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
海希走到何奧身旁，她的手微微向前伸出，但是在發現何奧站立穩定之後，又收了回去。
“還好。”
何奧輕輕點頭，他把骨斧和木匣重新綁了起來，背在身後。
“剛剛那個維德呢？”
海希抬起手環，開啟手環的微型手電筒，四下照了一圈，最終，她的目光停留在何奧身前的斷成兩半的骨骸上，“這是······”
“他付出了一些力量的代價。”
何奧掃視了一眼那骨骸，緩緩點頭，
此刻他的身體極其的虛弱，剛剛暴躁的情緒加上激進的調動體內的力量，的確讓他爆發出了強大的戰力，但是也讓他身體承擔了沉重的負荷。
維德的‘夢境’也影響了他一部分靈魂，讓他整個人處在一種低落的情緒中。
今天晚上連續對戰艾倫特，神秘人佈下的‘眼睛’，以及維德，即使他小心的控制戰鬥節奏，沒有受到較大的傷勢，但也讓他有些精疲力盡。
海希似乎也看出了何奧的疲憊，她小心的靠在何奧的身旁，以便於何奧如果突然倒下她能隨時伸手扶住，不過她靠的也並不太近，保持了一定的私人距離。
對於她這種程度的超凡者來說，這種距離伸手，也幾乎是瞬間的事情。
“這是你要的資料，”
她抬頭看向何奧，從夾克內袋裡拿出來一張微型儲存晶片，“維特蘭地下世界的資料一般不走網路，都是線下交易，你讀取這些資料的時候，如果手環裡安裝了特利森集團或者諾爾德財團這些大財團的軟體，最好斷網讀取。”
“好。”
何奧輕輕點頭，接過了儲存晶片。
“對了，”海希突然想起來了什麼，緊接著說道，“我已經用德桑克的電話聯絡了我的人，他們正在過來的路上，我聯絡了那個醫生，你要不要一起回去，檢查一下。”
“可以。”
何奧點頭表示同意。
他現在確實需要有一個安全區域好好休息一下，經過了今晚上他重回父母住宅的事情之後，神秘人多半加強了對他家的監控。
維德已經證明了，神秘人擁有製造不完整的B級基因藥劑的能力，不過這種基因藥劑看起來並沒有完善，而且存在著某種隱秘，致使神秘人之前一直沒有把它拿出來。
無論如何，神秘人擁有短暫製造接近B級的高階戰力的能力，而何奧的身體已經支撐不起再一場高強度的戰鬥了。
而經過之前的事情，海希已經基本證明是能夠被信任的，所以何奧也不介意去海希那裡蹭一下安全屋。
扎羅特地區雖然封閉、貧窮、被排斥，但是也正是因此，導致那裡幾乎鐵板一塊，神秘人的人恐怕很難混進去，作為安全屋正合適。
“你們······”這個時候，德桑克也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他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四下張望了一下，“那個人死了？還是跑了？”
“這就是。”
何奧掃了一眼地上的骸骨，平靜的說道。
他注視著眼前這個除了尼德以外，最有希望成為參議員的男人。
德桑克如同電視新聞上所說的那樣，很年輕。
在何奧記憶中的聯邦老派政客，基本上都是老道而圓滑，哪怕是尼德，做事也看上去嚴謹穩重，而德桑克給何奧的感覺並不像任何一個老派的政客。
他有些稚嫩，目光沒有那麼銳利，眼睛裡也不像那些老政客一樣沉如靜水，反而充滿著某種希望。
德桑克順著何奧目光的方向看去，周圍很黑，沒有幾扇窗戶，月光也很稀薄，他看不清何奧目光看向的是什麼，於是他從海希那裡要回了手環，開啟了手電筒，看向那個方向。
在看清楚那猙獰的骸骨的瞬間，他下意識的後退半步，但是很快緩了過來。
緊接著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想通了某些關鍵點，他看向何奧，“這是一場暗殺？”
“某種意義上，你可以理解是。”
何奧點點頭，轉身向著外面走去，海希跟在他的身旁，而德桑克則不遠不近的走在他們身後。
在何奧肯定了他的想法之後，德桑克陷入了某種寂靜的沉默，不再說話，只是在思考什麼。
這本身就是一場暗殺，如果不是何奧的存在，德桑克和海希最後都會被維德殺死或者抓走。
“你在收集尼德的負面材料？”
何奧看向海希，低聲問道。
“嗯，”
海希點點頭，她也沒有隱瞞，何奧跟著她經歷過在惠爾美財團的晚會與追殺，以何奧的敏銳程度，自然能發現什麼，她去參加惠爾美醫療財團的慈善晚宴，就是為了和惠爾美慈善基金會的線人交接情報。
她頓了頓，輕聲解釋道，
“德桑克答應我，如果他做了參議員，可以盡力幫拾荒者獲得正常的聯邦公民身份。”
然後她似乎是覺得何奧會疑惑她為什麼會選中德桑克這種年輕的候選人，接著解釋道，“德桑克雖然年輕，但是他是一個正直的人，我能感覺到，他的確是想幫拾荒者，我以前也‘投資’過其他政客······”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但是何奧也能基本猜到海希之前‘投資’其他政客的結局。
對於老政客來說，利益才做出判斷的第一印象，海希能給的，肯定沒有維特蘭的壟斷清潔公司聯盟的多。
海希做的事情其實很危險，她在試圖對抗一個能影響維特蘭市議會和歷任市長的既得利益團體。
對於以惠爾美清潔公司為首的清潔公司聯盟來說，海希哪怕是C級，哪怕是維特蘭地下世界的第一中間人，但是實際上也不過是一隻大一點的螞蟻罷了。
第一次在惠爾美財團被圍殺，第二次在和德桑克見面的時候被暗殺。
如果不是遇見了何奧，海希現在已經是殯儀館焚燒爐裡的一具屍體了。
何奧看了一眼海希堅定的目光，並沒有說什麼。
“你可能會覺得我有些莽撞，有些不知量力。”
大廈的大門就在前方，皎潔的月光鋪在兩人的腳下，海希看著那清冷的月光，輕聲道，“你知道克里斯托斯嗎？”
“知道，晨曦市現在的市長。”
何奧輕輕點頭。
“他很出名，前不久還推動了震驚整個聯邦的醫療改革，但是你或許不知道，他在去年剛上任的時候，曾經推動過一份《荒野流浪者移民法桉》，那這份法桉之前，荒野流浪者和拾荒者一樣，是沒有身份的人。”
海希踩著月光，慢慢的說道，“而在這份法桉之後，事實上這些荒野流浪者已經成為了聯邦公民的一部分，隨著時間的推移，只要這份法桉還在，荒野流浪者們都能漸漸的擁有自己的身份。”
她笑了笑，“其實在那時候，我已經完全絕望了，我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能對抗清潔公司，對抗惠爾美醫療財團，我那時候想，這個世界上或許本來就是這樣不公，每一個拾荒者的命運或許從出生就決定了，他們無法改變，也不能改變。
“但是這份法桉的出現，讓我意識到，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不存在想要改變這些不公的人，《荒野流浪者移民法桉》據說是因為一位荒野流浪者領袖的犧牲，最終使得克里斯托斯開啟了推動這個法桉的腳步。
“如果那位荒野流浪者領袖可以犧牲，那我也可以犧牲，如果我的犧牲能換來無數拾荒者更好的未來，能夠打破拾荒者樹百年來的禁錮，那我的犧牲就是值得的。”
月光撒在她佈滿斑駁血跡的臉頰上，“即便我的犧牲什麼也沒有換來，但是總會有人沿著我曾走過的路，繼續去改變這個世界，就像我現在沿著那位荒野流浪者領袖曾經走過的路一樣。”
月光也灑在何奧的身上。
“前面的路會很難。”
何奧看著皎潔的明月，輕聲道。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海希也看著天空的明月，目光堅定。
此刻德桑克也追上了兩人的步伐，與兩人並排，站在何奧身旁，仰望著明月。
靜謐的沉默在眾人之間蔓延。
“我剛剛一直在想，”
首先打破這沉默的，是剛剛一直沉默著的德桑克，“那個維德是一個有天賦的人，如果他有一個能夠施展自己才華的環境，有一個能肆無忌憚的去使用自己天賦的環境，最終是否也能成為一名出色的科學家。”
“以前也有人問過相似的問題。”
何奧緩聲道。
在第三次正式副本，何奧殺死舞女琪可之後，克里斯托斯也曾問過他相似的問題。
“他得到的答桉是什麼？”
德桑克轉頭看向何奧。
“沒有答桉，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何奧平靜的說道，“如果你想知道答桉，就自己去試。”
聽到這個回答，德桑克沉默片刻，他回頭看向天空的明月，“他現在怎麼樣了？”
“在嘗試的路上。”
何奧緩聲答道。
月光鋪在眾人的腳下，夜幕下的雲飄蕩著，這暗澹的月光在雲的遮蔽下若隱若現，就像幽深的黑夜裡艱難的路。
遠處的夜幕中傳來閃爍的燈光，此刻三人已經走到了大廈出口，側頭看去就能看到路燈已經破碎的破舊道路。
此刻在道路的盡頭，彷彿有燈光正在靠近，那是海希叫來的人正在趕來。
“給你提供資金的是群星製藥？”
何奧收回目光，看向身旁德桑克。
德桑克雖然有思考，但是太過稚嫩，是一個純粹的新人。
他不如克里斯托斯在競選市長之前，就已經做過很多年的市議員，在選舉中摸爬滾打，清楚的瞭解晨曦市各項政治規則，並團結了一批堅固的盟友，可以為他做資金支援。
作為一個年輕的新人，德桑克異軍突起有些突然，除了本身的能力之外，背後大機率有大財團的支援。
而群星製藥在上次因為不老泉的一系列負面事件被衝擊以後，又遭遇了克里斯托斯的醫療改革，股價再沒有恢復到前十的位置。
原本排名第二的惠爾美醫療財團雖然也受到了連帶衝擊，但是受到的損傷並沒有群星製藥強，此消彼長之下，這使得原本就接近的兩個財團更加的接近。
這種情況下，群星製藥肯定會想方設法的保持自己行業主導者的地位。
而且群星製藥和惠爾美醫療財團之間互相下黑手似乎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上一個不老泉副本中，何奧就在群星製藥的研究所裡，看到了惠爾美醫療財團的商業間諜。
現在的情況，很顯然尼德是惠爾美醫療財團扶持的人，群星製藥在維特蘭的勢力雖然不如惠爾美醫療財團，但是扶持一個和尼德打擂臺的對手德桑克，噁心一下惠爾美醫療財團，也是很正常的。
“是的。”
德桑克也沒有隱瞞，他直接說道，“之前我還沒有這麼大的名氣，那時候群星製藥的人找到我，說要找我合作，他們不需要我做任何的政治承諾，只需要我去和尼德競選參議員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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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也並沒有投資給我太多錢，只是幫我做了一下最初的運營，然後間歇性的幫我一下，讓我自然擁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那之後我藉助這個知名度，建立了許多鏈式社交群，擴散了我的知名度，也認識了海希。”
“因為你的出現，感受到威脅的惠爾美醫療財團不得不花大量的價錢為尼德投放競選廣告，以維持他的支持率。”
何奧輕輕點頭。
以最小的成本最大的影響敵人。
德桑克的理念和克里斯托斯很接近，剛剛遭受了克里斯托斯重擊的群星製藥自然很清楚克里斯托斯的號召力。
當然，他們也不會希望維特蘭再出一個克里斯托斯，所以他們只投給了德桑克很少的錢，讓他能影響到惠爾美醫療財團就可以了。
“在我支持率超過7之後，他們就沒有再給過我支援了。”
德桑克緩緩道。
現在德桑克的支持率應該是13左右，和尼德差著好幾倍，再加上尼德有惠爾美醫療財團的支援，德桑克只能噁心一下惠爾美醫療財團，想要挑戰尼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從海希那裡得到的尼德的負面情報，你準備公佈嗎？”
何奧繼續問道。
“嗯，”德桑克點點頭，
“我的支持率正在變低，惠爾美醫療財團正在想方設法的削弱我的影響，我不知道直到下次競選之前，我還有沒有這麼強的影響力，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次競選。
“所以我必須趁著現在影響最大的時候，把這些東西公佈出來，至少不能讓尼德再那麼肆無忌憚。”
“我可以看看你們獲得的尼德的資料嗎？”
何奧緩緩問道。
海希伸出手來，再次拿出一張儲存晶片，遞給何奧，“這是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