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阿邕直接看呆了。
“你……你是怎麼下得去手的?還知道他是被砒霜毒死的?你之前當過仵作嗎?還是你爹孃就是仵作?”
顧筱見他又話癆地輸出一連串問題,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回過頭,雙目怨念地盯著阿邕。
“你能不能別那麼多問題?一口氣問那麼多,想讓我先回答哪一個啊?”
被懟後,阿邕抱歉一笑,然後立馬換了個問題:“所以,你懷疑是誰殺了這名刺客?”
“當然是花錢僱他行兇的人咯。”顧筱勉強保持冷靜,回答道。
“誰?”阿邕兩眼放光,充滿求知慾。
顧筱不忍心打擊他,於是如實應道:“孫蔓顏的偏房夫郎,周若羽。”
阿邕聞言一驚:“竟是他……”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顧筱暗自松了口氣,站起身,然後朝阿邕伸出手。
“酒給我。”
阿邕微怔,不解。
顧筱只得解釋道:“消毒啊。回頭我再賠你一罈更香的酒。”
阿邕卻依舊歪著頭,一臉納悶。
“嗯?”
顧筱心累地長嘆一聲,兀自搶過阿邕手裡的酒罈,拔開木塞子,將酒倒在沾了屍血的匕首上,將上邊的汙跡沖洗乾淨。
同時半帶解釋地提醒阿邕:“總之,你以後要是碰了屍體,記得第一時間用酒精清洗,這是保護你自己。”
顧筱處理完畢,便將匕首插回刀鞘裡,隨手別在腰間。
一回頭,正好見阿邕朝她投來佩服的目光。
“哇,小娘子,你懂的可真多——”
顧筱伸手頂住他朝自己貼過來的臉,然後用力推開,嫌棄道:“崇拜就崇拜嘛,別一臉花痴樣,我瞅著想吐。”
說完,顧筱便解下手腕上驅邪祈福用的五彩繩,蹲下,綁在屍體的手指上。
“你這是幹什麼?”阿邕不解地問。
顧筱道:“做個標記,回去後找人過來搬屍。我看那胡萊實在太閒了,成天流連九流之所,得給她找點事做,幫她打發無聊的時光。”
阿邕秒懂地點點頭:“你呀,夠壞!我喜歡!”
兩人相視一笑。
這時,天空“轟隆”一聲,打了個悶雷。
顧筱仰頭望了一眼灰濛濛的天,見頭頂烏雲密佈,於是立刻將空酒罈丟到一旁,然後拍拍手,朝阿邕一揮胳膊。
“要下雨了,咱抓緊時間下山。”
“嗯!”阿邕一臉輕鬆,手舉著火把,主動走在前面為顧筱開路。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山。
然後騎上馬,趕在下大雨之前回到鎮上。
一進城門,顧筱便想跟阿邕告辭,怎料對方卻堅持說,慶功酒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喝上,央著要到甲字賭坊做客。
他一撒起嬌來,就算是金剛羅漢也忍不住暗動凡心,又何況顧筱只是區區一介凡人,還唯愛俊美男子!
阿邕軟糯的在她耳邊“嗯哼”兩聲,顧筱整顆心瞬間融化,只得答應。
臨近一條街的路程就能回到賭坊,怎料這時,伴隨著空中一聲雷鳴,大雨毫無預兆地傾盆洩下。
同時狂風大作,嘩啦呼啦。
路上行人立馬往兩側的商鋪跑,進屋躲雨。
顧筱和阿邕對視一眼,一秒達成共識,反正差幾十米就到家門口了,身上溼了就溼了,回去立馬洗個熱水澡,再喝口薑湯驅寒,定不會著涼。
於是兩人同時雙腿用力一夾馬腹,策馬直奔賭坊。
怎料遠遠就看見簡韞舉著一把傘,立在賭坊門口,與站在雨中的一個女子對峙。
簡韞想將傘遞向女子,卻被推開。
暴雨傾盆,吵得人腦瓜子疼。
只見簡韞扯著嗓子,苦口婆心地勸道:“算我求您了,您快回去吧!萬一您爹孃找不著您人,您又給雨淋病了,這罪過又該怪到我家顧姑娘頭上了……”
但對方卻紋絲不動。
顧筱感到疑惑,一靠近賭坊門口便立刻跳下馬,將手中馬鞭甩給侍立於門廊下的賭坊小廝。
然後問簡韞:“怎麼回事?”
簡韞一臉愁容,指了指對面的女子。
“是她……怎麼勸都不肯走,非要見您……”
顧筱扭頭看去,竟是孫萱月!
“怎麼是你?”顧筱和阿邕同時一驚。
顧筱大腦裡突然閃過早上她拿劍要砍自己的畫面,下意識後退一小步,沒想到這時候,孫萱月竟膝蓋一曲,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在場所有人全都愣住!
顧筱一時語塞:“你……你這是……又唱的哪出?”然後連忙示意簡韞將人扶起來。
可孫萱月依舊態度堅決地推開簡韞。
“我不起來!”
她淚眼汪汪地仰頭看顧筱,任由雨水沖刷著她的面頰,溼噠噠的髮絲貼在臉上,整個人像一朵蔫了的花。
但她的目光卻依舊堅強,近乎哀拗的。
與今早不同的是,顧筱從她眼中看不到任何一絲憤怒,有的只是看不見底的無助和迷茫。
“顧筱,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罵你,也不該將阿澤哥哥從你身邊搶走,但……但求你了,再讓我見阿澤哥哥一面,就一面,好不好?”
“你特地跑來,就為了說這事?”顧筱百思不得其解。
這丫頭到底怎麼了?
早上還喊打喊殺,下午就跪下哭求,簡直像一個人分裂出兩種人格,輪流著掌控這具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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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在雨中凍得瑟瑟發抖的孫萱月,顧筱不禁陷入沉思。
她忽然想起,離開葉宅前,葉一澤對她說過的話,頓時茅塞頓開,問道:“周若羽,他又威脅你了,對不對?”
一聽“周若羽”三個字,孫萱月整個人劇烈一顫,然後僵住。
瞧她瞳孔震驚,臉色“刷”的一白,顧筱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周若羽怎麼對她了?”耳邊傳來阿邕輕輕的疑問聲。
顧筱立馬扭頭瞪了他一眼,他才乖乖閉嘴,指了指身後,告訴她自己先進屋去等她。
顧筱點頭,嘆了口氣。
看著孫萱月怕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顧筱心中五味雜陳,又氣又憐,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選擇走上前,扶起她。
“走,先進屋。阿澤……我會讓你見到他的。”
聽到最後一句,孫萱月絕望的眼神才恢復一縷微弱的光,感激地點點頭,順從著顧筱的動作,站起來,跟著她進屋。
顧筱瞧她凍得牙關直顫,忙喚來一個丫鬟,伺候孫萱月到後院沐浴更衣,然後吩咐廚房準備薑湯。
她和阿邕兩人的衣服也都溼了,於是分別回臥房和去客房更換。
換好衣服回到前廳坐下喝燒酒時,孫萱月還在梳洗,於是阿邕趁機小聲向顧筱打聽:“周郎君怎麼欺負那位孫大小姐了?”
說起這事,顧筱不由得一陣頭疼,支吾半天也沒好意思說出口。
阿邕覺得奇怪。
“怎麼?其中隱情,說不得?”
“也不是……”顧筱為難地嘆了口氣,只好委婉解釋,“就是那個周若羽人面獸心,欺負孫萱月。”
“欺負?”阿邕仍是不懂。
氣得顧筱一巴掌敲醒他的榆木腦袋。
“就是猥褻!玷汙!還需要我說得更明白一點嗎?”
阿邕手中酒杯一頓,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