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邊！”
胖保安顫抖著舉起了手，指向了身後，“直，直走到底，然後靠牆走，一直走大概五六分鍾，就能看見了。”
“謝謝。”
何奧點頭致謝，越過了胖保安，向著他身後的路線走去。
胖保安扭頭看了一眼何奧，顫抖的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賺點錢我容易嗎我···”
······
何奧倒是沒有注意胖保安的動作，他很快走到了道路盡頭，穿過一輛輛停放的車輛，抵達了靠牆的位置。
牆壁整體呈現微微的弧形，這個醫院的地下空間似乎與地上也保持了嚴格的對應關係。
在行走的過程中，何奧偶爾也會呼叫神識，看一眼地面的情況。
在安達維家族記載的壁畫中，原本的不老泉好像是在採石人與那位外來天使的戰鬥中塌陷，被亂石掩埋的。
既然是被埋住了，那麼在工程修建的過程中，如果工程隊挖的更深一點，就有可能把不老泉挖出來。
畢竟九百年前生產力低下的安達維家族挖不出來，並不代表現代化的工程隊挖不出來。
不過何奧一路看過去，都沒有發現明顯的能量痕跡。
這證明至少在靠近地下停車場的淺層位置，沒有強大的能量溢位。
不知道是封存的好，還是本身這裡就沒有任何的能量。
何奧蹲下身子，輕輕敲了敲腳下的地面。
回饋的聲音很悶，沒有任何空響，下方似乎沒有其他的空間，這個地下停車場就是最底層了。
裡門市的下水道規劃也沒有經過這裡。
何奧站起身，掃了一眼。
整個地下停車場很正常，也不限制人員流動，也沒有特殊的人員在其中行走。
就像一個普通的地下停車場。
如果不老泉的開口在這裡，不應該這麼平靜的。
何奧搖搖頭，繼續往前。
而隨著他的繼續前進，弧形的牆面漸漸的變得平直，似乎是額外修了一面直牆，將整個圓的一部分隔了出來。
隔出來的空間，就應該是太平間了。
繼續往前，沒走幾步，何奧就看見了一個銀色的雙開鐵門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何奧拉了拉門栓，門是被鎖死的。
他低下頭，看向下方。
燈光下旁邊排水管的陰影倒映進門下方的縫隙中。
夜行！
下一秒，何奧出現在了寂靜的廣闊房間裡。
這個房間只有一個安靜的正在休眠的機器人，以及一排排冰冷的銀灰色金屬櫃。
這些金屬櫃密密麻麻的排列，下接地面，上接屋頂，沉寂無聲。
每一個金屬櫃上都有一個編號，這個編號指代著在櫃子裡的死者。
人在身前有一個名字，在死後也會有一個名字。
聯邦的絕大多數大醫院都已經實現了太平間自動存取。
死者的屍骸在這裡如同貨物一樣被智慧機械存放進停屍櫃，然後在需要把他們運走的時候，又從櫃子裡取出來。
整個過程基本不需要人工。
何奧靜靜的走在這個安靜又壓抑的環境裡，維持恆溫的中央空調吹來冰冷的風。
四周如如此的安靜，看不到智慧安保，也看不到行走的員工。
一般沒有人想到來太平間‘玩’，在進入太平間的通道中也設有嚴格的門禁，隔絕了絕大部分沒有許可權的‘訪客’。
‘意外訪客’的機率低，就意味著安全，安全就意味著不需要安裝昂貴的智慧識別的安保系統。
而且即使屍體丟失···所造成的損失也很少的。
把意外的成本攤進一段較長的時間裡，如果發生意外造成的損失要低於安裝維護安保系統所消耗的花費，那麼對於財團來說，這就是一筆‘合算’的生意。
所以整個太平間的安保顯得有些薄弱，除了幾個有明顯死角的攝像頭以外，基本上屬於不設防狀態。
何奧很輕易的就避開了這些攝像頭，進入了太平間內部。
他停留在一個顯示使用中的停屍櫃前，按下停屍櫃上的檢查按鈕。
這個檢查按鈕一般是工作人員用來檢查屍體狀況的。
一具蒼老的死者屍骸彈了出來。
何奧注視著這個死者，死者身上沒有具體明顯的傷痕，似乎是病死的。
他開啟超憶，瞄了一眼。
死者沒有靈魂，身體上連絲毫的陰影都沒有。
人死後靈魂是會迅速消散的。
何奧把櫃子推了回去，思索片刻，又拉開了幾個時間顯示這兩天才死亡的停屍櫃。
一模一樣，絲毫靈魂的都不剩。
人死後絕大部分靈魂都會迅速消散，但是當靈魂已經很稀薄的時候，消散速度就會減慢，整個過程甚至會持續七天。
在一兩天內就完全消散乾淨這種事並不合理。
何奧把這些屍體都推了回去，抬頭看向周圍。
一排排直達屋頂的冰冷停屍櫃佇立順著他的視線蔓延出去，一直延伸到幽深暗澹的燈光深處。
這密密麻麻的停屍櫃宛如一株株由屍骸壘成的樹木，構築成幽深黑暗的叢林。
在某一個剎那間，何奧彷彿聽見了耳畔傳來了混亂瘋狂的囈語，彷彿遠古的詛咒縈繞在身旁。
遠處的燈光似乎熄滅，周圍的色彩剎那間暗澹了下來，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何奧，以及何奧身前一直蔓延到無盡黑暗深處的，由停屍櫃構築而成的狹窄走廊。
一條條虛幻細長的肢體從停屍櫃中伸出，如同柳絮一樣搖曳。
冰涼的風再一次吹拂到了何奧的面頰，像是死亡的聲音。
靈魂強，靈感高的人，總是很容易見到不該見到的東西。
何奧聳聳肩。
他抬起腳，自然的往那個深淵一般的盡頭走去。
下一秒，這壓抑恐怖的景象瞬間暗澹，耳畔的囈語也消失不見。
中央空調吹來帶著死者味道的風，何奧的身周再次變成了那寂靜的太平間模樣。
那些伸出虛幻肢體的停屍櫃也恢復了平常模樣。
玩不起麼···
何奧咂咂嘴。
他剛剛還在想線索不夠居然有人貼著臉來送線索，結果這幻象居然瞬間消失了。
就嚇嚇膽小的是吧···
不過也不是沒有線索，這裡恐怕與某個天使以上位格的存在有關。
只有這樣的存在，才能因為接觸與對方相關的線索，衍生出這種窺探神秘的環境。
如果是實力稍弱一些的，很可能就會被對方影響，成為對方的爪牙。
有時候靈魂強也並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在接觸與高位格存在直接相關的東西的時候。
何奧四下打量了幾眼，又開了幾個櫃子，這一次沒有再觸發環境。
看來那種聯絡幻境只能觸發一次。
他看了一眼時間，
科爾斯的手術應該快做完了。
他轉身向著太平間外走去。
······
群星至美醫院 A棟五樓
髮際線稍高，頭髮半白的老醫生正換完衣服，從更衣室走出來，一個年輕的住院醫師就走了過來，手裡拿著醫院的內部電話，“教授，有人找你，說是你朋友。”
“我朋友？”
老醫生一愣，他伸手接過電話，“喂，您好。”
“科爾斯醫生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些沙啞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科爾斯下意識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是一個讓他記憶有些深刻的人物。
但是他一天要見太多的人，聽太多的聲音，一時間並沒有想起來這個聲音屬於誰。
“是的，”他輕輕點頭，“您是？”
“我是您的‘病人’”電話那頭平靜的說道，“我們見過的，六天前，在研究所，那時候我躺在手術臺上，您拿著刀。”
科爾斯的身體僵在了原地，醫院的走廊是喧囂的來來往往的人群，但是他感覺這個世界一瞬間如此的寂靜。
“醫生，我有些事情想要諮詢一下您，我在前臺等您。”
電話那邊看著科爾斯沒有回應，似乎並不疑惑，而是輕聲補充道。
然後對方結束通話了電話。
“都都都——”
伴隨著電話都都都的聲音響起，科爾斯依舊舉著電話，整個人面無表情，僵在了原地。
“教授？教授？”
年輕的住院醫師在他身旁輕聲喊到。
“啊！好。”
科爾斯如夢初醒。
他扶著腦袋，揉了揉眉心，似乎出現了眩暈狀況。
年輕醫生立刻伸手扶了一下，“教授？您身體不舒服？”
“沒事，沒事。”
科爾斯搖搖頭，“可能昨天沒睡好，我要下去一趟。”
說著，他就要往前走。
“教授，電話！”
“哦，好，還給你。”
——
等待了大概十幾分鍾，何奧在前臺見到了科爾斯。
對方在看到何奧的第一眼還是稍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反應過來，他走了過來，看著何奧，欲言又止。
“醫院外有一家咖啡廳，要不我們去那兒聊聊？”
在他說話之前，何奧笑著說道。
科爾斯看著何奧微笑的面容，知道何奧並不想暴露這件事，他輕輕點頭，“好。”
說著他打電話吩咐了一些事情，就跟著何奧離開了醫院，
兩人很快的走到了醫院外的咖啡廳內。
何奧要了一杯黑咖啡，而科爾斯要了一杯牛奶。
這個咖啡廳是提供包間的，兩人開了一個小包間，何奧檢查了一下，包間裡並沒有攝像頭。
黑咖啡和牛奶都很快的上齊，
科爾斯喝了一口牛奶，隨著時間的過去，他的情緒已經逐漸的平靜，
“所以，你想要什麼？”
做地下醫生這種事情並不怎麼光彩，而且還是和研究所這種灰色地帶的機構相關，如果爆出去，將對他半輩子積累的醫學聲譽造成致命的打擊。
“醫生，放輕鬆，”何奧輕聲道，“我只是想瞭解一下這個事情中來龍去脈，比如···你是怎麼成為研究所的‘醫生’的？”
他停頓片刻，補充道，“憑你現在的地位和身份，應該不缺錢財。”
“起因是一項研究。”
科爾斯看了一眼何奧，聲音沙啞，“群星集團內部有一項秘密研究，瑞德是這項研究部分專案的負責人之一，那時候大概是十幾年前，我還沒有現在這麼高的地位，他邀請我參加這項研究。”
“看來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研究專案。”
何奧坐直身子，
科爾斯已經算是聯邦醫學界比較有名的人物了。
如果他年輕的時候，因為某些利益加入了這個研究還可以理解，但是到了這個年紀這個地位還在這個研究專案中，證明這個研究專案本身就很吸引他。
“是的！”
科爾斯喝了一口咖啡，看向窗外。
這個包間有一面比較大的單向落地窗，透過落地窗可以看見窗外來來往往的街道，以及來就醫的病人們。
這些人中大多數是頭髮花白的老人。
何奧隨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扭過頭來，笑著問道，“所以我可以知道這個專案的主題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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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上來說，我籤了保密協議，不應該告訴你，但是我現在好像並不能做決定，”
科爾斯回過頭來看著何奧，沙啞的笑了笑，他停頓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麼，
“那個專案名叫‘馬爾斯計劃’，他研究的主題很簡單，
“永生。”
在說完之後，他注視著何奧的臉頰，發現何奧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他有些疑惑，“你似乎並不驚訝。”
“醫療財團研究永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何奧聳聳肩，
“當科學技術發展到一定地步，甚至不需要發展到一定地步，總有些掌握財富和權力的人想要永遠的掌握財富和權力。
“在矇昧時代，負責研究永生的就是某些神棍祭司，在現代化時代，這個任務自然就會落到醫療財團身上，群星製藥作為全聯邦最大的醫療財團，有個研究永生的計劃並不奇怪，
“關鍵是”
何奧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科爾斯，“你們研究出了什麼？”
“確切來說，是‘他們’研究出了什麼。”
科爾斯看著窗外，目光幽深，
“十幾年的時間裡，我一直都沒有進入到研究的核心，只能看到‘他們’把核心成果一件件的拿出來，當然，透過‘反芻’這些核心成果，我也有了現在這個地位。”
何奧注視著眼前這個老醫生，從桌面上夾了一塊方糖加進咖啡裡，用咖啡勺輕輕的搖晃。
這個老醫生似乎並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樣德高望重，澹泊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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