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染布坊數百米的山丘上,古今福忽然睜開了眼睛。
“什麼時辰了?”
歐陽全一個激靈,看了眼天上星斗,估摸著答道:“回公公的話,約麼剛過亥時。”
“亥時......”
古今福沉吟片刻,剛伸出手,身旁一個校尉立即反應過來,恭恭敬敬的遞上了茶盞。
他呷了口熱茶,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神色,忽而皺眉道:“左冷禪進去的時候,我怎麼記著還不到戌時呢?”
歐陽全忙讚道:“公公好記性,他確實是酉時末走的,進去快有一個時辰了。”
“哼!”
古今福冷哼一聲,聽出了歐陽全的話外之音——
無非是說左冷禪辦事不力,如此人物也難堪大用之類。
深深看了歐陽全一眼,他若有所指道:“管他是虎是狼,在朝廷面前都是土雞瓦狗,只要他能為咱家所用,多養一條狗又有何妨?”
歐陽全心中一凜,背後陡然生出一層白毛汗,頓時不敢繼續造次。
他猛地跪倒在地,眼珠一轉道:“督主任人唯賢,有納百川之海量,卑職佩服!”
古今福見他如此,知道是聽懂了自己的提點,不由哈哈大笑。
他放下茶盞,拍拍手喚過幾個傳令校尉,吩咐道:“看到屋裡的白煙了嗎?老鼠可能要跑,把圈子再縮小一些。”
幾個校尉立即應喏,揹著旗幟快速跑去傳令,隨即遠處數百個小黑點,便緩緩向染布坊蠕動起來。
馬百戶站在古今福身後,本來一直沉默不語,此刻忽然湊上前諫言。
“公公,以屬下愚見,左冷禪雖有幾手,但功夫實在有限,對上那兇人只怕討不了好,多半得搬您這尊大佛。”
“那倒未必。”
古今福笑了笑,搖頭道:“在江湖綠林中,左冷禪的武功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他雖這麼講,但臉上卻帶著得色,顯然是心口不一。
“不過你說得有一點不錯,若不是忠貞效死、絕無私心,以他的武功想留住那人,確實還是差一些。”
望著遠處那漆黑的染布坊,古今福一臉高深莫測,竟有幾分從諫如流的味道。
隨即他忽然道:“把中軍帳往前挪,咱家也想會會那高手。”
“卑職遵命!”
見自己計策被採納,馬百戶滿臉都是喜色,隨即打了雞血般,將挪動行轅的命令傳了下去。
看著滿臉都是笑意的對頭,歐陽全心中暗罵,面色很是不爽。
又被這小子找著機會了!
歐陽全憤憤看向死對頭,剛好對上一雙得意洋洋的眼睛。
只不過,還沒等這對眼睛的主人露出笑榮,就聽古今福又道:“若那家夥識抬舉,倒也不是不能招進來,替咱們做些髒活累活,畢竟東廠需要這樣的人才。”
聽到又要招攬高手,歐陽全和馬百戶臉色都黑了,一瞬間險些垮掉。
為上者做事,大多只看結果,很少關心細節過程。
如今單一個左冷禪,就已經夠喧賓奪主,再找來一個高手,還不得主從易位?
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後悔——早知道,就不提議去前面了......
而“武功很一般”的“斷臂者”左冷禪,這會兒在做什麼呢?
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左冷禪擰腰一躍,讓過陳沖翻身掌,隨即冷笑著揮出一劍。
錯身而過後,兩人相距五尺有餘,即便算上手臂和劍身長度,這一劍也砍不中陳沖。
然而,一看到左冷禪抬手,陳沖就如受驚的狸貓般飛速躍起,幾個起落閃到了一丈開外。
和嶽不群的“十尺劍氣”相比,左冷禪的劍氣稍短一些,大約有四五尺的樣子。
不過有胸腹、喉嚨、肩膀三處例子在先,陳沖根本信不過這廝,總感覺他會留一手,好趁自己鬆懈時陰一手狠的。
一道劍氣劃過,迷煙中瞬間裂開一條細縫,然後很快就合攏上來。
和之前一樣,這道劍氣並未超過五尺,但他依舊沒有放鬆警惕。
躲過劍氣後,陳沖運起『神行百變』,以快如鬼魅般的身法,再次突進到了左冷禪近前。
見到陳沖近身,左冷禪也是心中一緊,手中長劍疾刺擊劍,揮灑出數道劍氣,隨即連忙往後躲去。
對自己的情況,左冷禪一清二楚,只剩一隻手後,單隻進攻勉強還行,但如果被對方近身,幾乎就沒法防禦。
因此,即便是多耗費些真氣,他也不敢讓陳沖近身。
不過左冷禪沒有想到,這次陳沖是鐵了心要近身。
看到劍氣劃破迷煙,他絲毫不顧形象,就地一滾便竄到左冷禪近前。
左冷禪後心一涼,忙將真氣灌入手中軟劍,隨即提劍如斧般劈了下去。
然而陳沖往前一撲,險之又險避開這一劍,並掌猛地刺向左冷禪後腰。
左冷禪並不慌張,內力一縮一放,劍身一曲一直,瞬間彈向了陳沖手掌。
軟劍本就鋒利無比,但在真氣湧入後,這劍中又添了幾分剛猛。
陳沖翻過手掌,將“神門穴”藏到陰手,隨後屈指猛的彈向劍身。
連牆都能憑肉身撞破,陳沖膂力該何其恐怖?
“嗡——”
“噗!”
一指過後,左冷禪口噴鮮血,軟劍長吟如龍,帶著他的手腕狂抖不已。
陳沖嘴角含笑,『陰陽磨』內勁聚於雙掌,猛地合手將劍刃接了下來。
左冷禪面色微變,下意識往後縮手,卻發現不論怎麼運勁,軟劍就是拔不出來。
“撒手!”
陳沖一聲爆喝,『陰陽磨』真氣竟如真正石磨,開始在雙掌間旋轉起來。
“咯吱吱——”
聽到手腕傳出的異響,左冷禪臉色一變,頓覺有些不妙。
兩人交手多時,對於陳沖的底細,他幾乎已經摸清,甚至也有了應對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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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輕人已修成橫練罡氣,普通刀劍內功根本無法傷到,內力和膂力更是深厚得可怕。
不過陳沖雖有種種長處,但也並非毫無缺點,譬如他交手經驗不多,攻擊手段也很欠缺。
對於這種高手,左冷禪雖然是第一次見,但根本不難找出應對法——只要不給機會近身,以陳沖極為匱乏的攻擊手段,根本就沒法佔到便宜。
簡而言之,別被近身。
這是他血的教訓!
回憶著左臂受傷的原委,感受著左臂的劇痛,左冷禪頓覺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