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除了大江的奔流聲,萬物皆陷於死寂,若非天星明月,大地全然一片漆黑。
當然,這僅限於江北,閩江南岸就非是如此。
閩江南岸,在烏龍河與閩江交會處,是順風堂的貨倉。
倉中貨物干係重大,因此晝夜有燈,整日有堂中勇壯巡邏守護。
烏龍河邊。
一個中年漢子背靠大樹,懷裡抱著哨棍,頭點著如小雞啄米般,正迷瞪著打瞌睡。
在他頭頂樹杈上,掛著一隻暗紅燈籠,燈芯撥得並不怎麼長,火光剛好能照亮下方三尺之地。
他指間夾著根線香,秋風吹拂下,線香頂端紅點閃爍,香也越燒越短。
這是個明哨。
離這個明哨丈餘距離的地方,還有個身著深色棉衣的暗哨。
他拎著一把腰刀,腰間掛著個銅鑼,脖子上還掛著竹哨,看著就極不好惹。
而且在他小指頭上,還系著根細細的麻繩,繩子的另一端,則連在明哨的手指上。
這兩人身份一樣,都是順風堂的巡夜壯勇。
只不過他們的職責輕一些,只負責監視江面動靜,而不是那個離江十幾丈、會影響堂中老少口糧的永豐庫。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從這兩個小嘍囉身上,也能看出順風堂的水準,確實不是一般船幫可比。
天氣有些冷,可惜還不夠冷,即便嘴裡嚼著茶葉,暗哨還是覺得有些困。
瞥了一眼燈籠下的同伴,見線香還有一寸多長才燒到對方的手,不由得暗暗罵了句晦氣。
這種線香長一尺半,燃盡需要半個時辰,巡夜時一人取一半,輪流睡兩刻鐘。
也不知怎地,今夜兩刻鐘咋這麼長......
剛想著是不是香受了潮,耳中忽然聽到一聲水響。
“譁啦啦——”
他猛地轉過頭,瞪大眼睛掃向江面,嘴中飛快咬住竹哨,手裡也拿起了鑼槌。
只見波光粼粼的江水中,一塊黑斑起起伏伏,正緩緩向下游飄去。
嗯?
那是啥?
他不動聲色瞥了眼同伴,見明哨還在酣睡,這才繼續仔細辨認。
好像是塊木板?
想了想,感覺可能是上游衝下來的,這才稍稍放鬆了警惕。
————
陳沖潛到岸邊,悄悄擦乾了身體,換上了一套乾燥的衣物。
順風堂的位置,他本來不知道,只隱約記得在河邊。
於是他搞了塊門板,一邊打坐調息,一邊順流往下飄,想要尋找目標蹤跡。
在陳沖看來,既然是跑船的幫派,碼頭肯定不可能沒船,只要找到有船的碼頭,多半能找到目標。
只可惜碼頭看到了,船卻沒看到,也虧得他眼神好,看到岸邊掛著的那個燈籠。
若非燈籠上碩大的黑色“順風”字樣,他還真不一定能確定順風堂的位置。
現在目標找到了,陳沖決定潛伏起來,等待明天的正日子。
左冷禪是旱鴨子,武功再好在水上也要少兩成,再加上折了一條手臂,功夫再少兩成,一身武功幾乎只剩一半。
陳沖自忖雖受了傷,但左冷禪只剩六成功力,想必還是能弄死。
只不過這裡有個問題:劉正風金盆洗手,左冷禪還會來嗎?
原著中,這貨是追著令狐沖二人的蹤跡,這才找到了順風堂,誤打誤撞殺了劉正風和曲洋二人。
但現在不一樣,林鎮南沒死,令狐沖去了西北野店,左冷禪根本沒有出現的道理。
想到劇情已被自己搞的一塌糊塗,陳沖就覺得不靠譜。
唉,只希望這老小子發揚風格,千里來送人頭吧!
換好了衣服,陳沖悄無聲息躍上河堤,向不遠處的光亮處掠去。
之前在門板上時,他就發現遠處的岸上隱約有光,而且那數點光芒距離大差不差,估計是人居之處。
現在距離近了,又看到河邊燈籠和哨崗,他心中隱約猜測,那光亮多半是順風堂的倉庫。
畢竟現在是古代,這些人靠河吃飯,不可能把倉庫建太遠,轉運貨物就要耗費大量人力,這樣根本不划算。
短短十餘丈,他數息便能趕到。
看著緩緩走過的一隊巡邏,陳沖先是退後了一些,等人稍稍走遠,這才全力催動輕功衝了過去。
倉庫高近兩丈,青瓦蓋頂,他輕輕一躍吊在簷下,隨即開始尋找入口。
藉著燈籠光芒左右一看,卻見近丈遠之處有個氣口,氣口雖比自己腰身粗些,卻用“井”字木欄封住,木欄一個個也就拳頭大小。
蛇蟲貓鼠進出不難,但人絕技不行,即便是天賦異稟的二尺童子練了縮骨功,估計也沒那個可能。
順風堂倒還謹慎。
想到之前的哨崗,又看到眼前的人物,他不由暗暗點頭。
只不過短短片刻,巡邏兵又轉了回來。
陳沖也不著急,等這幾人一走,立即往前一躍,便撲到了氣口面前。
『化骨綿掌』連骨頭都能化,區區木頭自然不在話下,只幾掌下來,木欄邊緣如遭蟲噬,變成一堆酥鬆的木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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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一拉,木欄瞬間取下,被陳沖收進了隨身空間,隨即一貓腰鑽進了倉庫中。
倉庫中空無一人,也沒聽到貓鼠的聲音,這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他四下打量,確信自己點燈屋外人也看不到後,立即將幾麻袋稻穀堆到一起,給自己做了個簡易床。
不過,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陳沖拿出方桌,點燃油燈,又將燈芯稍稍撥大了些,這才取出了得自水車下的手卷。
輕輕將手卷攤開兩寸,“葵花寶典”四個大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咕嘟。”
他咽了口唾沫,感覺自己心跳正在加快。
雖然身負數門武學,但如此近距離接觸一門震古爍今的神功,他還是第一次。
饒是陳沖自詡定力驚人、神經大條,第一次經歷這種事,還是難免有些緊張。
不過,這門武功,我到底能不能練?
心中猶豫片刻,陳沖一咬牙,將手卷全部展開,隨即湊上前細細觀看。
《葵花寶典》四個大字左側,是“欲練神功、必先自宮”八個字,不過這幾個字很小,而且墨跡很淡,不細看確實看不出來。
再往左看,便是功法要詣、各種行功口訣,還輔以真氣搬運路圖,以及靜功修煉動作。
陳沖心潮澎湃,呼吸急促的將手卷捧在手中,雙眼精光爍爍,一字一句讀著上面記述的內容。
這一讀,瞬間讓他呆住了。
什麼叫少陰非陰,太陽非陽?
如何以會陰總督諸陰,以會陽統攝諸陽?
怎麼行陰氣於周身、動若驚雷,行陽氣於周身,橫空挪移?
這一樁樁、一件件、一條條,宛如金科,更似玉律,看得陳沖如痴如醉,臉上時喜時悲,如同瘋魔一般。
而在他入神時,氣海丹田之中,真氣悄然而動。
似乎手卷上的文字有著非凡魔力,能讓真氣不由自主,要按上面的記載執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