,急需一筆錢,只有你能幫我了]
[信紙上印著熟悉的郵戳。]
[康多心想:我知道他是誰。]
季聞夏看見這句話,下意識就把欠債和生病缺錢聯絡在了一起,然而那些信裡沒有提過欠債的事,每封信說的都是治療急需錢。
“代號k這是在對映大作家麼,難道他其實不是得了癌症,而是沾上了賭博或者什麼別的?”季聞夏問。
沈聽河無端的想起了鍾郎林,想起他曾經也說過大作家信中幾乎同樣的話:希望你看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上,多多關照我兒子。
“他不是在對映大作家,”沈聽河忽然說,“他是在對映大作家的兒子。”
季聞夏眨了眨眼,沒想到沈聽河會很直接地說出這種猜測。
好半晌後,他輕輕嘖了一聲。
“是挺像那麼回事的,但這個手稿太隱晦了,我們缺指向性明確的線索。”
就像沈聽河說的那樣,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是有跡可循的。
沈聽河:“確實,我們缺實物上的證據,但從心理上推,我剛才說的這種可能性挺大的。”
“——就是說,k知道寄信的人是誰,不是大作家,而是大作家的兒子,但他依然出於報恩的心理,在接下來長達五年的時間都給大作家的兒子寄了錢。”
季聞夏:“為什麼他那麼富有,他兒子卻要來借錢。”
沈聽河:“也許是他沒有把財產留給他的兒子。”
明明沒有直接線索,他卻給出了他的推論。
季聞夏怔愣一秒,對上他的眼睛,笑了笑,認真地說:“哥,你是在用你的主觀想法推出這種結論。”
而且,很少見的,態度強勢。
彷彿這是唯一的答案。
沈聽河側頭看他,眼神如同火花擦過他的臉,伴隨著笑聲道:“或者你有什麼別的想法,可以考慮拿來說服我。”
兩人很少這樣爭鋒相對,而這樣的對峙甚至沒有緣由,彷彿有什麼無形的衝突在他們並不激烈的對話裡。
季聞夏想了想,很乾脆地說:“沒有。”
就在沈聽河以為這場爭論到此為止的時候,季聞夏突然邁出半步,湊近他,低緩地問:“我就是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這麼肯定,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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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雙桃花眼掀出了漂亮的角度,眼皮微微搭下,纖長的眼睫毛掩住了漆黑的瞳孔,一點一點打量著沈聽河。
沈聽河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季聞夏此時此刻問的無關k無關大作家無關這個節目的一切。
他們這組的故事已經基本成型,接下來就等最後一天重新整理時間線了。
回到草房前,季聞夏問:“哥,我們就按著你的思路走,來猜一下,今晚時間線重新整理過後,這裡會變成什麼樣。”
說著,他不等沈聽河回答,就率先漫不經心地丟擲了他的想法:“我猜代號k會一貧如洗,錢都送到了大作家他兒子的手裡。”
連上百萬都送出去了,會這麼做不是沒可能。
沈聽河說:“不,他會離開這裡,就像你說的那樣,告別過去。”
在這件事上,沈聽河猜對了。
傍晚,新一輪時間線重新整理。
兩人回到草房時,草房竟然已經空空如也,桌椅全沒了,書架上的書也被帶走了,唯獨屋子裡的木板床還在。
草房空空如也,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線索。
“k果然離開了這裡。”
時鐘滴答滴答轉向十點。
季聞夏說:“看來今天我們連線索都不用找了,整個草房都空了。”
沈聽河說:“還有一個地方,床底下。”
季聞夏正想說人都走了怎麼可能不帶走錢,一邊朝屋子裡走:“我去看看。”
他掀開了凹陷下去的床板,就看見木板床底下仍然放著那兩三萬。
“為什麼k會把大作家給他的錢留在這裡,而不是帶走。”
“因為他已經不想給大作家的兒子寄錢了,但如果有朝一日那人找上門來,床板下的錢會是最後的那份。”
就當是報答大作家曾經給他的兩三萬,留給大作家的兒子。
然後離開這裡,真正過自己的生活。
如果說之前的線索還能讓季聞夏覺得有理有據,那麼現在的一切都純屬猜想了。
“大作家的兒子又怎麼會知道這裡有一筆錢。”
“等他親自找上門的時候會知道。”
故事戛然而止,誰也不知道大作家的兒子會不會在寄信無果後,為了錢來到這個地方找代號k,然後發現人去樓空,破舊的木板床底下還有兩三萬塊錢。
最後一天,節目組下了狠手,草房裡一點吃的都沒有給他們留,線索空空蕩蕩。
季聞夏笑說:“看來我們明天又要玩生存了。”
解密對他們來說已經到此為止。
究竟對不對,還得看節目組最後的揭秘環節。
同一時間,另外兩組嘉賓還在極限解密,滿腦子繞在“雙重人格”、“兇殺案”上。
整整一天,季聞夏和沈聽河彷彿郊遊似的,從山的這頭逛到了山的那頭,止步於“三天三夜鎮”指路牌前,季聞夏揶揄道要是從這裡走出去,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會不會把他們趕回來。
他們去溪裡捉魚,摘了野果子吃,怕吃壞肚子,才漸漸停下。
晚上走到草房時,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開車出現在了空地上,等候已久。
工作人員笑說:“恭喜你們,你們現在正式結束了為期三天的沉浸式故事體驗,帶上行李上車吧,然後記得做好準備,下山後我們會直接開始還原故事的環節。”
兩個人此行沒有帶多餘的東西。
季聞夏甚至連車都沒開來,當時想著反正就帶幾套衣服和一部手機,結束後於冬會來接,就乾脆連車都留給了於冬。
下山路依然漫長。
這回節目組沒有矇住他們的眼睛,他們可以看見一路經過了哪些地方,很快車就經過了“三天三夜鎮”指路牌,疾馳在山路裡,直奔十公里外,最後停留在了那棟郊區大別墅門口。
季聞夏忍不住揶揄道:“原來三天三夜鎮就是這棟別墅,起了這名字,形式感還挺強。”
方延和駱詠琦他們組依次抵達別墅。
郊區大別墅裡有臨時搭建的臺和休息室,基本裝置都齊全。
三組嘉賓進入節目組佈置好的休息室,開始錄製他們透過這三天找到的線索得知的故事,這個錄製片段很快就會在臺上放出來。
方延和何宴面對鏡頭。
方延:“我們最終覺得代號k和大作家是同一個人。”
何宴:“雙重人格。”
方延:“對,雙重人格,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大作家。他們是同一個人,帶血的刀是一個人格想要殺掉另一個人格,原本代號k是主人格,大作家是副人格,所以墳墓上的字才是‘代號k的父母合葬之墓’,而我們所有人就是以代號k的視角進入了這個故事裡。”
何宴:“新聞裡不是說過嗎,一個人的人格可能不同年齡甚至不同性別。”
方延:“至於那個兒子,是代號k臆想出來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所有的信件和出版書都是代號k雙重人格寫出來的,他想要讓‘大作家’人格消失,所以‘大作家’最後一封信說自己胃癌晚期,相當於告別。主人格代號k潛意識覺得‘殺掉’副人格太愧疚,就時不時冒出副人格以借錢的名義出現。”
何宴:“最後他意識到自己擁有雙重人格,離開了草房。”
駱詠琦和宣怡這組的情況不容樂觀。
她們第一天出去找線索,只找到了一封代號k寫到一半沒有寄出去的信,信上內容大概是感謝大作家的指導,認為大作家可以給他四歲大的兒子偶爾送送禮物,小孩子都好哄。
以及,在草房前,她們掀開雜草堆,發現遍地都是血跡。
“我和宣怡找到的線索不多,但應該還是還原一部分故事的。”
“首先,主人公名叫代號k,他是被人追殺來到了這裡,此後隱居深山進行創作,得到了他崇拜的大作家的指導,大作家有個兒子,年齡應該很小,和大作家關係不怎麼樣。”
至於不親近的原因,她們當然不知道。
“錄節目的第二天,也就是故事裡的十多年以後,代號k出版了書,大作家患胃癌去世了。我們找到了一張報紙,報紙報道大作家去世,把所有的錢都捐去做了慈善,這說明後來寄信的人不是大作家,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是他兒子。”
“親爹沒有留下財產,兒子就把主意打到了代號k身上,冒充大作家,寄信找代號k借錢,最後代號k不堪重負,不想借了,就離開了草房。”
工作人員笑問:“照你們的說法,這個時候代號k知道寄信的人是誰嗎。”
駱詠琦和宣怡對視了一眼,不太確定地說:“不知道,否則他不會借。”
沈聽河和季聞夏這邊講述的故事是最豐富的,當然,也是最不像個懸疑故事的。
沒有兇殺案,沒有雙重人格,一切都按照最符合現實的邏輯去推測。
沈聽河是這個故事的主講人,季聞夏就在一旁聽,順著他的邏輯走。
“故事開端,男主人公代號k是一個作家,他患有抑鬱症,不喜歡接觸人群,所以在偏僻的山裡獨居,甚至出於抑鬱症的緣故試過自殺,不過最終沒有自殺,把刀丟到了山裡。”
“他喜歡寫小說,給出版社寄過手稿,但都被退回了,沒能成功出版,而大作家看見了他的小說後,非常欣賞他,就經常給他寄信,指導他寫作,如同伯樂。”
聽到這裡,季聞夏眼皮抬了抬,可能是想起了沈聽河說他曾經也有這樣的前輩。
沈聽河仰頭回憶這三天以來找到的線索,邏輯清晰地道。
“在得知他生活貧窮後,大作家甚至寄了兩三萬塊錢給他,而他不想用這筆錢,就一直壓在了床板底下。就這樣年復一年,這期間k知道大作家有個前妻,他前妻帶走了兒子,因此小兒子並不親近他。”
“十多年後,大作家的前妻去世,兒子還需要人照顧,輾轉到他身邊,品性惡劣,此時大作家已經查出胃癌晚期,身體每況愈下。同一時間,代號k開始每個月都收到了大作家借錢的信,代號k將錢寄了出去,一寄就是很多年。”
“事實上,主人公k早就知道大作家去世了,對方是大作家的兒子,是欠了很多債來找他借錢的,k給他寄錢只是出於報恩。”
“報恩”是沈聽河一直提起的詞。季聞夏注意到了這一點。
“後來他醒悟了,即使是報恩也要有個限度,不該讓自己的生活陷在這裡面,就搬離了草房,唯獨留下大作家曾經資助他的兩三萬塊錢,興許哪天大作家的兒子找來了會發現。”
沈聽河:“這就是整個故事,關於報恩的故事。”
三組嘉賓錄製完還原故事的環節以後,真相揭露。
綜藝節目的主持人依次放出每組的陳述片段:“現在,我們來見證每個組的故事匹配度。”
“——先是方延和何宴這組。”
方延組還原故事的片段播放在了大屏幕上。
駱詠琦:“方延,你們居然連雙重人格都扯出來了??”
宣怡笑說:“如果不是我們後面找到了別的線索,我都快被他們這個故事說服了,太能扯了。”
方延:“聽說沈哥和聞夏最後一天都沒找線索,在那裡春遊呢。”
聽見方延說“春遊”這個詞,季聞夏笑彎了桃花眼,忍俊不禁道:“最後一天真沒有什麼線索好找的。”
方延:“嘖!”
這兩人,公費春遊。
片段播放完畢後,大屏幕上出現了大寫的數字和符號:0%。
宣怡哈哈大笑:“你們倆玩三天玩了個寂寞吧!”
方延:“……”
駱詠琦和宣怡這組還不錯,整體故事連得起來,經過節目組判斷,得了“50%”這個數字。
宣怡:“怎麼才50%,錯在哪裡了,難道不是追殺嗎?!”
主持人:“你們漏了很多點,包括k的抑鬱症,k知道寄信的人等等。”
駱詠琦一愣:“還有抑鬱症?”
主持人沒有做過多的解釋,笑說:“乾脆直接來看沈老師他們組的標準答案吧。”
方延詫異地看向沈聽河:“你倆猜出來了?”
季聞夏說:“不是猜出來的,我們找到了舍曲林片,抗抑鬱藥。”
方延好半晌才憋住了臥槽兩個字。
沈聽河的故事是所有組裡還原得最縝密的,顛覆了方延和駱詠琦他們這三天的認知。
看到最後,方延不可思議道:“你們兩個怎麼會連床板底下有錢都知道,這地方一般沒人去翻吧!”
季聞夏正一臉複雜,猶豫著要不要說。
主持人打了個響指,直接播放了當時的片段,顯然是制作組早就做好了準備。
片段裡,季聞夏起床,單手撐住床板,啪的一下,床塌了。沈聽河倏地睜開眼睛,兩人面面相覷,出現了漫長的沉默。
大屏幕前,所有人都憋不住了,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笑聲。
方延捧腹大笑:“你們是真的厲害,我自愧不如。”
怎麼會有人把床都睡塌了的啊!
季聞夏:“……”
季聞夏:“這真的是個意外。”
他的大腦感到麻木,連方延他們都笑成這樣,已經完全不能想象節目開播當天,熱搜上會出現什麼話題了。
沈聽河側頭看見季聞夏的表情,有些想笑,唇角彎了起來。
宣怡拽了拽駱詠琦的衣服,浮誇地說:“看看!沈老師這寵溺的眼神!”
一聽這話,季聞夏立馬看向沈聽河,滿懷期待對上他“寵溺”的眼神,好笑地問:“幹嘛偷看我。”
沈聽河撞進他的眼神,用開玩笑的語氣帶了過去:“沒有偷看,我是在光明正大地看。”
宣怡故意哇哦了一聲,綜藝效果滿滿。
開局很不容易,好在故事匹配度給足了他們面子。
大屏幕上數字特效不斷計算,最終定格在了“100%”上。
氣氛陷入沉寂。
好半天以後,宣怡一臉震驚,輕呼道:“絕了。”
方延堅強地豎起了大拇指。
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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