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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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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聽在李壯府上待到了晚上才準備回家, 剛跟著申屠川出了院門,瘋玩了兩日的扶雲便趕來了,看到申屠川后十分驚訝:“你不是在閉門思過嗎?怎麼跑出來了。”

申屠川:“呵。”

扶雲頓時渾身發毛, 求助似的看向季聽, 季聽訕笑一聲:“臨時出了點事,便讓他提前出來了……對了, 明日起他就要負責教導你讀書了, 你要做到跟與之在時一樣認真, 切不可耍小性子知道嗎?”

申屠川又是一聲冷笑。

扶雲本能的覺得危險,但見季聽主意已定,只能乖巧的點了點頭。

然後翌日起, 他便知道了什麼叫惡夢。

“……牧哥哥最過分時,也不過是一日要我背一本書,你要我背三本, 我怎麼可能背得完!”扶雲憤怒的抗議。

申屠川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牧與之是牧與之, 我是我,既然如今跟著我讀書, 就按我的法子來, 若是今日之內背不下, 明日就每本各抄三遍, 後天一早交給我。”

扶雲瞪眼:“你是不是故意的?為的就是罰我?”

“是啊。”申屠川坦然回答。

扶雲噎了一下, 繼而更加憤怒:“為什麼?!我又沒有得罪你!”

“身為殿下近侍,在殿下過量飲酒時不僅不加勸阻, 還自己跑出去玩,害得殿下昨日腹痛不止,還好意思說沒得罪我?”申屠川眼神微冷。

扶雲怔怔的看著他:“……殿下昨日不舒服了?”

“殿下慣著你,不代表我也慣著你, ”申屠川冷淡開口,“今日這三本書你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晚膳前我會檢查,哪一本背不下來,就罰抄哪一本。”

“我去看看殿下。”扶雲說完立刻就要走。

申屠川蹙眉:“不準去。”

“為什麼?”扶雲不滿。

申屠川看向他:“除了午膳時間,什麼時候背完什麼時候才準出書房。”

“……可我擔心殿下。”扶雲氣惱。

申屠川冷眼:“玩的時候怎麼不擔心?”

扶雲聞言眼眶瞬間泛紅,挫敗的到椅子上坐下,蔫得像根病懨懨的小草一般。

申屠川看著他這副樣子,突然想起前世他為季聽去死的場景,他以為的被季聽養廢的紈絝,當時也是紅著眼眶,義無反顧的放棄了生命。

他沉默許久,到底緩緩開口了:“殿下沒什麼大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都是我不好。”扶雲哽道。

申屠川抿了抿唇:“再有不到一個時辰就該用午膳了,你且在書房背書,待到午膳時再去見她。”

扶雲沉默一瞬,想了想道:“那我留在書房背書,你先去照顧殿下行嗎?”

申屠川應了一聲,便直接從書房離開了,留下扶雲一個人在書房。

他徑直去了季聽寢房,季聽看見他時有些驚訝:“你不是在教扶雲功課嗎?怎麼突然過來了?”

“我來看看你,”申屠川到她身側坐下,“藥吃了嗎?”

“已經吃了,之前腹痛或許就是因為沒睡好,我昨晚特意早睡,今日一早就全好了。”季聽一本正經道。

申屠川涼涼的看了她一眼:“殿下,不要以為這麼說了,我就會准許你以後喝酒。”

“……怎麼,你還要管到本宮頭上來?”季聽梗著脖子問。

申屠川冷笑一聲:“是啊,這次我管定了。”

“你憑什麼管!”季聽瞪眼。

申屠川十分淡定:“不要以為故意挑釁,我就會生氣離開,涉及你的身子,我是不會上當的。”

季聽:“……”他倒是什麼都知道。

她輕哼一聲,倒沒有再說什麼了。午膳的時候,扶雲一臉鬱悶的到了廳堂,一看到她便問東問西,確定她身子沒什麼大礙後才松一口氣。

“殿下,我日後不會再丟下您胡鬧了。”扶雲紅著眼眶道。

季聽失笑:“是我讓你去玩的,怎麼就成了胡鬧了?”

扶雲撇了撇嘴沒有說話,季聽又安慰了幾句,他是孩子心性,很快便雨過天晴了,在季聽身邊嘰嘰喳喳個不停。

他蔫了時,申屠川覺得他還挺可憐,可當他又活蹦亂跳時,申屠川頓時覺得他有些煩人了,於是在他說得正熱鬧時潑一盆冷水:“快些吃,待會兒還要背書。”

扶雲愣了愣:“殿下已經原諒我了。”言外之意他都被原諒了,為什麼還要背書接受懲罰?

“殿下原諒你,跟背書有什麼關係?”申屠川面無表情且殘忍的看向他,“背書是我安排的功課,跟殿下無關。”

扶雲緩緩睜大了眼睛,回過神後第一時間跟季聽告狀,季聽立刻對申屠川提出反對意見:“不管怎麼說,三本也太多了些,你這不是故意罰他麼?”

“殿下既然把他交給了我,就該按我的規矩做才行,若是殿下覺得不行,大可以重新找個教書先生,我沒有意見的。”申屠川淡定道。

季聽:“……”如果普通教書先生能鎮得住扶雲,她又何必將人交給他。

短暫的沉默後,她語重心長的對扶雲道:“我知道你可以的。”

“殿下……”扶雲欲哭無淚。

季聽訕笑一聲:“距離晚膳時間還有兩個時辰,你最好是快點,多背一本明日便能少抄一本。”

話已至此,扶雲再不抱任何希望,匆匆扒了兩口米飯就跑了,季聽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這才扭頭看向申屠川:“其實你未必能罰到他。”

“三本書,他背不完的。”申屠川緩緩道,鐵了心要給他長個教訓。

季聽嘖了一聲,見他自信滿滿就沒有說什麼了。

傍晚時分,申屠川到了書房,親自檢查扶雲的功課,只見扶雲一邊哭喪著臉,一邊背誦書中詞句,雖然不甚熟練,可每一本都背了下來,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我已經背完了,你不能罰我。”扶雲警惕道。

申屠川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你只是背,可是知道句子的意思?”

“自然是知道,我又不傻。”扶雲吐槽一句。

申屠川放下書:“你如今的學問,考科舉是件輕而易舉的事,為何還一直窩在家裡?”

“殿下如今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本就樹大招風,若我再給考個狀元榜眼回來,看長公主府不順眼的人豈不是更多了?”扶雲不怎麼在意,“再說了,跟做官比起來,我更喜歡伺候殿下。”

“你倒是通透。”申屠川掃了他一眼,並未多做評價。

扶雲湊了過來:“所以啊,我本就無心科考,學問之事上敷衍過去就是了,你日後對我千萬別太嚴苛知道嗎?”

申屠川扭頭看向他,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說了四個字:“你想得美。”

扶雲:“……”

儘管扶雲哭天喊地,但申屠川在知道了他的能力後,還是加大了難度,於是季聽每隔兩三天就要處理一下他們之間的恩怨,長公主府的日子簡直雞飛狗跳。

隨著日子推移,天氣越來越冷,季聽原先沒事還總往外跑,隨著第一場雪落下時,她便開始整日縮在有地龍的寢房裡,連早朝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

“冬天什麼時候才過去啊。”季聽嘆息。

正為她盛蓮子粥的申屠川停了一下,扭頭看向她:“殿下,如今不過剛進臘月。”

“臘月過完就暖和了嗎?”季聽眼巴巴的看向他。

申屠川到她身邊坐下:“恐怕還得再過一個月。”

“……也就是兩個月,這日子也太難熬了,”季聽嘆了生氣,隨後又振作起來,“不過與之來信了,說已經啟程往京都趕了,估摸著小年前後就能回來。”

申屠川看到她眼睛晶亮,心情不怎麼美妙:“你很想他?”

“都好幾個月沒見了,自然是想的。”季聽說完直接倚在他身上,接過蓮子粥開始小口小口的喝。

申屠川看著她喝粥的認真模樣,一時之間有些出神。

他這次不像前世那般端著,自入了長公主府便努力融入,也仔細觀察了所有人,然後他就發現,季聽這幾個月裡從未在扶雲和褚宴的院子裡留宿,同他們雖然親密,可也沒有像對自己這樣。

他這段時間帶著扶雲唸書,雖然兩個人看起來關係緊繃,但相處上還是比原先要自在許多,也從扶雲那裡旁敲側擊到,扶雲也好褚宴也好,同她都是清清白白的關係。

……也就是說,季聽在他之前,很可能只有牧與之一個。

這個訊息並沒有讓他多高興,反而升起了危機感,因為這恰恰說明,牧與之在她心裡是特殊的,而他不希望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在她心裡特殊。

季聽一碗粥喝了大半,都沒聽到申屠川說話,不由得抬頭看向他:“想什麼呢?”

“想那些主動給丈夫納妾的女人。”申屠川淡淡道。

季聽頓了一下坐起來,眯著眼睛問:“什麼意思?”

“深宅婦人為了不讓丈夫獨寵一個妾室,便為丈夫尋來更多的妾室,原先我不懂為什麼,現下倒是有點懂了。”難怪牧與之先前執意要為她納侍夫,想來也是覺得他的存在是一種威脅。

季聽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你想納妾了?”

“……你從哪得出的結論?”申屠川無語。

季聽把剩下的粥一飲而盡:“是你先提起的,還怪我多想?”

“沒想納妾,我只要你。”申屠川握住她的手。

季聽斜了他一眼:“知道了。”

她看似不在意,唇角卻揚了起來,申屠川定定的看了她許久,沒忍住俯身吻了上去。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簌簌的壓在枝頭上,將乾枯的樹枝壓得吱呀作響。

荒唐過後,季聽指揮申屠川將自己抱到了窗前的軟榻上,開啟窗子看外頭的雪花。申屠川蹙眉將窗子關上:“汗還未消,吹了風仔細著涼。”

“我現在太熱了,不怕著涼。”季聽說著又要開窗,只是申屠川抵著窗子不給開,她直接氣笑了,“申屠川,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聽兒乖。”申屠川緩聲道。

季聽:“……”

“等你汗消了,我就給你開。”申屠川哄道。

季聽發現自己近日對他這種語氣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了,至少現在她就只想聽他的。申屠川見她不較勁了,便仔細將她抱住,等了片刻後取來厚棉被,將她裹嚴實了才開窗子。

窗外的寒風攜裹著雪花飛進來,季聽頓時精神一震,因為身上裹著被子,也不覺得冷,只有臉是冷嗖嗖的。

她盯著外頭的雪看了片刻,總算心滿意足了。

日子慢悠悠的過,小年那天,她和申屠川一早便往宮裡去了。

“與之三日前本就該到家了的,可郊縣那邊的賬太亂了,他說要在那邊待上幾日。”季聽嘆了聲氣,對不能一起過小年表示遺憾。

申屠川看了她一眼:“有我陪殿下還不夠?”

“那怎麼能一樣。”季聽斜了他一眼。

申屠川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臨到下馬車的時候,季聽主動牽上了他的手:“我今日的鞋子不大好走路,你可要仔細護著我,別讓我摔了。”

“殿下怎麼不讓牧與之護著。”申屠川還在賭氣。

季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又不在,怎麼護著?”

“若是他在,殿下便不用我了?”申屠川涼涼的問。

季聽笑了:“那倒不是,我還是喜歡你牽著。”

申屠川被她一句話給取悅了,先前的所有不高興都煙消雲散,握緊了她的手往前走。

兩人進宮沒多久,宮裡的家宴便開始了,張貴妃照例坐在季聽對面,看到季聽後勾了一下唇角,看到申屠川后又果斷翻了個白眼。

季聽對她的變臉能力實在無力吐槽,但見她氣色不錯,心裡也跟著鬆快。季聞還沒來到,嬪妃們陸陸續續的過來,不多會兒綠芍也來了。

季聽看到她也沒有多驚訝,前些日子季聞封賞後宮,冷宮裡不少人都被放了出來,她作為張貴妃的侄女,自然也在赦免之列。

只是雖然被放出來了,日子卻未必有冷宮裡好過,如今的張貴妃已經許久都不見張家人了,更是看都不看一眼綠芍,後宮的人個個都精得很,清楚張貴妃不再是綠芍的靠山後,便都上趕著欺辱她。

如今的綠芍臉色蠟黃憔悴,衣衫也十分黯淡,看起來彷彿老了十歲不止,光坐下這一會兒的功夫,便不知咳嗽了多少次,顯然身子也不怎麼好了。後宮的女人只要有美貌,便隨時都有可能翻身,然而她如今這副模樣,除了叫季聞厭煩,恐怕難有出頭日了。

果然,季聞來了之後,看到綠芍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再看看面色紅潤的張貴妃,只覺自己當時是瞎了眼,才會覺得她有幾分張貴妃年輕時的風範。

“既然身子不適,就回去歇著吧。”季聞淡淡道。

綠芍抿了抿唇,應了一聲後往外走,她拎起裙角時,季聽注意到她手指上的凍瘡,再看她單薄的背影,大約也猜到她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若是當初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說不定此時已經找了一個世家子弟風光嫁了,若是後來不動歪心思,安分的嫁給那個小廝,有張家在,也能安穩一輩子。只可惜野心太大,又沒有足夠多的能力,只能落得如今的下場。

她出神時,申屠川握住了她的手:“殿下。”

“嗯。”季聽回神,對他笑了笑。

申屠川見她不再往門口看了,這才鬆開了她的手。季聽收斂心思同季聞說話,敏銳的發現他似乎有些焦躁,但她試探幾次,都沒有試出結果,最後只能在宮宴結束後找了李全問話。

“今日郊縣縣丞遞來了摺子,應該是與那道摺子有關,只是具體是什麼,奴才也不知道。”李全回答道。

季聽頓了一下:“那皇上看完摺子之後可做了什麼?”

“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近日太醫院少了幾位太醫,不知與這件事是否有關……對了,其實先前縣丞就遞過摺子了,只是皇上沒放在心上,只傳了一道口諭說什麼讓縣丞自己解決,這等小事日後不要再上奏。”李全回答。

季聽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事情不大簡單,於是等回府之後便叫來褚宴,讓他去郊縣一趟:“你去查查到底發生了何事,順便將與之也接回來,眼看著要過年了,不要耽誤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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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褚宴應了一聲,當天晚上便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褚宴走後,季聽還是心神不寧,每日裡連胃口都沒了,申屠川看在眼裡,雖然心中鬱卒,可除了安慰她,卻也做不了別的了。

在她的萬分擔憂下,褚宴三日後便回來了,回到府裡後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她,一臉凝重的開口:“進郊縣的幾條官道都有官兵看守,卑職對那邊地形不熟,找了幾次都沒找到小道,只能無功而返。”

“先是太醫院少了人,再是官道被監管,不會是……”季聽想到那個可能,拳頭都攥緊了。

申屠川握住她冰冷的手:“不會的,不該是這個時候。”

季聽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前世瘟疫確實是發現在明年的夏天,可如今季聞的種種做法,讓她很難不懷疑,這一次瘟疫提前了。

“我要去郊縣。”季聽冷聲道。

申屠川眼神一暗:“不行。”

“為何不讓我去?”季聽看向他,“你不是說不該在這個時候嗎?”

“殿下……”

“我要去。”季聽堅定的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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