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馬鳴和陳麗娟在鎮東頭高崗上的一家餐館吃飯。這家餐館叫阿香粿條湯。
老闆娘叫阿香,是位少婦,三十多歲,離異,一個人經營這家店,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人稱粿條西施。寶山鄉中學就在高崗上,老師、學生和鄉政府的幹部職工都喜歡到她這裡吃飯,味道好、經濟實惠,老闆娘熱情好客、又漂亮大方。
阿香挽著髮髻,穿著牛仔短褲,露著大長腿,清爽利落,看到兩人進來,熱情招呼道:“哇塞,你倆終於在一起了?好事啊。”
他們兩個多次單獨來吃粿條,但兩個人一起來還真是第一次。
陳麗娟紅著臉道:“老闆娘你胡說什麼?我們是同事。”
“現在是同事,指不定哪天就不止是同事了呢。”阿香繼續調侃。
馬鳴害羞道:“老闆娘你還做不做生意了?我們是來吃粿條的。”
“做做做,粿條生意做,紅娘生意我也願意做。”阿香咯咯笑道,“靚仔還是15塊錢的鮮牛肉加丸子?靚女是10塊錢的丸子?”
“是。不過,各加10塊的鮮肉,然後,兩瓶啤酒。”馬鳴豪氣道。
阿香應了一聲,轉身叫弟弟阿牛去煮粿條和牛肉,悄聲滴咕道:“還不承認?怎麼看都是一對兒,好般配呀。”
很快,吃的喝的都上齊了。馬鳴喝啤酒,陳麗娟喝可樂,兩人碰了一杯,都開心地笑了。
馬鳴吃了幾口道:“說起談戀愛,麗娟姐,我有個疑問,你為啥還不找個物件啊?”
“怎麼?你替我捉急啊?”陳麗娟笑了笑,嘆道:“是啊,一轉眼我都成老姑娘了。”說完哀婉地望著馬鳴,馬鳴抬眼望她,她忙羞澀一笑,將頭髮撩到耳後,低頭吃飯,樣子甚是嬌羞美麗,馬鳴在這方面比較遲鈍,心裡不知哪裡動了一下,可那種感覺又立即消失不見了。
“唉,是啊,豐縣這麼小,真沒有幾個能配上你的。”
“你又拿我尋開心是吧?”陳麗娟拿起可樂瓶作勢要打他,可她哪捨得,收回了手就著吸管喝了幾口,嘆了口氣,道:“我大學時候談過戀愛,畢業後就分手了。我是獨生子女,想回來陪爸媽,可前男友不願意來這種偏遠的地方,就留在了珠州。”
“原來心上人在省城呀。”馬鳴道,“我覺得,你喜歡他就別顧忌家裡,不然有一天會後悔的。”
“關鍵我不喜歡,早沒有感覺了。其實,之前談戀愛,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的。”陳麗娟澄清道。
“什麼什麼都沒有?”馬鳴沒明白。
陳麗娟羞紅了臉道:“哎呀,你這人真笨。”
馬鳴似乎明白了什麼,憨厚一笑道:“反正我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啥滋味,哈哈哈。”
“你騙誰呢?白清新不是你女朋友嗎?多俊俏的一個姑娘,還是幹部科的,組織部最好的科室,前途無量。”陳麗娟說得有些酸熘熘的。
“拉倒吧。我和她就見過幾次面,也是什麼都沒有。你們就別亂點鴛鴦譜了。”
“真不是呀?”
“真不是,別傳來傳去傳到白清新耳朵裡,她非得罵我不可。再說了,縣長秘書王良喜歡她。”
“啊?原來這樣哦。”陳麗娟心花怒放,雖然他不認識王良,可一聽說這個名頭,別人誰敢跟他搶女友?
“來,喝酒。”馬鳴斟滿一杯啤酒,和陳麗娟的可樂瓶碰了一下,仰脖咕冬咕冬喝了個乾淨。
“那你怎麼不找個女朋友呢?你條件也不錯哦。”
“我?”馬鳴笑道,“我一個十八線小公務員,窮得叮噹響,不配。”
“小馬哥,不準你這麼說自己。”陳麗娟嗔怪道,“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把錢看得那麼重。在我眼裡,你很優秀,很善良,也很……很……”那個“帥”字她不好意思說出口,改口道,“很像朱亞文。”
馬鳴哈哈大笑道:“麗娟姐你真是抬舉我了,我哪有朱亞文帥?”
陳麗娟咬著嘴唇低頭嚶嚶了一聲道:“有。”
馬鳴剛才在喝酒,沒聽見,喝完抹了下嘴巴道:“對了,我週末買個新手機,舊的還給你哈。”
“不要啦。”陳麗娟正色道,“手機你拿著用,沒必要買新的,新的一個不得兩千塊呀。”
馬鳴想了想也是,自己三千多的工資,給爸媽一千,給正在讀大一的妹妹寄一千,所剩無幾了。
“麗娟姐,在寶山鄉也就你待我好,總是關照我。真心感謝你,你比我親姐都親,我敬你一杯。”
馬鳴又是一杯啤酒下肚。
原來你把我當親姐呀?!陳麗娟五味雜陳地喝了一大口可樂,結果氣息不暢,喝嗆了,咳嗽不止,馬鳴忙遞過去紙巾,陳麗娟捂著嘴繼續咳嗽。
馬鳴有點著急,起身從冰箱裡拿了一瓶水擰開蓋子給她喝,忽然有人笑嘻嘻地說道:“美女,我來給你捶捶背,摸幾下就好了。”
馬鳴忙扭頭去看,只見門口走進來三個流裡流氣的青年,三人胳膊上有紋身,是一把斧頭的標誌。
說話的個頭較矮,年齡也較大,光著頭,頭上有塊青印,臉上油光光的,走到馬鳴身前道:“兄弟,你走,把美女交給我,我今晚照顧好她!”
在這裡都能遇到流氓?馬鳴立即上前用身體擋住了陳麗娟,冷聲道:“你們走開,否則我就報警了!”
“你報啊!”光頭說著就伸手來抓馬鳴的脖子,馬鳴大學學過散打,反手一個擒拿術,將他的手一擰,往後反力一掰,光頭哎吆哎吆疼得叫個不停。
他身後的兩個年輕人正要過來幫忙,阿香手裡拿著鋒利閃光的切肉刀,厲聲訓斥道:“熊軍,熊兵,你們幹什麼?他們是鄉政府的領導幹部!”
那兩個年輕人這才頓住腳步,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了驚懼之色。他們不是怕阿香,是怕阿香身後的阿牛,後者身高一米九,壯碩如牛,而且手裡也拿著一把殺牛刀。
光頭男子求饒道:“大哥,放了我吧。”
“以後還敢耍流氓不?”馬鳴的手力一緊,光頭疼得又是一陣狼嚎,嚎完哀求道:“不敢了。”
馬鳴這才松了手。
光頭齜牙咧嘴地揉著手腕,無比仇恨地掃視著馬鳴、阿香和陳麗娟,哼了一聲道:“好,咱們以後走著瞧!”
說完,三人轉身快速走出店門,跳進門口的一輛敞篷寶馬車,飛馳而去,捲起一地的煙塵。
馬鳴冷笑了一聲,轉頭問道:“老闆娘,這幾個流氓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