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總說：“謝謝你對我老頭子的信任，首先，從內心來講，你不想起訴他，或者是不完全想起訴他，對不對？”
肖毅說：“從內心來講，我恨不得他出意外馬上死掉！”
金總說：“沒錯，這個人是死有餘辜，但按照江湖的思維方式想這個問題，也許你會改變想法。”
“您講——”
金總繼續說：“江湖是什麼？江湖就是社會，社會上，人們往往同情弱者，比如你跟王輝，當他對你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後，相信全濱海的人都會同情你，譴責他，那個時候是他強你弱。現在，你透過自身的努力超越了他，甚至把他甩得沒了影兒，而他，也不是當初那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寵兒，而是當眾出醜出洋相，淪為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笑柄，不但是笑柄，他還被老婆掃地出門，丟了工作，成了人人唾棄的物件。反觀你，事業如日中天，你們兩人完全掉了個，現在成了你強他弱，你遠遠地跑在他的前頭，你想想，這個時候你要是再跑回去給他兩耳光，別人會怎麼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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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該打！”肖毅咬著後槽牙惡狠狠地說道。
“沒錯，誰都知道他該打，但如果你真的打了他，那就等於你送給他一大批的同情者，這些同情者都是長嘴巴的，誰的嘴你都堵不住，反之，如果你不起訴他，那麼你的同情者也好，支持者也好，就會成倍增加，這是你人生中的隱形紅利，你有可能會享用一生！”
肖毅看著金總，就見金總目光炯爍，也正在看著肖毅。
肖毅的心一動，說道：“那我什麼都不追究他了，這不是便宜他了嗎？”
“不是便宜了他，是在加重他的心理罪行，有一天他會承受不住的，承受不住的時候就會崩潰，比你拿刀子捅他還致命。”
肖毅點點頭，似乎逐漸認識了這個問題。
金總又說：“我給你講個類似的故事吧。早年間，為了最大限度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我跟大多數人一樣，認為深圳遍地都是金錢，就抱著撿錢的心態，辭職下海，懷著一腔熱血南下創業，過程就不跟你詳細說了，我只給你舉個例子，談談我認識的一個人，這個人叫鄧建功，老家就是濱海人……”
鄧建功？鄧碧瑩的父親，原來金總和他是老相識。
金總繼續說：“到達深圳的第一天，我們就認識了，因為我們都是北方口音，又都是體制內辭職的，很快就熟悉了。他這個人腦袋相當活絡，比我開竅快，我是搞機械制造的，整天跟圖紙打交道，離開圖紙心裡就沒底，他則不然，他是從銀行出去的，對資本運作很感興趣，很快，他就認識了幾個從內地來的朋友，他們都是從事金融和證券的人……”
聽到這裡，肖毅的心莫名地動了一下。
金總說道：“那個念頭，資本對於內地來說，幾乎是完全陌生的領域，我不懂，也就沒有加入他們那個圈子，鄧建功沒多久就跟這些人搞到了一起，後來他就發了，完全變了一個人，天天說我笨，我這個人，對自己無法掌控的東西天生就畏懼，我初到那裡後，就應聘到一家車床製造企業，掙的是死工資，跟他簡直是天地之別，可是好景不長，他很快就遭遇到了打擊……”
肖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切地問道：“什麼打擊？”
“股災。”金總說：“這些人啊，急功近利，藉著深圳大發展的東風，成立一家有軍方背影的證券公司……”
“軍方背景？”肖毅不由地問道。
“是的，那年代，全民經商、全民辦公司，軍方也不例外，不練兵練攤兒，大興三產之風，你想，有哪家公司能跟他們比？很快，他們就做得風生水起……”
這時，郝東奇和王松領著小范進來了。
金總便止住了話頭。
肖毅正聽在興頭上，金總的話，讓他不由自主地和老胡聯絡在一起，沒想到身邊的金總，居然知道當年南方發生的那場股災，他還提到了鄧建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千尋萬尋的事情真相，眼看就要在金總這裡看到曙光，這個時候被進來的人打斷談話，他怎麼能善罷甘休？
他看著金總，就聽金總跟小范說道：“都看了看？”
小范說：“是的，我還是第一次來鼎華參觀。”
金總一邊遞給小范一杯茶，一邊問道：“印象如何？”
小范接過茶盅說道：“太震撼了！不怕您笑話，我第一次見到那麼壯觀的生產線，太了不起了！”
金總說：“這樣的生產線我們有三條，還有一條在建，即將投入使用。”
“太了不起了，難怪鼎華做到行業老大，名副其實！”
金總打斷他，說道：“從來就不是什麼老大，我們的口號就是悶頭做好自己，出過硬的產品，做最好的服務……”
肖毅沒心思聽他們說這些，他的注意力還在剛才金總沒講完的故事裡，他顯然不罷休，就問道：“金總，您剛才說您早年間在南方就是做機床的？”很明顯，他想話題拉回來。
哪知，金總擺擺手，說道：“這個……有時間再講給你聽，對了，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句話，你仔細琢磨琢磨，想想是不是那個理兒？”
肖毅此刻的腦子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發矇，他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金總講的故事有可能是自己迫切想知道的，就問道：“您說的哪句話？”
金總指著他說道：“看看，我剛說過你就忘了。”
肖毅故意拍了拍腦門，他知道，自己的腦子被金總未講完的故事佔滿了，他顧不上想別的了，就說：“我喝多了，您提示一句？”
“就是我剛才說的，你都跑那麼遠了，還有必要再跑回來給別人一個耳光嗎？”
“噢——”肖毅恍然大悟，隨後說道：“道理我懂，但是您的故事還沒講完，只有您把公司講完，我才能頓悟。”
“哈哈。”金總又是大笑，說道：“這也能當做條件講呀？”
肖毅說：“關鍵是我滿腦子都想著怎麼跑回去搧別人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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