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宴結束之後,關於韓非在國宴之上惡了秦王的風聲也是不脛而走,在秦國,秦王就是法,就是天,韓非雖為韓國使臣,雖為韓國的公子,但在秦國惡了秦王,可想而知,他在秦國的處境頓時變得艱難了起來,回到了使館之中,連照顧他生活起居的小吏都刁難起了他。
不過韓非本就是豁達之人,只要有酒的話,再艱難的處境他也可以忍受。
秦國與韓國比鄰,兩國之間很多風俗本就大同小異,酒水差距倒也不大,暗夜降臨,微弱的燈火映照著小小的使館房間,韓非獨自飲著酒水,神情平靜,彷彿之前在國宴之上惡了嬴政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嗯?”
韓非的眉頭微微一挑,看向了門的方向。
房門緩緩被推開,一個穿著白衣的中年,緩步走進了韓非的屋內。
……
章臺宮中,嬴政一邊批閱著公文,一面又不由看了看身旁的一卷竹簡,陷入了沉思。
竹簡乃是國宴當日,刀筆吏當場記載下來的,其上內容皆是韓非那日所說的“韓國不可滅”等諸多說法。
不得不說,韓非確實巧言善辯。
所說的諸多話語也有些道理。
可惜,嬴政心頭之意已決,實現九州同貫、六合同風乃是他畢生之夙願,豈會輕易動搖?
就在此時,廷尉李斯在趙高的帶領之下,連夜來到了此處。
他先是向嬴政行了一禮,隨後嬴政示意其起身,便詢問起了李斯的目的。
李斯先是沉默,隨即說出了一個名字,“韓非!”
他為檢舉韓非而來。
韓國使臣韓非入秦,明為求和,實則暗中圖謀不軌,意欲以詭計亂大秦江山社稷,以達成存韓的目的。
章臺宮中,火光搖曳,映照著書案之後坐著的嬴政和殿中躬身站著的李斯的影子。
李斯恭恭敬敬將這件事的始末都說完,言談之中,皆是一派為國為民的耿耿忠心,對於韓非,他滿是痛心疾首,直言自己這位同門,不顧天下大勢,為了一己之私,妄圖霍亂秦國。
但心中,李斯所想的卻是之前和白川的那一番對話。
當年嬴政僅僅只是閱覽了一番韓非的著作,就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前往韓國,只為見韓非一面。哪怕最終韓非拒絕了和嬴政一起開創千古一國的恢弘夢想,但嬴政,對韓非可沒有死心……如今,韓非入秦,從嬴政不惜舉辦國宴接待韓非,就可見一斑。
雖然因為韓非的緣故,導致這場宴會不歡而散,但誰也不清楚嬴政為了留住韓非會做些什麼。
而最主要一個原因,還是韓非和李斯,他們在作為同門之時,很多觀點就是相互衝突,這樣一個本身就有能力,又被嬴政看中的人,同時和自己不是很對付的人,若是留在秦國,直接威脅的就是自己的利益,自己搞不好就會被韓非取代,他把自己排擠出權力的中心。
這是李斯不能容忍的一件事。
因為沒有了逐客一事,李斯也就沒有寫出《諫逐客書》,導致他如今雖為廷尉,但在嬴政心目中的地位,較諸原本歷史,卻要低上不少,更因為他曾經乃是呂不韋舉薦的緣故,這又是他一個黑歷史。
雖然嬴政看似不介意,但李斯的心底,卻始終有些介懷。
李斯想要穩固自己在秦王面前的地位,白川則是想要看看能否以韓非釣出幾條潛藏在深水之中的魚兒,於是,才有了李斯星夜檢舉韓非一事。
“你認為應該如何處置韓非?!””
嬴政聽完李斯的話語後,深深看了李斯一眼,緩緩問道。
“臣認為應該把韓非打入天牢。”
李斯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語氣之中帶著狠厲。
話音落下之後,周圍閃過了一絲安靜,李斯也再度低下了頭,等待著最後的決定。
“那就依你的想法去辦吧,趙高,你和李斯一起去吧!”
過了一會兒之後,幽暗的聲音再度響起,語氣之中彷彿和之前沒有變化。
當李斯離開章臺宮後,嬴政眼眸深邃,他重新拿起身前書案上的竹簡,繼續閱覽起了上面的內容。
“韓非,你真是是如李斯所言那般,此來秦國,意欲以詭計亂我大秦社稷嗎?”在看了韓非這份存韓書後,嬴政的心中其實也沒有數。
若韓非真的有此目的,他也不會因為欣賞韓非,而放過他。
當然,平心而論,嬴政還是希望李斯說的不是真的。
在此之前,他就老老實實的在天牢待一陣子吧。
天牢雖然關押的都是罪人,但這何嘗不是對韓非的某種保護呢。
同時,將韓非關入天牢之中,也能夠讓他冷靜一番,最好能夠讓頑固的韓非看清大勢。
……
使館之中。
韓非對於李斯趙高的到來,有些訝然,他剛準備請李斯這位同門喝上兩杯,但在知道李斯的目的後,只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反抗,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師兄,得罪了。”
李斯看著韓非,語氣之中根本沒有任何絲毫謙遜。
“無妨。”
韓非面色平淡道,腦海之中則浮現出了當初他們在小聖賢莊離別的那一幕。
各為其主,不再留手,李斯也只不過在應證當初之言而已。
所以李斯並沒有做錯什麼。
倒是早先那人星夜來到使館之中,和他所說的一些話,讓他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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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秦國內部,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平靜。
……
韓國使臣韓非,因言獲罪,被打入天牢之中。
咸陽城,街道之上,不少咸陽的百姓看著被一眾士卒押解的韓非,不禁議論紛紛。
心頭也很好奇,韓非究竟是說了怎樣的話,才會得罪秦王。
韓非雙手被捆縛,在街頭走過,面對周圍百姓的指指點點,他眼眸平淡如水,沒有任何波動,而處於前方的李斯則是春風得意。
而這一幕也讓不少在咸陽的探子看到了,則是將情報傳遞了出去。
韓非沒有任何抵抗的被關押進入了牢獄之中,趙高看了韓非一眼閃過一絲異色。
也許李斯以為韓非被打入天牢是他的檢舉,但趙高卻知道,嬴政會那麼快同意李斯的提議,真實目的,絕對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所以,他也並沒有對韓非落井下石,甚至,他還趁著李斯不在時,向獄卒吩咐道。
“照顧好他,一些合理的要求不要拒絕。”
“是,大人。”
獄卒態度恭敬,同時也知道趙高是秦王身邊的內侍。
最後看了韓非一眼之後,趙高也轉身離開了天牢。
天牢外頭,李斯依舊是一臉春風得意,但趙高卻知道,不管韓非是不是真的另有圖謀,李斯在秦王心目中的地位,估計都是要下降不少了。
王眷,並沒有那麼好獲得。
想到這裡,趙高又不禁想起某個人,那人,才是王上真正信任的人。
也是想到此人,趙高眼中又不免生出了一絲憤恨無奈之色。
如今的他,已經接手了羅網組織,代替秦王執掌天羅令,也是在接手了羅網組織後,他方才發現羅網被那人蛀空了多少。
諸多名劍流落在外也就罷了,還有諸多高手,都轉道加入了影密衛之中。
甚至於,很多行動,都受到了影密衛的鉗制。
趙高有一個夢想,他從未和任何人說過,羅網組織,本來有機會成為他實現夢想的工具,但那只是原本的羅網,而今的羅網,就像是一把封存在鞘中的劍。
想要將這柄劍拔出來,展露當初的鋒芒,趙高感覺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