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水潭深處的陳安年陡然睜眼,身體裡彷彿傳來了戰鼓擂動的聲音。
不斷有血絲從毛孔中飈射而出。
金書殘頁中,神力汩汩流入經脈中,補充陳安年的消耗。
陳安年身體猛然收縮,手中彷彿有什麼印訣要捏出,可就是遲遲無法完成。
體內的氣血驟然紊亂,最後要形成的拳印功虧一簣。
陳安年悶哼一聲,迅速上升,從水面吸了一口氣,再次下潛。
嘴角一絲猩紅血跡散開。
凝結拳印失敗,對身體的傷害,遠超想象。
練拳時飈出的血絲,實際上是逼出廢血的過程,是在吐故納新。
但,結拳印就好像將所有的力量匯聚一爐,最後熔鍊在一起的過程。
一旦失敗,所有力量都會四下散開,對身體的衝擊大的驚人。
陳安年不甘心失敗,再次凝結拳印,可是在最後關頭,再次失敗。
每次失敗,身體都好像要被從內而外撕裂開來一般,需要消耗二十滴神力,才能修補傷勢。
而且不是有神力就可以的,身體會有一個承受極限。
一旦神力還沒修復好,身體率先承受不住,後果不堪設想。
第二次還是失敗。
陳安年感覺五臟六腑都在扭曲,七竅流血,整個人好像成了惡鬼。
可陳安年沒有任何停下的準備,繼續第三次嘗試。
金書殘頁裡只剩下最後十幾滴神力了。
這次要是失敗,他甚至連恢復的神力都不夠。
但陳安年此時已經不管不顧。
拼!
不拼怎麼才能突破極限?
還有不到兩個月,確切地說只有四十三天,他就要外出執行任務了。
再不拼,外面的殺手會放過自己,放過師兄們嗎?
陳安年咬緊牙關,此時的拳招中更是平添了一種瘋狂。
不成功便成仁的瘋狂!
有了神力便可以高枕無憂嗎?
不!
這可是武道啊!
即便有金書殘頁,有神力,但是關卡桎梏,只能靠自己。
武道裡的精氣神,不是金書殘頁,也不是神力可以展現出來的,那是獨屬於武者的力量!
陳安年身形收縮,而後瞬間張開,好似猿猴跳躍,又如猛虎撲食。
將水潭攪得暗流湧動。
“轟!”
又是一聲戰鼓,陳安年口中鮮血不斷流出,但雙眼卻兇狠如狼,沒有因為體內氣血紊亂而有任何變化。
此時的陳安年就像是霸道的兇獸,強行控制著體內的氣血向中間凝結。
後背的肌肉在瞬間撕裂開。
最後一招,
拳印凝結!
陳安年身體轟然一顫,周身毛孔瞬間齊齊開啟,廢血被潭水沖走,同時也將體內的高溫帶走。
陳安年面露喜色,成了!
氣血化勁,成了!
雖然僅僅只是一縷內勁,但是這縷內勁,就像是鑰匙,有了這個鑰匙,往後的化勁將會順風順水。
換句話說,力千到化勁最大的難關,已經被他攻破了!
接下來就是能量積累,氣血轉化的過程。
只要有足夠的神力,他將再次一日千里!
陳安年浮上水面,身上溼漉漉的。
鼓動內勁,瞬間水汽蒸騰,身上的衣服直接被氣血的熱量烘乾。
“太驚險了!”
陳安年此時才感覺到後怕。
但是剛剛他就像個瘋子,不成功就要死。
一百滴神力,到現在,還剩不到十滴。
稍有差池,必定會在身體裡留下難以修復的創傷。
“但是收穫同樣巨大。”
“這一縷內勁,比普通武者的內勁強上十倍都不止,而我的身體,經過這麼多次淬鍊,提升的也不是一點半點。”
陳安年握緊拳頭,感受著身體各處傳來的強大力量感。
現在只要用內勁打出一拳,足以把力千圓滿的自己,直接打死。
這就是差距。
這縷內勁,不是簡單的量變,而是徹徹底底的質變。
而且,哪怕現在陳安年不再消耗神力,這縷內勁也會吸收氣血轉化,身體素質也會隨之提升。
“化勁的大門已經轟開,接下來,只需要積累足夠的神力,就可以一路上青天,直達化勁圓滿!”
陳安年快步登山,一步下去,腳下巨大的力量爆發,直接把他推出去五六米。
“我去!”
陳安年興奮不已,好似一頭蠻牛,一路狂奔。
回到山頂。
正好看到一堆煉藥峰的弟子抬著一座巨大的丹爐,在師傅的指導下,擺到山頂北面。
“對對,就放在那裡。”李少典說道。
“師叔,丹爐屬火,放在南方更好。”煉藥峰弟子建議。
“放南邊?不行,那邊都是我們的活動區域,放南邊影響我休息,這個成丹爐,放屋子後面正好,還能擋擋風。”
李少典才不管什麼屬火屬風,“你們幾個,教教我的幾個徒弟,這個成丹爐怎麼用。”
陳安年走到夏龍雀旁邊,“三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夏龍雀眉頭一挑,剛準備說話,面色陡然一變,一把按在陳安年的肩膀上,然後就像見了鬼一樣:“你……突破了!?”
“嗯嗯,剛剛突破。”陳安年笑著說。
夏龍雀有點繃不住了:“不是,你這是化勁啊,不是力千。幾天前你不是才剛進力千嗎?”
“對啊,幾天前力千圓滿,今天化勁初期。”
夏龍雀連要說什麼都忘了。
不合理啊。
突破怎麼可能這麼容易?
就算只是力千到化勁。
但這一步對大部分人而言,都是一道坎,很多人都在這一步受了內傷。
本來他還準備,給陳安年護法來著。
怎麼今天陳安年自己就練成了?
這樣一來,師傅準備的那件特製棉衣也沒用了。
那衣服就是專門為了力千到化勁這個階段準備的。
可以幫助打熬氣血。
結果……
這有點妖孽啊。
沈春秋走過來,看到夏龍雀一臉失魂落魄的表情,“怎麼了?”
拍了拍陳安年的肩膀,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臉上的表情也變成了一臉懵逼的模樣。
這……不合理啊。
大師兄也想過來,趕緊被陳安年阻止了,“大師兄,咱們還是先學會成丹爐怎麼用吧。”
徐守樵想想也是,於是先跟著去學成丹爐怎麼操作了。
至於自己那幾個師弟,時不時抽個風也正常。
等煉藥峰的弟子全都走了,徐守樵走到陳安年旁邊,拍了拍陳安年的肩膀,“小師弟……”
然後他也沒話了。
三個師兄集體自閉,並且表示不想說話。
李少典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子。
他們出什麼問題了?
等他把目光放到陳安年身上之後,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
特娘的……不合理啊!
然後四個人,齊刷刷盯著陳安年,像四隻孤魂野鬼。
陳安年被盯得渾身發毛。
“那個……我們要不要先吃晚飯?”
“看天色差不多了,大師兄,我們晚上吃什麼?”
徐守樵不說話。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陳安年感覺身上到處都是螞蟻在爬,難受的緊。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行了,老四,你閉嘴吧。”李少典打斷了陳安年的廢話。
“過來,把事情老老實實交代清楚,別想矇混過關!”
“老大,把成丹爐開啟,待會兒你小師弟要是說謊的話,就把他關進去。”李少典說道。
徐守樵聞言,趕緊去把成丹爐開啟。
這個成丹爐有三四米高,裡面有精巧的機關,還有巨大的風室,足夠塞好幾個人進去。
“交代吧。”
“師傅,弟子不明白,要交代什麼啊?”陳安年還想掙扎一下。
然後就被夏龍雀拎著往成丹爐走去。
他雖然已經進入化勁,但是在夏龍雀面前,還是跟小雞仔一樣,沒什麼區別。
“別,別……”陳安年連忙喊道:“師傅,要不您問?弟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少典擺擺手,夏龍雀重新把陳安年放了回去。
“好,先說說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破這麼快?”
“弟子有丹方,根本不用擔心身體會有損傷,所以修煉的時間就長了一點。”
“那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你這何止是一日千里啊。”李少典吹胡子瞪眼睛:“幾天時間,就從力千進入化勁,是不是再過幾天你就化勁圓滿,準備突破罡勁了?”
“是。”陳安年如實點頭。
“嘭!”
沈春秋不小心把一塊石頭踩碎了,嚇了陳安年一跳。
二師兄一直都溫文爾雅,風流倜儻,好似人間佳公子,怎麼也這麼暴力?
“那丹方具體是什麼師傅不問,但是你這樣會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麼損傷?”
“一天煉那麼多丹藥,還要支撐自己修煉,為師怎麼沒見過你買藥材?不會是什麼消磨身體潛力換來的吧?”
李少典盯著陳安年認真問道。
陳安年趕緊搖頭:“師傅您放心,弟子絕沒有用身體開玩笑。弟子的原材料其實很簡單,就是靈石,還有……弟子的血。”
說著,陳安年拿出一塊下品靈石,然後咬破手指,按在靈石上,不一會兒,靈石裡的靈氣就消失了,緊接著陳安年伸出手指,一滴神力落入李少典掌心。
“這……”
李少典沉默了。
以靈石和血液製成的能量。
這絕不是藥力!
陳安年心中有點抱歉,自己決不能把金書殘頁暴露出來,否則對守拙峰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這個秘密,決不能有人知道。
所以他才扯了一個必須要以自己血液為媒介,才能煉出藥力的謊。,
李少典急忙說道:“這個訊息決不能洩露出去,以血液為媒介煉丹,這絕對超出了寶丹師的層面,甚至靈丹師都不一定能做到。”
“這樣看來,丹方還有你的血,才是煉丹的關鍵。”
“老四,這種事情你千萬不能再對外人說了!”
“要是被別人知道,你會成為無數勢力爭搶的目標,等待你的,將會是暗無天日的囚禁,你會被當成鼎爐,天天放血煉丹,想死都死不成。”
陳安年不禁打了個寒顫:“師傅,您別嚇我。”
“嚇你?”李少典挑了挑眉,“你見過豬嗎?”
“屠夫養豬是為了殺豬吃肉,以前的豬是野豬,兇猛強悍;但是現在的家豬,卻只能任人宰割。”
“如果我是那些有野心的勢力,我會把你四肢打殘,讓你連自殺的機會都沒有,然後就專門讓人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一天放一碗血。我能保證你能活至少五百年。”
“你小子的價值,超乎想象,就好比一座五百年都不會乾枯的靈石礦。”
陳安年不寒而慄。
臥槽,師傅你怎麼這麼兇殘?
而且你的手法為什麼聽起來好專業?
“師傅,那我該怎麼做?”
“首先,哪怕你有這種神秘的力量,可以保證身體沒有暗傷,也不要再盲目突破了。”
“其次,每次突破之後,不準出門,直到你能夠保證氣息不會外露。”
“最後,這個煉丹要絕對保密,什麼事情都要推到守拙峰上來。”
李少典鄭重其事地說道。
然後想了想,從手上摘下一枚戒指,“你先戴上,這玩意兒能遮掩你的氣息,你今天剛突破,別人很容易能察覺到。”
“至少十天,你決不允許再突破,好好和你三師兄打架,那件衣服照舊穿著。”
“等到你三師兄覺得合格了,你再想法子突破。”
陳安年趕忙說:“可是時間不等人啊,師傅。再有四十幾天,就要出宗門了,外面那幫傢伙窮兇極惡,再有魯修武從中作梗,我要是實力太弱,會拖師兄們後腿的。”
“那也不行!”李少典眼睛一瞪:“你就這麼信不過你師兄?”
“外面的那幫傢伙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怎麼可能是你師兄的對手?”
“而且你要知道,不是境界高,就代表實力強的。你信不信,我就算在力千,也能輕易把你打成狗?”
“實戰,是檢驗戰力的唯一標準!你哪怕境界再高,但是不能實戰,那你不過是鍍了一層金的狗屎,本質還是屎!”
李少典大手一揮,“事情就這麼定了,讓我知道你十天內還要突破,我把你腿打斷!”
“別想著還能恢復,我會把你骨頭截斷,在中間放一塊木頭,長不起來的。”
陳安年扯了扯嘴角。
不要這麼恐怖吧?
還有,為什麼您對這種變態手段,這麼瞭如指掌啊?
徐守樵拍拍陳安年的肩膀,“小師弟,你就聽師傅的吧,師傅對這些非常有經驗。”
“啊?”陳安年聲音都有點變了,感情您還真下過手啊。
“以前你三師兄不聽話,半個月就從力千到了罡勁,然後被師傅打斷了腿,差點沒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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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的時候,陳安年明顯注意到夏龍雀臉上,露出了一絲後怕。
但是很快,他震驚不已,“半個月!?直接跨了三個小境界!?”
要知道他可是有神力和金書殘頁,才能這麼快突破。
可就是如此,他也不是一帆風順,甚至冒著活活練死的危險,才突破關卡。
而且時間加起來,也已經有快半個月了。
三師兄是怎麼做到的?
“不然你以為咱們守拙峰為什麼會那麼強?”沈春秋靠在亭子的欄杆上:“你三師兄半個月罡勁,一個月就到罡勁圓滿。”
“再一個月就進了開竅三境的第一境開元,之後速度慢了一些,但也保持兩天一個穴竅的開啟速度,在整個青山宗無人能出其右。”
“小師弟,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守拙峰的。”
陳安年聽得心神搖曳,之前就知道三位師兄很生猛,沒想到具體說下來,這麼牛逼。
這活脫脫一個開了外掛的選手啊。
“行了,再說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夏龍雀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擺擺手就準備回屋子。
“三師兄別走啊,你跟我說說大師兄和二師兄。”陳安年聽出癮來了。
他現在急切地想知道,自己這些師兄到底有多厲害。
“你二師兄是個練字的,所以精進速度不快,但是師傅說他正在悟道,要是成了,一夜之間便可以登峰造極。”
夏龍雀跨坐在欄杆上:“不過依我看,你二師兄估計沒戲。”
“滾蛋!”
沈春秋直接開罵。
徐守樵笑呵呵地去做飯了。
“那你什麼時候能一字入符海啊?”夏龍雀擠眉弄眼道。
“符海?什麼符海?”陳安年問道。
“氣血三境練氣血,開竅三境開穴竅,鍛骨三境淬骨骼,道宮三境修內臟,再往上才是符海。”夏龍雀解釋道,
“符海三境,符,代表符文,海就是識海。”
“你二師兄心比天高,要以字入道,以字為符,一旦悟透了,他就可以一步登符海!”
“而且還是符海中的無敵強者!因為一個字就是一個符文,你想想他能操控多少符文?”
“世間八萬字,都在你二師兄的掌控之中。”
轟嚓!
陳安年腦袋裡好像有雷霆炸響。
這……這……
這是什麼樣的可怕存在?
這才是一步登天啊。
和二師兄相比,自己簡直就是個小垃圾。
太兇殘了!
沈春秋翻了個白眼,“八字還沒一撇,你淨張口胡說。”
“那……那大師兄呢?”
“你大師兄從小到大都平平無奇。”沈春秋接過話頭說:“但是師傅對他是最滿意的。”
“大師兄修煉速度不快,甚至在所有同輩弟子中都只屬於中等,但是每一步卻踏實無比。”
“氣血三境,每一步都走到圓滿才突破,而後進入開竅,同樣也是每一個穴竅都練到不能再練,才會開闢下一個穴竅。”
“最後,他開竅的數量在師兄弟中,數量最多,達到了一百六十八!”
“師傅說,如果不是當年那一戰,大師兄會是師兄弟中,第一個有望成為金丹的強者。”
“金丹,還在符海之上!”
陳安年就好像在聽天書一樣。
小小的九品青山宗,在白陽府中,什麼都不是,但卻冒出了這麼恐怖的天才!
這才是真的不合理啊。
“那師傅呢,上次說師傅是練劍的,那師傅又是什麼層次的高手?”
陳安年纏著沈春秋還有夏龍雀。
“師傅練的是劍,說到底,咱們師兄弟沒有一個能繼承師傅的衣缽。”
“你三師兄和師傅最接近,性格也相似,都是驚才絕豔的天才。”
“當年師傅練劍練到瘋魔的程度,那時候的青山宗無人敢拿劍,一拿劍就註定要落敗,誰也不例外。”
沃日!
陳安年狠狠咽了咽口水。
這真的是那個跟徒弟搶飯吃的師傅嗎?
已經強到這種程度了?
“我以後練劍,好繼承師傅的衣缽。”陳安年立刻說道。
多帥啊。
無人敢拿劍。
誰心裡沒有一個白衣劍客的夢?
想想都覺得心潮澎湃。
“你?做夢呢?”夏龍雀第一個嗤笑道。
“你就還是個雛。身上一點殺氣都沒有,還想練劍?”
“等什麼時候你勝過我了,再想著去練劍吧。”
陳安年看向夏龍雀,滿臉不爽。
我好歹是你的小師弟啊。
經過今晚的談話,
陳安年總算明白,當年的守拙峰,到底有多變態了。
哎,還是缺靈石啊。
要是有充足的靈石,自己的修煉不用愁,師傅師兄的傷勢也能更快恢復。
到時候守拙峰就要在自己手裡發揚光大了。
沒準以後咱就是守拙峰峰主。
嘿嘿……
“臭小子,傻笑什麼?趕緊過來學成丹爐怎麼用!以後就不要再自己動手搓丸子了!”
夏龍雀在成丹爐那裡罵罵咧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