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圍觀的武者們看著韓照使出涅槃法相，以摧枯拉朽之勢接連擊殺四名絕巔強者之時，皆是神情振奮。
世家子弟們面色駭然，他們已經太久沒有感受過武者的恐怖了。
拘級強過宗師，蛇級強過武聖，似乎已經是預設的事情。
所以掌兵使和喚靈使也該強過武者武神才對。
可是在韓照的面前，他們以往只能仰望的掌兵使和喚靈使，竟然在四對一的情況下，被韓照輕鬆滅殺，形神俱滅。
他們怎能不驚！
“天人之下我無敵，天人之上一換一。”韓照平靜的話語響徹方圓數百裡。
此番話語是何等的自信。
“大丈夫當如是也！”武者們心生嚮往。
“轟隆隆！”
忽然，玉笙仰天大笑傳來。緊接著，大地劇烈震顫，宛若地龍翻身，即將天崩地裂。
“怎麼回事？！”
武者們面露驚色，望向大陣中心。
只見三十六種如同山嶽一般巍峨的天地靈禽盤旋在梧桐山的上空，而後齊齊朝著主峰飛去。
“那是什麼？”
“三足金烏？！”
“五色孔雀！”
“遊天鯤鵬！”
“......”
在場的武者和世家子弟們雙眼失神。
一個個只存在於上古傳說中的天地真靈，竟然都出現了。
一開始玉笙催動萬靈大陣時，那些靈禽不過一丈方圓，遠看就像是一隻飛鳥。
此刻山嶽一般的靈禽才真正顯露出九天真靈的威勢。
這些九天真靈尚未落下，磅礴的壓力便鋪天蓋地地從天而降。
武者和世家子弟們紛紛運轉真氣和神兵之力護體。
別說身邊的樹木、花草被壓彎了腰，就是天上的雲彩都被這一股巨力壓落。
一州之地，百餘府，一府之地最少有一名武聖，魏齊楚三國，三十六州之地，數千武聖，兩萬多宗師齊聚於此。氣血之力凝結在一處，沖天的血煞之力足以瞬間擊破一階掌兵使的神兵之力。
然而，此刻眾人只覺空間都彷彿凝滯了一般，他們的身體像是被釘死在了原地，小腿深陷地面，動彈不得。
“東勝洲第一殺伐大陣，真是名不虛傳。韓照真的能擋得住嗎？”
他們相隔這麼遠，都感受到了如此恐怖的威勢，可想而知，身處大陣中心的韓照又將遭受何等的壓力。
原本他們對武神，對韓照的實力還沒有一個直觀的感受，現在明白了。
韓照化身的巨大魔像還能在陣中站得穩，便是許多武者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三十六種天地靈禽最後全部化為流光，沒入玉笙的體內。
“這個該死的玉笙，竟然見死不救，看來她一開始就準備以四人為引子，來血祭大陣了！”雲端上王騰雲怒罵一聲。
他心中慶幸沒有被玉笙蠱惑，一同參與圍攻韓照的戰鬥。
否則就算能殺死韓照，他也斷無倖存之理。
“玉笙畢竟不是天人，只能以此法引動大陣，她要拼命了。”曹孟玄目光一凝。
“糟了！”齊青蟬感受著下方玉笙直衝雲霄的恐怖氣勢，頓時一驚。
她握住了腰間的三尺青鋒，似乎是準備出手相助。
“你此時出手，不僅毫無作用，反而會助長大陣的威能。”曹孟玄搖頭道。
“這些天地靈禽雖然只是一點稀薄血脈在大陣的加持下顯化的虛影，但三十六種靈禽之力加身，玉笙的神通和法力皆會暴漲。”王騰雲冷聲道。
“有此陣法隔絕，韓照魔龍刃得不到天地靈氣的補充，威能大減，此消彼長之下，除非韓照真的能力敵天人，否則怕是凶多吉少了。”
曹孟玄補充道，他對韓照的情緒比較復雜。
他能在短短三百年不到時間成為天人和聖主之下第一人，靠的不光是天賦和背景，還有天地的卷顧。
從他修煉之初，便有一種“時來天地皆同力”的感覺。
他做任何事情都是一蹴而就，稱心如意的。
連眾星閣中掌握天機術的高層都說，他身負大氣運，有紫氣東來之相，命格貴不可言。
直到韓照進入乾天宮，其在曹孟玄的心中也只是一個不錯的武者後起之秀。
僅此而已。
韓照所說曹家有人指使大梁武院院首，送上一枚暗藏神兵之力的上品神種，此事曹孟玄根本毫不知情。
如果他真的要針對韓照，當初韓照離開大梁城前往滄州天玄宗的時候，出手的就不只是王兲了。
韓照出了乾天宮之後，不僅直入神通，而且其實力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曹孟玄自問除非突破到神通三重境，並且將那一門靈獸血脈武道練到圓滿，才能與韓照有一戰之力。
然而，他會進步，韓照也並非會停滯不前。
雖然他不太想承認，但韓照確實已經成為了當之無愧的天人之下第一人。
這讓曹孟玄頗有一種“運去英雄不自由”之感。
此時的曹孟玄，心情有些複雜。
他不希望有韓照這樣完全超出掌控的武者存在，但同時也不想韓照死在此地。
“事關大計，他就是最大的變數。”曹孟玄心中暗歎，他受源界意志的卷顧，已知曉千年大劫的存在，所以肩負使命。如果韓照站在對立面的話，前路將會波折叢生。
“一切，就要看他自己的實力了。”
曹孟玄望向下方與涅槃法相融為一體的韓照，低聲呢喃。
......
“天人之下無敵，這句話應該本座來說！”
玉笙厲喝一聲。
三十六種天地靈禽化作流光融入她的體內。
每多一種靈禽，她的氣息是強盛一分，等到三十六種天地靈禽全部進入她的身體，玉笙的氣息直衝霄漢，將雲層都攪出一個大洞。
天地靈氣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如同漏斗一般傾瀉而下。
此刻，韓照將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玉笙，更要面對萬靈大陣加持下，將方圓萬里的靈氣匯聚一處的天地。
他不是在與玉笙戰鬥，而是在與天地為敵！
“換做一個月前，我也許真的要拼命才行。”韓照面對著驚天鉅變，神情絲毫不變。
如果他還是一個月之前的實力，那他可能需要用替劫傀儡付出生命的代價硬抗這一擊。
然而，此時的韓照練成了涅槃真魔功第三層，獲得了二次涅槃狀態的一倍增幅，而且已經神通一重境圓滿，法力大增。
便是真正的天人，也要打過才知道強弱。
更何況，此刻的玉笙只是在大陣和天地靈氣加持下，短暫提升到無限接近天人的狀態。
“韓照，就讓本座用這萬靈大陣，來試試你的絕世武道吧！”
玉笙雙手一合，原本象徵著宗主身份的白袍頃刻間燃上一層熊熊烈焰。
各種象徵著九天真靈大神通之力的靈紋，在天地靈氣的灌注下狂漲爆閃。
“萬！靈！歸！一！”
暴漲的法力和狂暴的真靈大神通讓玉笙全身劇痛，在力量攀升到頂點之際，她出手了。
朱雀真火融入天地靈氣的漩渦之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焰氣旋，席捲天地。
凡是接觸到真火氣旋的事物，都在頃刻間化為齏粉，旋即在真火中昇華，連最後一點痕跡都從世間抹去。
轟！
盤旋的真火氣旋覆蓋範圍越來越大，最終將韓照徹底吞沒。
“師姐！韓照死定了！”玉笙七竅流血，心中卻十分快意。
鮮血浸染了玉笙的雙目，神念無法觸及真火內部，她用力地拭去眼中的鮮血，定睛朝著真火氣旋中望去。
忽然，她的耳邊傳來一個平靜聲音。
“十方俱滅。”
玉笙看到了讓她永生難忘的一幕。
只見一尊頂天立地的不動明王法相金身從真火氣旋中升起，與那三頭六臂的涅槃真魔法相融。
半佛半魔面孔上，原本雙目微閉的法相金身齊齊睜開眼睛。
十二只手臂同時施展武學。
斬靈劍、戮神刀、追魂槍、赤龍戟、三靈箭、天霜拳、排雲掌、風神腿、龍神爪、紫霄印。
法相金身之中，韓照沖天而起。
那背影宛若天神。
即便是敵人，玉笙也不得不承認，韓照是她此生見過最驚才絕豔，風姿絕世之人。
“轟隆隆！”
法相金身在這股彷彿能融化空間的極熱之力下，周身虛空靈紋爆閃。
十種武學之力完美融合，頃刻間擊破了朱雀真火形成的氣旋。隨後威能不減，直衝天際，往靈氣氣旋的頂端擊去。
“不好！”玉笙神情驟變，韓照竟然一眼就看破了她這一招的關鍵。
就算是佛魔一體的法相金身，也絕對無法在三十六種天地靈禽神通之力加持下的朱雀真火中久持，但韓照若是將靈氣氣旋截斷，那朱雀真火氣旋便沒有了這毀天滅地的威力。
“定！”玉笙雙手掐訣，引動著天地靈氣避開十方俱滅。
然而，讓玉笙沒有想到的是，韓照的目的似乎根本就不是靈氣氣旋，而是大陣本身。
“呲啦！”大陣被十方俱滅硬生生的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法相金身護持下的韓照高舉魔龍刃，剎那間，四周的天地靈氣劇烈波動。
海量的天地靈氣順著禁制的裂縫湧入大陣，最後全部匯聚到魔龍刃之中。
彷彿天穹之上有一柄無形的利刃，將朱雀真火氣旋頂端的靈氣氣旋一分為二。
玉笙用萬靈大陣聚集了方圓萬里的絕大多數天地靈氣，卻被韓照硬生生地搶走了一半。
“怎麼會這樣？！”玉笙驚駭欲絕，萬靈大陣聚集的靈氣，竟然會被韓照所用，轉而來對付她。
韓照舉起右手，附近的天地靈氣驟然間一陣劇烈動盪，翻滾起來，青、黃、赤、黑、白，五行之力形成密密麻麻靈紋，緊接著陰陽二氣與三奇之力一同裹挾著五行靈氣湧入魔龍刃之中。
“過癮！果然只有這涅槃真魔功才能發揮出我全部的威能！”魔龍刃靈光爆閃，玄一暢快大笑了起來。
韓照揮刀一斬而下，一道烏黑刀芒浮現而出，整個梧桐山的天空彷彿被奪走了所有的光亮。
天地皆暗！
“我絕不會輸！”玉笙化身朱雀，合身一撲，與朱雀真火形成的氣旋融為一體。
下一刻，蘊含毀滅規則之力的刀光落下。
......
“轟隆！”
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天地間只剩下了黑、紅二色。
兩股交織的法力轟然炸裂，無數的氣浪形成恐怖的白色高壓衝擊波，將天空中的雲層擊出密密麻麻的大洞，最後左右匯聚一體。遠觀之下，彷彿天都被捅漏了一般。
原本正在觀戰的曹孟玄、齊青蟬、王騰雲三人，以及其他世家豪門的老祖們，也被驚人的法力逼退，根本不敢攖其鋒芒。
“他竟然還隱藏了實力？！”王騰雲看著朱雀真火中頂天立地的法相金身，驚呼出聲。
單單是修煉其中一種金身，怕是也要數百年苦修。
這根本就不是資質的問題，而是凝聚金身需要大量的煉體資源，哪怕有用不完的資源，也必須得要時間累積才行。
“韓照死了嗎？”
世家高層們紛紛放出神念，卻被狂暴的法力氣浪擋住，只能瞪大眼睛。
“如此一擊，便是天人也未必能擋，韓照必死無疑。”
“什麼天人之下無敵，天人之上一換一，不過是吹噓之言而已。”
“這天下，還是我們世家的！”
比起這些等待著結果的老祖們，附近觀戰的世家子弟們已經提前開始歡呼了。
圍觀的武者們如喪考妣，唉聲嘆氣。
他們本可忍受武道之路上的黑暗，如果他們不曾見過韓照這道陽光的話，可如今韓照這道光映出了武者的卑微與艱辛，卻又忽然消失，更加令人絕望。
“大哥，師兄真的死了嗎？”
人群之中，兩個二十歲左右的武者仰望著天空，其中一個長相清秀，年紀略小一些的黑衣青年怔怔出神。
“我不知道。”另外一個面容堅毅，身著藍袍的青年搖了搖頭。
“我以為老師教我們武學，是為了幫助師兄渡劫，卻沒想到師兄已經渡劫成功，可還是沒有突破世家的圍剿。”黑衣青年喃喃道。
“武者，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嗎？”藍袍青年有些絕望。
二人正是當年韓照一時興起，以雄霸的身份收下的弟子，凌風和凌雲兩兄弟。
凌雲身懷聚雷之體，突破凝煞境之後便能進化為雷雲靈體，可抵消一道天劫五成的威力。
當年韓照想將其當成後手，以待來日渡劫。
只是後來他改變了計劃，選擇在乾天宮中突破。
雖然只過去了短短十一年，但依靠著韓照留下的資源，老大凌風二十四歲，便修煉到了一氣宗師境。
而身懷聚雷之體的凌雲，在凝煞境之前，修煉雷屬性功法和秘術不會遇到瓶頸，所以今年才二十一歲，便已是四氣宗師，即將五氣圓滿。
“快看！”
不知道是誰驚叫一聲，凌風和凌雲再次抬起頭仰望天空。
只見一個天空中出現一個丰神如玉的白衣青年，其懷中抱著一個雙眼緊閉的絕美女子。
一男一女，宛若神仙中人。
赫然是韓照，以及力竭昏迷的玉笙。
剎那間，天地一片死寂，萬人無聲。
“韓照？”
不論是天上的老祖們，還是地上的武者和世家子弟們，皆是神情震撼地望著白衣青年。
難以置信，韓照竟能在萬靈大陣下生還，而且看起來毫髮無損。
“玉笙引動方圓萬里的天地之力，外加上萬靈大陣的加持，竟然還是敗了，而且還敗得這麼徹底。”
“看來這一步我們季家走對了。”
天空中，兩個身著青衫的老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震驚與慶幸的神色。
如果他們季家為了替魈寂報仇，參與此次圍剿韓照的戰鬥，那此戰過後，季家怕是會雞犬不寧了。
那兩位三階掌兵使已經是天魔洞天在掌兵使層次能夠派出的最強戰力，聖主迴歸源界受到的壓制之力雖然不如天人，但能夠發揮的實力，也就只有玉笙在萬靈大陣下加持的程度，甚至還不如玉笙。
“若是能讓白微充當橋樑與其交好，未來季家也許能夠更上一層樓。”
“我們過去吧。”
兩人駕起遁光緩緩飛去。
韓照環視四方，世家子弟們低了頭高傲的頭顱，無人敢與之對視。
同樣在雲端之上的世家老祖們紛紛前來見禮，自覺落下一個身位。
韓照看著迎面飛來的齊青蟬，衝著她點了點頭，最後望向了王騰雲。
“王家，很好。”
韓照平靜的聲音響起。
王騰雲神情一緊，連忙摘下腰間的須彌袋子，雙手奉上：“這是答應給韓道友的賠禮，十萬魔金，分文不少，還請韓道友笑納。”
“王兲已被我誅殺，賠禮還有必要嗎？”韓照面無表情。
“王兲擅自行動，與王家無關，他這是死有餘辜。就算他今天僥倖活下，王家也決不輕饒。”王騰雲忙道。
韓照聞言，沒有出言。
反倒是王騰雲在韓照似笑非笑的嘲弄眼神下率先扛不住了，又道：“王家願意拿出誠意向韓道友賠禮道歉。”
“那好，除了這十萬魔金，王家再拿四十萬出來。”
韓照澹澹道。
“四十萬？！”王騰雲大驚。
“不給？”韓照眉頭一挑。
“不，不是，王家庫存裡沒有這麼多的魔金。”王騰雲急忙解釋。
王家身為魏國五大姓之一，萬年豪門，身家鉅富。
但是對於這等世家來說，魔金是最沒有用的東西，所以王家的寶庫裡面根本沒有這麼多的魔金。
若是用寶物相抵，王家倒是拿得出來，但韓照此刻威勢滔天，他要魔金，王家自然要給魔金。
“我記得屍魂谷有一整座魔金礦，王家可以去借，也可以去搶。”韓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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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笑了笑：“當然，你們也可以聯合屍魂谷和其他勢力，再來一次圍剿。”
韓照話音剛落，王騰雲還沒來得及回應，一旁的季家老祖便上前道：“季家願與韓道友永世交好，絕不相犯！”
“老夫這就回去準備魔金。”王騰雲將手中魔金奉上之後，便要離開。
“王家若是攻打屍魂谷，記得通知一聲，韓某一定幫幫場子。”韓照提醒道。
王騰雲在空中一個趔趄，差點摔了下去。
“韓道友，沖霄已經決定追隨於你。我已將其帶來。”曹孟玄上前衝著韓照拱手一禮。
韓照聞言，點點頭。
強大神念掃過下方數萬名武者，找到了人群之中的虞沖霄。
“自今日始，韓某將會在雲州怒蛟島上立下乾天宮道統。”
“凡真傳弟子，皆可獲得「乾天精氣」。”
“任何世家，不得阻攔武者入我乾天宮。”
韓照望著下方的武者，忽然說出了讓眾人沸騰的話來。
“武神！”
“武神！
”
下方武者在短暫的沉寂之後，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之聲。
今天對武者來說，將是一個新時代的開端！
韓照崛起，武道中興，勢不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