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永貞雖然從不奉迎上司，也不團結屬下，凡事又最講原則，發現下屬撈偏門必定嚴懲不貸，這導致他在箕州四源府官場人嫌狗恨，連上官都巴不得派他來參加屠龍會送死。
但這並不代表他是個傻子，他只是不適合做官而已。
誰對他好、誰對他壞，他心裡清楚的很。
十幾年前，老大人將他從四源府一眾修士中簡拔出來，一路提攜，將他扶上了縣主的位置，他心裡第一感激的人就是老大人。
而老大人死後，只有另一個人照顧了他一下，這個人就是林越。
在出雲港登船後，鎮軍大將童振山那夥人不光沒有逼他驅船，還每天好酒好肉招待著，不都是因為他沾了林越的光，讓這群人誤以為自己和世子府的大管家王拓有交情麼？
這樣一來，誰還敢拿他去當炮灰！
二十多天裡，那夥人拐彎抹角來打聽情況的同時也透露了不少訊息，莫永貞後來才知道，在悅來客棧住他隔壁的林越竟是因那射球的遊戲贏了世子，被世子拜為師父！
當然，大家都知道只是射球遊戲的師父。
誰也不會傻到認為一個凝氣期的小毛孩有資格指點鐵箕妖國赫赫有名的修煉天才費雙江世子修行。
不過嘛，具體情形只有幾個當事人清楚。
莫永貞下船時正好遇上林越兄妹和跟在他們身邊作婢女打扮的茶博士覃鳳英，就主動上來打招呼。
這對他來說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交談幾句，莫永貞就語重心長地勸誡道：“林小兄弟，莫某說句不當講的話，你憑著遊戲和世子攀上交情固然可喜，可遊戲總有玩膩的時候，以後世子厭倦了你該如何呢？”
他自問自答道：“所以莫某還是覺得你應該把心思放在修煉上。你年紀輕輕就有凝氣期的修為，可見天資不凡。那射球的遊戲不過是小道，萬勿因遊戲而捨本逐末。在這世道，還是只有修為高才是最大的道理。你說呢？”
這番話用意固然是好的，但卻有交淺言深之疑。由此可見莫永貞在交際方面有多麼不擅長。
林越聽了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對方是一片好心，也沒有生氣，點頭道：“莫兄所言甚是。我這趟來白銅山拜訪一位故人，與那費世子也只是這一程的交情罷了。”
反倒是覃鳳英悄悄翻了個白眼。
她雖然醉心茶道，但好歹還是懂些人情世故的。
莫永貞這番話說給朋友聽，多半都會讓對方心存隔閡，心氣兒高的人，與之友盡也不為過。說給只見過兩三面的人，那更是有教訓對方之嫌。林越不立刻翻臉都是修養過人了，能如此和顏悅色，可見氣度不凡。
再說了，費世子和自家公子之間的關係，豈是外人所見的那樣？
誰攀附誰，那可真得顛倒過來才行。
莫永貞聽了，認真道：“如此甚好。”
兩人正說話間，管家老王就帶著費雙江急匆匆趕來。
還沒到近前，費雙江就大叫一聲：“師父救命！”
真是太丟臉了，費家雙將尷尬無比。
林越好笑道：“費世子這是演哪出？”
費雙江一看有外人，躊躇了一下。畢竟是有關天庭秘聞，不好說給外人。
“師父……”他靈機一動，用傳音法門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然後一臉希冀的表情看著林越。
“你希望我去給你撐場面？”林越問道。
費雙江連連點頭道：“就是就是，那群人太可惡了！師父你忍心看著他們羞辱徒兒我嗎？”
他心裡想的是，等聚會的時候他把林越帶去裝逼。
到時候那些想擠兌他的人、看不起他的人，還不得五體投地，對他驚為天人？
妖聖那是什麼人物？
呂天君見了，那也得大禮參拜才行！
“哦。”
“師父答應了？”
“沒空。”林越面無表情回答道。
費雙江的驚喜全都變成了驚愕，最後兩個小圓眼睛眨巴著，眼看就要落下眼淚珠子來，要不是有外人在，他就要抱著林越的大腿哭求了。
“師父啊！您可不能拋棄徒兒啊！您不去的話，徒兒可就死定了！您就忍心看著徒兒去送死嗎？”他大叫道。
林越一本正經答道：“我只是你穿星入彀的師父，別的事你自己解決，我不會摻和的。”
費雙江一臉崩潰的表情，這雖然是當初拜師的時候就已有的約定，可他哪甘心放著一位至少妖聖級別的師父別的本事不學，專去學沒什麼大用的穿星入彀呢？
但相處的這段時間，他也摸清楚了自家師父這脾氣，那真是說一不二。
怎麼辦？
難道真自個兒去那呂天君的聚會受鳥氣？
費雙江抓耳撓腮，想著該用什麼辦法說服林越跟著去那聚會。
“師父，參加聚會的都是南海道天庭轉世同僚，您就不見見他們？說不定裡面有您的徒子徒孫啊！”
“沒興趣。”
“還有美酒佳餚，您下凡這麼久，就不想念天庭上的吃喝？”
“不稀罕。”
費雙江簡直快崩潰了，只能口不擇言道：“還有什麼來著？哦哦，對，大家都下凡了，很多以前的珍藏用不上，都拿出來交換。師父不想換點兒自己急缺的東西麼？我知道您老人家法力無邊，收藏的寶貝個個不凡，可您現在只需要一些入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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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說越順，想起海上捕鯨的事兒，眼睛一亮，就道：“裡面肯定有很多同僚們交易妖魂的，師父真不想去看看？”
這個倒真是可以有。
但凡是鯤鵬遠親近親的妖魂，林越都想收集一份。靠他自己，真得花費很多功夫，而天庭下凡的這些人珍藏品裡面肯定有他需要的。
尤其是能被他們看中的，很多都是珍獸、異獸，乃至瑞獸、神獸之魂，效果肯定非凡。
問題是……林越現在家底不豐厚，身上的財產還都是在谷陽縣時，從虎力扎、黃坤以及邱府繳獲的。其中最珍貴的就是邱府地窖裡的那只形變期的妖狐標本。
這東西放到尋常修士眼裡，那自然是了不起的奇珍，但在下凡的天庭修士眼中，也就普普通通而已。
要真是碰見了他看中的東西，他也沒本錢去交易。
除非……
他心中一動，想到參加聚會的都是妖族修士，他一個人道修士何必總想著公平交易？
不如想辦法坑他們一筆！
至於該怎麼坑，總會有辦法，不是麼。
想到這兒，他已經有些動心了。
費雙江最後說道：“還有啊，師父，這一次聚會是呂天君舉辦的，您知道，他這人最喜歡附庸風雅，搞些吃喝玩樂的噱頭，裡面肯定有穿星入彀的比賽。師父，這您必須得幫我啊！不然徒兒真死定了！”
林越故作為難，費雙江見好像有門，更恨不得使出撒潑耍賴的功夫，張口閉口叫芸娘姑姑，可憐巴巴地求她替自己說情。
顯然費雙江也知道，自家師父最疼妹妹，說服了芸娘，就等於成功了一半。
芸娘被他逗得咯咯笑，也替他求了兩句情。
林越最後才鬆口道：“我有事要去蘄州一趟，回來的時候如果趕得上，我就去。如果趕不上，那你就自己去吧！”
費雙江眼巴巴望著林越，問道：“師父要去多久？”
“說不定，十天半個月，或許一個月。看情況吧。”
費雙江趕緊道：“我讓大壯和老王送您老人家，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