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懵了。
他想過賈詡會說的無數個開場白，唯獨沒想過對方會讓他逃跑。
畢竟，當時堅守城池這件事，明明是賈詡一力贊同的。
是的。
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曹仁都有了幾分退卻的心思。
尤其是在諸葛亮、劉備等人很可能會前來的情況下。
當然，這明顯不是最關鍵的。
最關鍵的是。
當初定下攻打襄陽一事的，明明就是賈詡自己。
那時候的他，將前後左右分析的那叫一個清楚透亮。
不管別人怎麼想的，反正曹仁在聽了之後，直接就動了心思。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仗都還沒打，糧食就被燒沒了。
燒沒了也就燒沒了吧，反正還有幾天的窗口期，接下來只要他足夠努力就好了。
可當時的賈詡，卻偏偏要他堅守城池。
那一通分析啊……
反正曹仁是聽的眼神明亮，彷彿不取此法，從此之後就再也不能上戰場了一樣。
但現在呢？
賈詡居然讓他跑路！？
這傢伙不會被邪魔奪舍了吧？
曹仁內心裡不由得便產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因為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來能讓賈詡改變想法的還有什麼其他的原因了。
當然，曹仁也就是愣了片刻，內心裡混亂了剎那而已。
畢竟，他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一點穩重的。
因此曹仁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賈詡道：“先生，為何要我逃？堅守城池，等待援軍到來，一直拖垮文聘…乃至襄陽，難道還不夠好嗎？”
很明顯，這句話裡帶著幾分嘲諷。
甚至可以說是問罪。
畢竟當初一切的計劃，明明都是面前這個人分析出來的。
就彷彿真事一樣。
現在計劃還沒進行到一半……不，十分之一都還沒展開，直接就要他逃跑？
這世上哪有這般道理啊！
簡直荒謬！
“將軍若是不願，詡也並不強求。”
賈詡表現的倒是很平靜，就彷彿完全沒有聽出來曹仁話裡的嘲諷一樣，澹澹的道：“只不過，有一件事，我是一定要告知將軍的。”
“什麼事？”
曹仁眼見賈詡不接招，當即便恢復了大將風範。
“據探子來信……”
賈詡緩緩地開口道：“文聘，將用火攻！”
“火，火攻？！”
曹仁勐地就愣在了當場，之後則是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連連搖頭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以劉備的偽善而言，他若是要用火攻，天下間的人，將如何看他？”
“就算眼下不是劉備下達的命令，但文聘……難道還想用命來換此大勝？”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說到最後，他又是連連搖頭。
很明顯，曹仁並不相信賈詡的這一說法。
根源就在於，劉備現在已經打造出了人設，所以就算是文聘實在沒了辦法，也肯定不會用火攻這種傷天害理的戰策。
否則，他不就是在跟劉備唱反調嗎？
這樣的下屬，以後還能得到劉備的信任？
另外，這些東西他曹仁都可以想得到，難道文聘會想不到？
“將軍錯了。”
賈詡搖頭嘆息道：“首先，文聘便是用了火攻，也不見得一定要死……最終，或許也就是稍微受些處罰罷了。”
曹仁跟著點了點頭，道：“確實，文聘哪怕是這麼做了，也是在為劉備盡力……總也不能讓文聘既揹負罵名，同時還要被殺。”
“不過……文聘真敢這麼做嗎？”
他承認了自己的認知錯誤。
因為他很清楚，劉備就算再怎麼生氣，最後也一定不會殺了文聘。
最多就是冷落罷了。
但這種冷落，又能冷落多久呢？
完全說不好。
說不得什麼時候，劉備就突然想通了，之後文聘……自然也就會被勐地提拔起來了。
征戰天下嘛。
什麼樣的人不得招攬一下？
這個道理他曹仁都懂，沒道理劉備不懂啊。
不過他還是不相信，文聘會這麼做……畢竟，劉備的人設，本身就不容許他這麼做。
一旦做了，那就真的是在敗壞名聲了。
“文聘或許不敢，但此時此刻的襄陽，除了文聘之外，還有一個人能夠下決斷！”
“陳逢。”
賈詡語氣平緩地說出了陳逢的名字，同時澹澹的道：“將軍以為，此戰若由他來擔負罵名……試問，劉備又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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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陳逢，那還能如何啊？自然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了，難道還能把人給趕走不……成？”
曹仁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眼睛陡然瞪大，眼神裡寫滿了不可思議。
“將軍明白了吧？”
賈詡感慨道：“此戰的決斷，看似是在文聘手中，實則……卻是在襄陽的陳逢手中！”
“更為關鍵的是，以劉備對陳逢的信任，不論他做了什麼，最後都一定會得到諒解。”
“這樣一來，文聘還有什麼不敢的呢？”
“……”
曹仁張了張嘴後，下意識地問道：“這些，都是先生的推測？”
“不是。”
“是探子送來的訊息。”
“其實真要說起來……”
賈詡搖了搖頭，滿面感慨地道：“若非那探子絕不可能逆反，若非那探子所帶來的訊息皆是有理有據，若非……我也是不敢相信的。”
聽到這裡，曹仁瞬間就放下了跑路的想法，一臉好奇道：“為何？”
“從開戰到如今，將軍可曾見到過陳逢，或者收到過陳逢掛帥的訊息？”
賈詡沒有回答，而是反過來問道。
“沒有。”
曹仁仔細想了想後，果斷地便搖起了頭。
“是啊，沒有。”
“從開戰到如今，我們都沒有收到過一點陳逢的訊息，就彷彿……他直接消失了一般。”
“正因如此，我們才會斷定，此戰的決斷之人，大機率是文聘。”
“但……”
賈詡自顧自地唸叨了一番後，長嘆一聲：“但很顯然，我們都錯了，錯在不該輕易判斷如此局勢，錯在不該覺得此戰是由文聘主導……”
“實際上，陳逢一直都在偷偷地主導戰局！”
曹仁覺得賈詡說的確實很有道理，但他此時卻是不太敢相信了，下意識地就要開口詢問證據。
“有何……”
“火攻。”
不過賈詡卻根本不給他機會，直接就開口道：“將軍且細想，陳逢當初是如何一戰成名的？”
“當然是赤……”
曹仁想也沒想就要回答赤壁，不過話說到一半，他又連忙停了下來。
這可是曹操的傷心事，他可不能隨便亂說。
傳不出去還好，可要是傳出去了……
那可就是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煩事了。
“將軍如今以為，我等該如何？”
賈詡並沒有去追問，而是直接後退了一步，同時順勢將決斷權交給了曹仁。
“……”
在一陣臉色變幻後，曹仁最終咬著牙道：“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