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仔細想想，我們是為了自己嗎？”
老人微微轉動椅子，笑著看著兩邊正襟危坐的董事們，
“我們是為了集團，為了卡亞市。
一旦集團上市，集團就能從金融市場融到大量的資金，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很輕易的推動集團進行轉型。你們看看我們現在做的都是什麼行業？輕工製造業, 重工機械生產，這些東西耗時耗力成本又高，這能給集團帶來多大的利潤？”
他把雙手放在會議桌上，手臂旋轉比劃著，似乎在規劃美好的藍圖，
“上市，其實就是把我們這些重資產產業低風險變現的方法，讓我們有更多的錢進入金融市場, 去搞房地產，搞股票，搞債券。
這些哪一個不比實體製造業更賺錢？到時候集團賺了錢，我們也能賺錢，集團員工也能拿到更高的工資，何樂而不為呢？”
“金融市場的風險是不可控的，”一開始說話的戴眼鏡的青年阿連輕聲道，“如果我們造成了嚴重虧損或者遭遇了經營困難怎麼辦？”
“‘我們’是不會虧的，”老人笑著揮揮手，
“我們可以解僱一部分員工，或者降低整體員工的工資來度過困難時期，實際上，諸位可以考慮一下，諾蘭卡集團是賺錢，但這些年到你們手上的分紅有多少？
你們未來可以期盼的，以後幾年乃至幾十年的分紅，恐怕都不及這一波上市你們財富增加部分的百分之一。所以即使最後虧損了又怎麼樣？只要我們在崩塌之前及時抽身, 我們永遠是賺的。”
“卡亞市四分之一的人接受諾蘭卡集團的僱傭, 超過一半的人依靠諾蘭卡集團的相關產業生存，”
一旁的阿連突然說道，“如果諾蘭卡集團經營不善甚至資金鏈斷裂破產，必然會導致大量員工被欠薪或者失業，還會影響上下游各個小企業的運轉，他們在那段艱難時期怎麼生活？”
“哈哈哈，阿連你還是太年輕，讀書太久腦子轉不過彎。”
老人哈哈哈大笑，看向周圍的其他人，他知道自己並不需要說服阿連，他需要說服的是在坐的其他董事。
很顯然，在坐的大部分董事都出現了意動的神色。
事實上，諾蘭卡集團上市，只是意味著諾蘭卡家族有可能失去對諾蘭卡集團的掌控權，但對於他們這些小股東來說，是絕對利大於弊的。
至於以後有可能引發的風險，可能導致的諾蘭卡集團破產，員工欠薪和失業, 對於他們來說是好消息而不是壞消息。
大量人失業意味著勞資市場供過於求，意味著工人的工價可以進一步下壓, 而從諾蘭卡上市之後賺到大筆錢的他們就可以利用關係低價收購原本諾蘭卡集團旗下的企業，用更低的工價僱傭原本的工人，賺取更多的利益。
在諾蘭卡這個龐然大物的屍骸上，吃的滿嘴流油。
這件事唯一受損的可能就是諾蘭卡家族，以及那些可能會因為失業而導致生活困難甚至破產的工人們，但是這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現在，諾蘭卡家族唯一繼承人維安·諾蘭卡已經死了，維安又沒有留下遺囑，在諾蘭卡家族的信託基金找到合適的血緣繼承人之前，按照公司章程，他們就可以代表諾蘭卡集團。
至於諾蘭卡家族還有沒有血緣繼承人，就不是他們需要管的事情了，畢竟諾蘭卡家族一直是數代獨苗，維安有可能就是最後的血脈了。
“好了，”
老人看見眾人意動的神色，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他笑呵呵的揮了揮手，“那諸位看看諾爾德金融諮詢公司為我們策劃的上市方桉。”
他輕輕揮手，按下了辦公桌上的通訊按鍵，這個按鍵接通往董事局會議室外面的董事會秘書的辦公桌。
很快，電話接通，他輕聲笑道，“愛蓮娜，把上市方桉拿進來。”
過了一會兒，電話中卻並沒有傳來回應。
老人皺了皺眉，輕聲喊道，“愛蓮娜？愛蓮娜？”
——
卡亞市的清晨並不暖和，況且現在時間已經進入了十二月下旬。
歲入寒冬，天上不下雪就已經是一件美事了。
難得的是，今天早上還出了一點太陽，陽光灑在臉上有微微的暖意。
唯一遺憾的事情是今天萬里無雲，沒有雲彩的天，要比有雲彩的天，要冷得多。
頭髮亂糟糟的蓬在一起，穿著破舊夾克，滿臉汙漬，看上去十二三歲的少年正把手放在還帶著些許餘焰火桶上烤著火。
火桶高約一米多一點，直徑六七十釐米，筒體漆黑。
這種桶本身並不是用來烤火的，一般是用來裝液體燃料。
但是它因為其獨特的體型有了良好的防風性，而且也因此桶裡的木材或者煤炭火焰也不會燒得很旺，可以將火焰維持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流浪者們很喜歡把它做成火桶，以度過寒冷的夜晚。
這個火桶並不屬於少年，只是火桶的主人，一群常年在這附近的流浪漢出去找食了，他才有機會從自己冰冷的三角帳篷裡鑽出來，站在火桶旁，暖和一下自己僵硬的身體。
就在少年烤著火的時候，天空傳來一聲巨大的響聲，彷佛是某種東西高速劃過空氣的聲音，他抬起頭去，看向天空，只見一個銀灰色的物體從天而降，落入了遠處的巷道中。
他本來想去看看，但是看了一眼火桶裡已經要完全熄滅的火焰，最終還是放棄了。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一個提著銀灰色手提箱，高大英俊的青年從巷道的盡頭走了過來。
他一開始目光只是在這個青年身上，隨後又移動到了銀灰色的手提箱上。
“帥嗎？”
何奧看著眼前的少年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手提箱，輕聲笑問道。
“帥！”少年勐地點頭，依舊盯著何奧的手提箱，“這太好看了！”
隨後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尷尬的讓開身子，“抱歉，先生。”
“沒事，”何奧笑著搖搖頭，隨手從衣服袋子掏出一卷鈔票遞給少年，“感謝你的誇獎，它的確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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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安並不喜歡別人誇他，但他很喜歡別人誇他的創造物，當然，得是出自真心的。
“誒？給我的？”
少年看著這一卷鈔票，愣了一下。
他侷促的看著何奧，髒兮兮的手緩緩伸了出去，又猶豫的往回縮了縮，他看著何奧乾淨白皙的手指，把手掌在破夾克上擦了擦。
他似乎仍舊有所猶豫。
最終他咽了口唾沫，伸手抓向那捲錢。
然而就在這時，他手上的動作卻突然頓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了何奧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