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幾個小時前。
天堂俱樂部是辰矮星提供廉價酒水的小酒館,但同時也是這顆星球唯一娛樂場所。
俱樂部幾乎坐滿了人,大家大多相熟,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興奮地討論著罷工活動的話題。辰矮星的居民大都是流放而來的罪民,他們作為工廠的勞工,此後的餘生都將在工廠的輻射粉塵中度過,所幸他們大多只需要在工廠幹上5年,就會因各種輻射症去世。他們興致高昂地討論著罷工的勝利——為每天爭取到了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以及星期天可以休息整天的神聖權利。
只有兩人顯得格格不入,工人們聊天也不時帶上這兩個外地人。
“見鬼,你瞅他的帽子,那是個阿拉瑪人。聽說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傭兵,是整天自言自語的神經病。”
“嘿,他們最好是來把帝國軍殺光的。”
“你應該看看那女人,胳膊快有我大腿粗了。哎,老喬,那是個女人吧?”瘦子說道。
“你懂個屁,這女人才夠勁兒。”叫老喬的光頭說道。
人群中開始有人起鬨,吹起口哨,老喬趁機又開始賣弄他的那些葷段子。
他們口中的兩個傭兵男性叫威特-馬奎爾,女性叫瑪麗-伍德。威特有著灰色的皮膚,頭頂帶著有兩片羽翼的翼盔,那是阿拉瑪人的象徵,透過翼盔他們可以聆聽阿拉瑪的教誨。瑪麗則是個魁梧的不像話的女人,身形高大的威特在她面前甚至都有些遜色。
他們二人的飛船“金靴子”在躍遷的過程中出現了故障,被迫降到了最近的辰矮星,辰矮星在戰爭前是著名的船塢,他們希望能在星球上找到維修的材料。
“我應該去撕爛這幫**的狗嘴。”瑪麗當然聽到了工人們的汙言穢語,她把酒杯的酒一飲而盡,一拳砸在酒桌上,把合金制的桌子砸的有些變形。
“他們是帝國工廠的工人,我們現在還沒必要引起帝國人的注意。”威特攔住衝動的女人,他們現在雖然是傭兵,但是底子都不太乾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瑪麗雙手回敬了工人們一個宇宙友好手勢,這下工人們笑的更歡了,口哨聲此起彼伏。
“威特,你最好馬上找到哪裡能搞到維修材料,我怕多待一刻,就忍不住要用電漿炮把這幫**轟成渣子!”瑪麗怒道。
威特忍不住掃了一眼瑪麗身旁的能量罐,帕斯瑪試作Ⅱ型電漿炮是由聚能槍管和能量罐組成的等離子武器,由於不穩定和能量罐太過笨重的原因早已退役。據說被擊中的能量罐炸死的士兵比電漿炮殺死的士兵還要多,但由於製作簡易,威力強大的特點仍然是傭兵們最偏愛的武器之一。
威特安撫瑪麗,走到工人們面前。他穿著一身盔甲背心,裸露出的兩條胳膊肌肉虯結,阿拉瑪人獨特灰色皮膚,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像一尊石像。
“怎麼?想動手?哥幾個都是手上沾過血的,你可掂量清楚。”光頭老喬迎上來,故作強硬地說。工人們看威特壓迫力十足地走過來有些底氣不足,紛紛不敢再明目張膽地開兩人玩笑。
“說笑了,就想請幾位喝一杯。”威特說著將一隻手搭在了老喬的肩膀上。
老喬只覺得一座山壓在了自己的身上,腿忍不住哆嗦,不自覺地就坐了下來。
“早說嘛,都是兄弟。”瘦子聽到要請喝酒,忙不迭地拉開一張空椅子就要請威特坐下,顯然沒注意到老喬額頭細密的冷汗。
“對對對,都是兄弟。”另外幾人明顯比瘦子要清楚狀況。
威特咧開嘴,露出一排潔白牙齒:“向哥幾個打聽個事兒,我們的船出了點故障,想找個技工修一修。”
“這你可問對人了!”老喬心裡算計,抓住機會表現自己,從威特的手中逃脫出來,“星球的另一側有一個當地人的聚落,那有個叫維奇的老頭可以幫你。”
“不過你們要抓緊,夜裡的離子風大的不像話。”瘦子一杯啤酒下肚,熱情地補充道,“對,還有輻射——”
“閉嘴,你以為這兩位經驗老道的傭兵會擔心輻射?”老喬打斷瘦子。
“知道座標嗎?”威特根本不在意老喬的小心思,拿出一塊手掌大的控制板,眾人眼前彈出一副星球的平面展開圖。
老喬明顯是見過控制板,熟練地在地圖上做好標記。
“謝了,等我回來再請哥幾個喝酒。”威特說,他在隱晦地威脅工人們,根本不在意他們的小算計。
等威特回到自己的桌子,老喬低聲狠狠又有些無奈對瘦子說道:“你真他媽是我見過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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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才是**。”瘦子不甘示弱。
兩人扭作一團。
“這星球上有個技工,或許我們可以過去碰碰運氣。”威特走回自己的座位。
“那我們還在等什麼。”瑪麗幹了最後一杯酒。
就在倆人準備動身時,天堂俱樂部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兩名身穿白色輕型戰鬥盔甲的帝國士兵走了進來,立正站立兩側。
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清響,那是厚底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瘦高帝國軍官緩步走進了天堂俱樂部。
他進來時,外面月臺街道獨有的消輻劑的氣味夾雜著一陣冷風湧了進來,整個天堂俱樂部都感到了一絲寒意。原本罵罵咧咧的工人們看到始作俑者頓時像被扼住了咽喉,發不出聲音。
軍官注意到了兩個傭兵,多看了兩眼,先走到工人們面前,拿出控制板,語氣悠哉:“編號2702。”
“到!”光頭瞬間站直了身子。
“編號2703。”
“到!”瘦子應道。
“2716,2859……”
軍官一個個點下去,最後全場只有兩位工人不在此列。
“很好。”
軍官滿不在乎,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剛才工人們的表現。沒有被點名的兩位工人見狀趕緊跑了出去,軍官視如不見。
隨後,軍官走到傭兵面前。他的臉瘦的像一具骷髏,眼神陰森,像看著死物一樣打量著傭兵二人。
兩人搞不清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沒敢輕舉妄動。
“一個阿拉瑪人。”軍官笑道,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不屑。
威特完全沒有在意軍官的態度,拿出倆人的傭兵證明,解釋道:“路過,馬上就走。”
軍官拿過倆人的證明,沒有表態,又走到瑪麗的跟前,圍著她上下打量,手中的證明彈出了瑪麗的傭兵資訊,顯然這位身材魁梧的女傭兵更能引起他的興趣。
瑪麗感覺一陣噁心,軍官的目光溼冷、黏膩像蛇的信子探尋著他的獵物,從她的臉,到裸露的脖頸,到飽滿的胸脯,到厚實的腰部,到緊實的大腿,到碩大的腳掌,然後又從腳掌一路向上,直到盯著她的眼睛。瑪麗毫不示弱地盯著軍官,像憤怒的公牛,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怒火。
“一個士兵?或者一個逃兵?”在說到逃兵時,軍官捕捉到了瑪麗眼中的一瞬間的躲閃,好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瞬間對兩人失去了興趣。
他把倆人的傭兵證明像丟垃圾般隨手丟在了地上,又從兜裡掏出一張白手帕,嫌棄地擦了擦手,離開了俱樂部,兩位士兵精準地跟在他的身後。
見帝國軍官離開,工人們這才松了口氣,沒有人喜歡和帝國人待在一個空間裡面。
“媽的,帝國的雜碎。”瑪麗啐了一口。
“很高興看到你剛才沒有動手。”威特撿起兩人的傭兵證明,剛才一直在擔心瑪麗控制不住情緒,要衝上去將那個帝國軍官撕爛。
“別他媽廢話了,咱們趕緊走。”瑪麗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更不想回想剛才噁心的感覺。
瑪麗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開,突然看到威特表情凝固地站在那裡彷佛被石化一般,剛開口想問,威特伸手打斷她:“不對勁!”
威特集中精神,頭頂的翼盔傳導出微弱的電流,這讓他的聽力更加敏銳。
他聽到了。
那是機括彈開的聲音,是子彈上膛的聲音,是帝國重炮旋轉的聲音!
“快趴下!”威特大喊一聲,一把將瑪麗撲倒在身下。
威特趴在地上看著老喬一臉錯愕地看著他們,看著他的光頭像西瓜一樣爆開,看著他的身體被大口徑的子彈攔腰打斷。
“快趴下!”
威特的大喊無濟於事,完全被重炮的轟鳴吞沒,重炮傾瀉的火力像洪水般沖刷著這顆星球唯一的娛樂場所。
血水夾雜著內臟的碎塊和飛濺的石屑不斷地澆灌在兩人的身上。
“能量罐!”瑪麗大喊一聲,指著滾落向前的能量罐。
子彈頻頻在它的附近爆開,一旦被擊中,後果不堪設想。
威特果斷出手,結果一發子彈剛好擊中了他的肩膀。25mm的重型子彈在阿拉瑪人獨特的盔甲上刮過,綻開刺目的紅青色火花,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未能擊穿他的盔甲!
然而巨大的動能穿透了護甲,滲透進他的身體,帶著維特向前平移了一段距離。
“威特!”瑪麗甚至都感受到了背後襲來的力道,忍不住擔憂。
此時的威特眼神恍忽,他聽到有一個聲音。那聲音從古老的星球跨越茫茫宇宙,時間和空間將聲音沖刷成短暫卻失真的電流。
他下意識伸出手,能量罐像是主動出現在他的手裡。
那段電流在阿拉瑪人獨特的頭盔中竄流不息。
威特輕輕在瑪麗耳邊耳語。
“阿拉瑪說,死亡不屬於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