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鯢只知道自己先前被白川蠻橫的拖入了幻境之中，對方讀取了她的記憶，不曾想，對方除了羅網的情報之外，竟然連那段記憶都看到了。
這等同於她赤裸裸的站在了白川的面前，再無任何秘密可言。
尤其是一想到那段刻骨銘心的記憶被他人給知道了，她就無法接受。
凌厲的殺氣，頓時從驚鯢的雙眸之中散發而出，如果不是此刻她雙手雙足皆被禁錮，經脈也被白川的銀針鎖封鎖，導致無法還擊，她定然要和白川拼個魚死網破。
要麼，白川死去，這個秘密徹底被掩藏。
要麼，她死在白川的手中！
此刻的驚鯢，好似沒有任何改變，唯一不同的是，先前她給出這兩個選擇，是不願向白川妥協，將羅網的情報告知白川。
此刻，她則是為了保守住心底的那個秘密。
可惜，她也只能想想罷了，眼下的她，什麼都做不了。
沒有理會驚鯢那充滿殺氣的目光，白川平靜道：“敗而不殺，死而無憾！那位無名高手的境界，常人實在是難以理解，反正我是理解不了。”
驚鯢聽到白川再度提及無名，眸中殺氣不由消散了幾分，化為了複雜之意。
正如白川所言，無名的行為，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
尤其是對於出自羅網組織的她來說，實在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明明可以輕易的擊敗敵人，卻堅決不殺死任何一名敵人。
甚至臨死的時候，對於殺死他的兇手，也沒有任何的怨恨之意。
死而無憾！
是真的死而無憾，當看著他帶著笑容死去的時候，平素殺人無算的驚鯢，更是第一次出現了愧疚之意，她突然覺得自己做錯的什麼事一般，是那般的手足無措。
緊接著，驚鯢就又聽白川說道：“不過那柄劍如果是含光的話，倒也勉強可以解釋幾分。”
驚鯢眸光凝然，死死的盯著白川。
她想要聽聽白川是怎麼看的，或許，能夠在旁人這裡，尋找到她一直想要找尋的答案也說不定。
“因為含光，是一柄不殺之劍啊！”
白川輕聲感嘆道。
“視之不可見，運之不知有，其所觸也，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這是《列子-湯問》之中對含光劍的描述，既是在講這柄劍的特徵，無形無影，目不可見，亦是在闡述更高層次的天道。”
關於商天子三劍的說法，上輩子白川在看原著的時候，也是稍微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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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見到了驚鯢的記憶，知道無名高手對驚鯢帶來了多大的影響，雖然依舊無法理解無名高手的行為，但白川不介意從他的角度，來給驚鯢解疑，主要還是因為原著之中驚鯢叛離了羅網，眼下雖然沒有如原著叛離，但由於無名高手的影響，驚鯢的心也是出現了動搖，白川想要試試，能夠將驚鯢策反。
有了玄翦那個例子在那，白川不認為羅網的殺手真的心如鐵石。
莫看他們以劍為名，但實際上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會有感情，會動搖。
白川收起思緒，繼續說道：“光不可見，是因為時光如梭快比閃電，瞬間可通天地使人無察，它是與人息息相關之物，看起來不會傷害到人的性命，但卻又從別的方面，無時無刻不在危機人的性命。”
“正所謂歲月催人老，光陰如刀！此刀非刀，而是循著自然運轉的‘道’！”
“無名不殺你和那些羅網殺手，或許是覺得沒有殺你們的必要，身為殺手，遊走在危險的邊緣，就算此時叫你們逃過了一劫，下一次任務，或者一場意外，也可讓你們迅速喪生。”
頓了頓，白川又沉吟道：“他會放過你們，也或許是因為憐憫吧！”
“憐憫？”驚鯢低沉的聲音響起，顯然，白川的這番推測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錯，正是憐憫。”白川頷首道：“我對你們羅網也是略知幾分，加入羅網，便意味著和自己的過往徹底告別，從此之後，舊日的名諱將會被掩埋，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個簡單的代號，而在成為高階殺手之後，便會得到組織所賜予的武器，這時候，你的名字，會從代號轉變成武器的名字，你的人，將會成為武器的奴僕。”
“正所謂人可以死，劍不能亡！一柄劍，可以擁有無數個奴僕，死了一個，再換一個便是。唯有那冷冰冰的劍，才是唯一！”
“越王八劍也好，天字一等也罷，持劍之人，說到底，都不過是武器，是奴僕！”
“他們持劍的唯一價值，也只是為了完成任務。當沒有了劍，也就是他們生命的結束之時，這樣的人生，豈不可笑？”
“豈不讓人憐憫、同情？”
“那他為什麼……”似乎是因為白川所言的有些道理，讓驚鯢心底的疑問消弭了一些，她情不自禁的又向著白川詢問了起來。
說出這半句話後，她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主動向著白川詢問，等同於是向他服軟，徹底的將自己心底的秘密暴露在對方面前。
但沉吟了一會兒，她最終還是將這個問題完整的問了出來。
“……甘願死在我的手中？”
白川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也是給了驚鯢一個答案，“每一段旅途，都有終點，或許是他覺得，他的旅途，已經到達了終點。所以在最後的時刻，他會主動停下腳步，欣然迎接死亡的到來。”
“當他死在你的手上之時，意味著羅網和他之間的恩怨也將徹底的結束！”
“至少，羅網在那之後，沒有再去找那個孩子的麻煩不是嗎？”
“當然，主要也是你幫助他隱藏了那個孩子的行蹤，沒有將那個孩子的事告知羅網！”
“你或許沒有注意到，你因為那人的影響，其實已經發生了改變，這或許也是那人想要告訴你的另一件事。”
“什麼事？”驚鯢忍不住問道。
“放下手中的劍，放棄殺手這個身份，你還可以擁有新的人生，你的命運，不該侷限於一柄劍，成為只知殺戮的武器。”
“放下手中的劍？”驚鯢沉默，她腦海之中想了許多，最終想到了第一次刺殺那人，對方將她手中之劍擊落的事。
許久，她抬頭，看向白川，神情迷茫，“你說過，當羅網殺手的手中沒有劍的時候，也是他們生命結束之時！”
白川點頭，“我的確說過，但這不代表我認同這個說法。玄翦沒有了劍，卻過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活，至於你。”
他目光凌厲，審視著驚鯢。
“你的劍，又在哪呢？”
“你，是否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