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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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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 所有人都已變了臉色。

趙構原本就煩躁又著急, 臨國金國他兩邊都得罪不起, 此刻直接眉毛都擰在了一起,眼神裡的詫異全都毫無掩飾。

什麼——把長安,長安還給朕?

李石把這句話讀完的時候,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也許是他年事已高的緣故, 甚至有幾分心悸。

臨國的出現,已經全盤打亂了金國的計劃。

首先從地理位置來說, 臨國的位置處在臨安以北,是天然的緩衝和監守。

臨國無論強大與否,都會幫宋國分擔一部分的防禦壓力。

而現在公開出售軍備的事情,更是千年之中聞所未聞的奇況!

他們把這樣的東西販賣出去,必然是還藏著更為強悍而制霸的武器, 否則只有腦子壞掉了才會賣這樣可怖的戰車。

李石作為三朝元老,本身也是武將出身, 根本就沒有見識過這樣不懼箭矢的無馬之車, 更無法想象比這車還要可怕的東西,能長成什麼樣子。

他確實從各路訊息網中都得知了臨國養著一隻鬼鳥的事情, 可那鬼鳥是如何殺死完顏亮, 現在藏在何處,如何能駕馭它,都完全是未解之謎。

柳恣與白鹿對視了一眼,直接低頭看手機裡存的地圖。

長安、洛陽、鄧州之地。

金國的意思, 是如果打的下來西夏,就要求拿走西夏的所有領土,但同時返還宋國秦嶺淮河以南的三洲作為交換。

眼下金國宋國都有意簽署合約,三國合作伐除西夏,但是臨國原本想挑事讓宋金兩國在分肉上撕起來,現在被突然攪了局。

長安洛陽鄧州,三處換一半的西夏,劃不划算?

何止是划算!

從軍事上看,西夏地處邊遠且與蒙國接壤,如果拿下那一部分的城池,雖然多了地方養馬,但無論防守還是管理上都多了不少麻煩。

更何況,那裡無論農田水利都發展的遠遠不及長安一帶來的好。

宋國能夠收回這三處,當真是穩賺不賠。

更何況,西夏本身長著反骨左右搖擺,未來極有可能投靠優勢一方去打弱勢方。

金宋兩國的人都對這潛在的隱患提防許久,哪怕那皇帝眼巴巴的送再多禮物都親近不到哪裡去。

“由於我朝還需在五日後準備祭天儀式,還請兩國早行決定。”白鹿從善如流道:“最後一個時辰留給諸君商討,臨國這邊已把訴求闡述在文字之上,就不多參與了。”

他一撤,其他臨國的官員也跟著離開,在出門的時候同時掏出了手機,還不忘關緊這會議室的大門。

又剩下金宋兩國的人面面相覷。

“長安——洛陽?”趙構咀嚼著其中意思,皺眉看向李石:“李丞相,你對臨國,是怎麼看的?”

李石同樣也在思索著對方的意思,見趙構有籠絡之意,露出微妙的表情來:“難探虛實,深不可測。”

“如果可以博得此車,攻下西夏自然如探囊取物。”趙構皺眉道:“可之後,金宋又該如何面對臨蒙兩國?”

話裡話外,竟然有結盟的意思。

另一個會議室的眾人看著文字直播,有人沒憋住笑,噗的一聲就哈哈哈哈了起來。

到底不是一個時代的人啊。

他們甚至不能意識到,哪怕聲音壓得再低,也可以被捕捉器抓住每一個字眼。

柳恣看著這兩國的人已經開始商量事成之後怎麼除掉臨國了,心情也相當的複雜。

現在的局面,恐怕就像大學的女生宿舍。

房間裡住四個人,卻建著五個微信群。

關係會越來越反覆無常,不存在永結為好的可能。

白鹿拿起同樣顯示著全界地圖的pad靠近了柳恣,給他指明長安的位置。

“在這裡?”柳恣眨了眨眼:“那金國的算盤可打的頗精啊。”

“是吧,”白鹿笑道:“這長安雖然算以前的幾朝舊都,人口稠密建設良好,但和臨安中間重山相隔,且不說訊號塔能不能投射過去訊號,宋國要是真的接了,恐怕又多了個被金國制約的地方。“

“但不可能不接,”柳恣皺眉分析道:“不接,就等於得罪金國,增大被開戰的可能。”

“柳元首,”旁邊負責監聽和記錄的部下舉起手道:“他們開始討論如何分戰車了。”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金宋雙方都清楚彼此的情況,哪怕不知道底牌具體多少,也明白不能兩敗俱傷的道理。

這鐵棘戰車既然要公開出售,無非是換錢和換資源,那兩國雖然各懷心思,可也都不想虧的太慘。

“討論多少了?”

“剛開始。”監聽的人一手捂著耳機道:“在揣測這些戰車值多少。”

當初賣三臺老人機,三臺合計六百萬輛。

而這些從幾萬輛車中淘汰出來的一千輛,每一輛都是五到八成新,平均售價不超過十萬元。

如果按照這個價格來算,一千輛合計一億。

很明顯,哪怕按照原價出售,都是金宋不能獨攬的價格。

這車只能低價賣,把價格控制在兩國都可以負擔的起的範圍裡。

宋國的年收入為六千至七千萬貫,實打實的拿錢來買這些東西實在是太傷元氣。

金國那邊更是如此——他們的年收入遠遠不及宋。

正因如此,他們只能拿相對而言無法估量價值的實物來換。

土地、礦產、勞工、木材、煤炭——

柳恣揉著眉頭,看向遠處又開始抽菸的錢凡:“他們——知道分期付款的這個概念嗎?”

錢凡噗嗤一笑,叼著煙問道:“他們拿貨走人,回頭反悔了怎麼辦?”

“那我們就有充足的理由開戰了啊。”柳恣不假思索道:“當初在商量單城流的時候,就提到過佔據多城但僅供採掘資源,本身不予以任何發展——”

資源這種東西,又不可能全都集中在一起。

未來真要打,總歸找點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白鹿微微點頭,思索道:“我覺得該插手了。”

“對。”柳恣起身道:“反正他們也沒有鬧鐘,不知道兩個小時具體有多長,走了走了。”

臨國原身只是一個小鎮,能說的上話、出主意的人其實並不多。

宋金的官員都來了一二十個,而臨國出面交涉的只有六七人。

但也足夠了。

這頭趙構還在與李石為首的官員們反覆拉扯,遠處傳來清脆的叩門聲,柳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擾了。”

臨國的官員再次魚貫而入,禮貌的致意坐好,全場又迴歸一片寂靜。

柳恣站在發言臺前,揚起了手中的五份文書:“我手上拿著的,是五份交易文書,每一份都代表著兩百輛鐵棘戰車的所有權。”

“而這五份文書,將以公開拍賣的方式進行出售。”

“下面,請文化/部的蔣部長進行公開說明。”

拍賣?

什麼拍賣?

許多人的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蔣部長說話時離話筒很近,以至於聲音洪亮清晰到讓某些人下意識地捂住耳朵。

他們可不知道這是揚聲器,還以為是這男人嗓門太大了一些。

“交易物包括但不限於金銀、銅錢、領地、山脈歸屬權等。”

“一切解釋權歸臨國所有,不滿意者可以隨時退出拍賣。”

聽到這話的時候,李石的眼睛猛然亮了起來。

從東京發來的訊息,可不僅僅只限於那兩行字。

完顏雍那邊明顯知道臨國要的不僅僅是錢,直接開了個清單出來,告訴他可以用哪些東西來換。

“另外,”蔣部長扶正話筒道:“本國支援分期付款,最長分期時間不超過五年,每年最少分期五百萬兩,最多支援一千五百萬兩。”

伴隨著他解釋分期的概念和約束方法,臺下越發吵吵嚷嚷起來,所有人都開始掰著手指算數。

臨國知道這些人不會用計算器,特意提前準備算盤。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都在噼裡啪啦的打算盤。

柳恣看著蔣部長嫻熟沉穩的主持著拍賣流程,微微有些走神。

這個計劃,是柳白錢厲四人,在幾個月前就開始商議的事情了。

單純從出發點來說,宋國、金國想要的最終成果,肯定都是打敗對方,得到更多的領地和人民。

而臨國不一樣。

臨國雖然也需要擴張面積,爭取兩年二環四年五環,回頭新年慶上還能拉著大夥唱唱五環之歌,但真實需求是恢復科技水平和生產力。

起碼……也要回到2000年前後的水平。

他們現在雖然有手機、電腦、汽車這樣的現代產品,但是根本不能再造出類似的東西來。

核心原因在於,沒有重工業

輕工業已經伴隨著能源的復興開始發展,而且還有本土企業家等人投資,發展的相對順利。

可江銀鎮本身就重工業薄弱,之前的冶金業、機械業都依賴其他城市。

他們擁有各種各樣的理論專著、參考文獻,但沒有對應的工廠和研究中心。

想要再往前走,就要無中生有的發展汽車業、造船廠,進行復古式的產業升級。

從農業到手工業。

從手工業到輕工業。

從輕工業到重工業。

從重工業到第三產業。

柳恣和所有人都清楚,他們這個鎮子如同被流放的文明一樣,孤獨的被囚禁在這揚州城和江銀城裡,既無法再遇到同等程度的發達文明,也無法和金宋合流。

三國想要的東西,根本不一樣。

兩萬餘量的車輛裡面,他們篩選了最差的一千輛,如同祭品一樣開始公開售賣。

每一個參與這個計劃的人都清楚,這一千輛曾經用來運輸交通的汽車,會成為殺人機器,被用於發動戰爭和殘害生靈。

而他們想要換取的,是能夠加速發展工業的資本,更是戰爭焦點和軍事壓力的轉移。

——臨國需要更長的基建期,需要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第一份文書,開始拍賣。”蔣部長看了眼螢幕上的記錄,再次提醒道:“想要加價,可以直接舉起手中的訊號牌。”

趙構看了眼李石,不假思索的開口道:“四百萬兩。”

“六百萬兩!”

“八百萬兩!”

“海州!”

宋國的人猛地看向金國人,有人明顯想要說些什麼。

海州——海州根本不是金國的地盤!

就在今年年中,完顏亮死去不久,宋國大將魏勝集結數百人攻破海州,戰績幾乎是以一敵百!

海州孤立在楚州以北,中間依舊有金兵往來頻繁。

由於完顏亮死去不再南侵,那些抗金活動沒有被激發暴/亂,但同樣也在附近環境活動。

揚州往北是楚州,楚州往北是海州。

也就是說,宋與金不約而同的把歸屬難以劃分、秩序難以維護的兩個地盤,全都不約而同的想要甩給臨國!

他們當然沒有白白做好人的道理,雙方拍賣這戰車,都是為了爭取更大的戰爭優勢,用以收復/佔領更大的地盤。

“海州一次。”

“海州兩次。”

蔣部長遙遙看了眼噙著柳恣,沉聲道:“海州三次。”

“成交。”

五張交易文書,被陸續的拍賣了出去。

除了楚州和海州之外,大量的貴金屬和礦產資源也被悉數賣了出來,三國當場籤訂協議,開始進行更深層次的利益交換。

車是商品,汽油和各層次的維修都成為籌謀戰爭的價碼。

柳恣的要求很簡單,宋金必須將此車首先用於攻打西夏,並且需要把指定御車使派遣至臨國學習戰車的駕駛技巧。

如果宋金違背條約,臨國有權利直接斷絕汽油和其他方面的技術支持。

趙構和李石的臉都是青的。

他們從來沒有碰到這種事情——也沒有談過這樣的生意。

臨國算盤打得頗響,響到每個人都能猜到他們想要什麼。

可他們都抵不過這戰車的誘惑——

能夠風馳電掣的賓士,能夠碾壓撞垮戰馬的鋼鐵之車!

別說幾百輛了,就是一輛,他們傾全國之力都造不出來!

會議的最後幾天,錢凡等人越來越疲乏。

合約簽署的事情自然交給了柳恣和白鹿審定,他們其他人幫忙參考檢查細節就可以了。

錢凡有時候中途離開,去軍工廠那邊看看被批次改裝好的戰車,心裡也百感交集。

如果臨國真的拿出一萬輛出來,先推平臨安城,再一路碾壓到東京,當真不是什麼難事。

別說征戰天下了,他們完全可以把整塊大陸都搶下來。

可是……搶再多的國土,又有什麼意義呢。

錢凡以前最討厭的就是出差,出差意味著要被困在高鐵飛機上不得動彈,要去陌生的城市繼續為工作奔走。

可他現在,格外想坐飛機回一趟時都,看看那裡的鋼鐵森林高樓大廈,去咖啡廳裡看看那些冷漠而妝容精緻的小白領。

已經回不去了。

=2=

柳恣送走金宋兩國使臣的時候,突然想到了辛棄疾的表情。

自己要是回去倒頭就睡,搞不好要睡個四五天。

到時候幼安估計已經熟練掌握了‘如何照料植物人’這種神奇技能了。

說起來,這個來自金國的留學生,還真是挺好學的啊。

不光是蔡局長一提到他就讚不絕口,圖書館館長也跟他都混熟了。

——雖然這人一心忠君報國,大機率學完了就會走,可是就柳恣個人,反而會有種欣慰的感覺。

臨國的防御能力在不斷地加強,適當的科技洩露可以帶動周邊國家的生產力和購買力,一切都要看如何平衡和把握。

白鹿拎著車鑰匙出來,明顯是要騎著小單車回府的樣子。

“白鹿。”柳恣靠著跑車側身看向他,開口喚道:“你和我去一趟警察局。”

“誒?”白鹿眨了下眼,轉身向他走來:“怎麼了?”

“我們去研究下雲祈的事情。”柳恣皺眉道:“你知道她徹底投入金國了嗎?”

白鹿怔了下,抬手推了推金絲眼鏡道:“我來配合你。”

趙青玉因為狗血劇看的太多,從來碰到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跟柳恣講。

他爸媽都被留在了原時空,唯一信任和依賴的人只有柳恣。

上一次在白鹿那問到名字之後,趙青玉大概是出於想當月老紅娘的意思,略有些忸怩的跟柳恣講過這件事,想要查查這小姐姐在哪裡。

——時空異變之後,很有可能被政府分配去做老師或者哪個機關的管理者了吧。

如果白哥能夠看到她,肯定會很開心的。

柳恣當時略詫異的看了趙青玉幾秒,決定實話實說:“她去了金國。”

實際上,剛離開這沒多久,而且是完全自願的和金國人離開揚州城的。

趙青玉臉上一片空白:“她自己去的?還活著嗎?”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柳恣嘆了口氣,揉了揉少年蓬鬆的頭髮:“你這小崽子怎麼一天天的在給我搞事情。”

雲祈這個名字,錢局提過,白局掛念著,如今還成了金國的成分之一。

為什麼要放棄優渥的現代生活,離開江銀,並且在可以選擇回來的情況下,也不肯回頭?

柳恣本身做事敏感而謹慎,不敢出任何的紕漏。

這個女人和太多事情都扯上了關係,他必須要查個清楚。

白鹿坐上了副駕駛,相當自覺地系好了安全帶。

——儘管現在路上會影響交通的,只有拉不住韁繩的牛馬了。

“我說,”他看著柳恣熟練掛擋,語氣有些遲疑:“這姑娘現在是嫌疑犯了?”

“啊?”柳恣略有些詫異的看向他:“她犯什麼罪了?”

白鹿摸了摸下巴道:“我也不確定,等會都給你講講?”

“情況就是,她去了金國,而且好像參與兩國外交的事情——動機不明,能力不明。”柳恣開著車往江銀城走,解釋道:“因為等會還要去看特斯拉震爆試驗,我們就直接去江銀的警察局辦事了。”

“好的。”

白鹿的配合程度,讓柳恣有些微微的詫異。

在趙青玉那個小崽子的嘴巴裡,白鹿和雲祈就好像羅密歐和朱麗葉,雲祈就是他白局長心裡的白月光硃砂痣,怎麼著也有幾分藕斷絲連戀戀不捨。

可白鹿在柳恣面前提到這個姑娘的時候,反而坦然而平靜的像局外人。

“原因很簡單。”

在回去的路上,白鹿端著奶茶慢悠悠道:“我和她從來沒有交往過,大學的時候僅見過幾面,甚至沒有搭過話。”

柳恣留心著路況,疑惑道:“這麼漂亮的姑娘,你小時候不敢早戀就算了——到大學還捨不得追啊?”

白鹿看著窗外散著原始氣息的山林草野,面不改色道:“她一度被傳,是被高官包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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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柳恣沒想到事情會八卦到這種程度,突然從男人的角度理解了白鹿這種疏遠的態度:“有實錘嗎?”

“有固定的高級轎車接送她出入學校,而且無論她在學校缺勤率多高,所有老師都預設袒護著她。”

眼看著車輛進入閘口,白鹿配合的亮出手錶上的二維碼,讓安檢人員進行各方位的檢查。

他們很快進入了江銀市警察局,找了片樹蔭停下。

已經深秋了,樹葉被整齊的堆積在樹根旁,猶如一灘灰燼。

“我在讀大學之前,恐怕有六七年不曾看見過她,”白鹿在開門時思索道:“再見到時,能認出她來,完全只是因為她依舊叫那個名字。”

柳恣溫和的拍了拍他的肩,安撫道:“都過去了。”

“恐怕沒有過去。”白鹿看向他道:“你不是說,她去了金國嗎?”

“我總覺得,這件事,和她過去的十五年,都有分離不掉的關係。”

柳恣定了定神,開口道:“我們去查她的戶籍資訊和犯罪記錄。”

如同政府內部的信息網一樣,警察局的資料庫也有對應的備份,可以查閱到每個公民的身份資訊。

柳恣一出現在警察局裡,所有人都面露詫異和敬畏,想必早就聽說了他做出的種種事情。

江銀人的生活水平在不斷的恢復——雖然沒辦法過得比原來更好,但也多虧了這位辛苦操勞的元首。

現任的警察局長是錢凡以前的手下,見到柳恣時也忍不住鞠了個躬,把自己的辦公室讓了出來,讓他們能更方便的交談和查閱資訊。

柳恣檢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雲祈在江銀的身份和就業記錄。

——和錢凡那邊的口徑一模一樣,藥業董事兼高管,但是以個人資本入股的。

她為什麼這麼年輕就有錢入股公司?

家境難不成跟厲欒是一個等級的?

白鹿示意他複製她的身份程式碼,去查詢全國的相關資料。

“她的戶籍……有問題啊。”

柳恣皺眉的翻閱著她的家庭資訊,轉身看向白鹿道:“你們兩個的家庭地址怎麼都一模一樣?”

時都景微區杜仲路331號子安小區c6樓201。

上次在走副元首上任程式的時候,柳恣作為元首也要簽署檔案,看過白鹿的政審材料。

所以他對這個地方有印象,現在可以直接把二者聯絡在一起。

“不是一模一樣,”白鹿指了指小區後面的門棟編號,解釋道:“以前是鄰居的關係。”

“這裡,你看,”柳恣繼續觀察著每一個細節:“她家的戶籍和家庭資訊,被登出過——父母都因為死亡被登出了身份,本人也有登出身份的痕跡。”

換句話說,從系統的歷史記錄來看,雲祈的家庭是因為某種原因被滅門,因此被登出了戶口和身份資訊,但又因為某個原因,她本人重新啟用了自己的身份資訊,繼續以雲祈這個身份生活。

“登出了——登出了?!”白鹿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雲伯父已經去世了嗎?”

“登出時間在2018年8月9日,”柳恣放大了頁面,讓他看清楚那一行備註的小字:“死亡原因:車禍。”

“他的妻子穆女士也是如此,死亡原因同樣是車禍。”

“不可能——”白鹿終於反應過來了什麼,把記憶裡的事情拼了起來:“2018年,也就是十二年前——”

“是十三年前。”柳恣提醒道:“時空異變已經接近一年了。”

“十三年前?”白鹿看著‘身份已登出’那五個字,只覺得喘不過氣來。

記憶裡那對和藹而溫和的夫婦,怎麼可能已經死了?!

十三年前的雲祈,只有十五歲啊。

是的,就是在那個時間段前後,自家爸媽開始嚴禁再提這個姓氏和她的名字。

發生了什麼?!

“你先冷靜一點,”柳恣用指節叩了叩冰冷的桌面,示意白鹿把目光重新聚焦過來。

“雲祈的身份,是與父母兩人同時登出掉的,代表曾經被記錄過死亡。”

原來她的雙親都已經亡故了。

難怪後面發生的那一切……

難怪自己會目睹到……

白鹿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哽咽:“我真的沒想到,他們居然十三年前就已經死亡了。”

“但是從時都景微區派出所的記錄來看,雲祈身份的啟用原因是‘本人並未死亡’,看來是在那場車禍中劫後餘生。”柳恣慢無頭緒的揣測道:“車禍真實與否另說,但不可能是另一個人冒用她的身份,要是能去趟子安小區就好了……”

“你去不了的。”

“我知道,這都時空異變了——”

“不,我是說,”白鹿深呼吸道:“子安小區本身是不存在的。”

“什麼?”柳恣怔了下,思索一刻才詢問道:“保密地址?”

“嗯,”那青年低聲道:“我根本找不到那個住的地方,雖然是在時都郊區,可根本沒辦法定位,小的時候也不懂事。”

“你們兩個都是保密單位的子弟?”柳恣感覺這事越扯越遠,卻還是試圖問個明白:“什麼領域的?”

“我不知道,這種事小孩不讓問,問也不能知道什麼。”白鹿揉了揉臉道:“大概和物理什麼的有關係吧,我偷聽過我爸的電話。”

柳恣嘆了口氣,試圖把事情扯回來:“死亡又重新啟用身份,然後不知道去哪呆了幾年,考入時都大學,畢業後考參政院三次均不透過道德測試,進入江銀市擔任藥企董事——等等,你來江銀難道是因為她?!”

“是。”白鹿回答的爽快乾脆:“我是她學弟,本身也比她小兩歲。”

“不是,你都沒有和她談戀愛,幹嘛追著她過來啊,”柳恣不可思議道:“她未必還記著你,你這單相思時間也太長了吧。”

白鹿沉默了一會,轉身轉了一圈椅子。

他背對著柳恣,彷彿在壓抑什麼情緒。

“雲祈沒有換人,沒有人能冒用她的身份。”

“我再次在學校看到她的時候,她就好像,就好像……”

徹底腐爛掉了一樣。

隨著發育和成長,她的五官更加的立體精緻,身材也越發高挑出眾。

哪怕素顏的照片,也可以被評為當屆的校花。

可白鹿見過她一個人時的表情。

眼神空洞,毫無靈魂。

彷彿一尊華美的骷髏。

雲祈在大二下學期時就修完了所有的學分——她甚至連寒暑假都在自修課本等待參與考試。

然後是碩博連讀,完成學業的速度也遠遠快於其他人。

就彷彿在被什麼東西推動著,不斷地想要追趕著什麼一樣。

她不再是那個純真而溫柔的小女孩,也不再是那個會歪著腦袋拉小提琴的少女。

白鹿那天遙遙的看著一個人坐在教室裡的雲祈,半晌沒有出聲,也不敢過去詢問

“你既然在意,不該把她一個人扔在那的。”

柳恣聽到這裡,皺眉道:“厲欒也曾經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白鹿怔了下詢問道:“你和她——”

“我是彎的,不用想多的事情。”柳恣隨手刪除了查閱歷史,抿了口水道:“我當時陪了她很久,才讓她一點點的活過來。”

“你現在恐怕活在自責和審問裡吧。”

白鹿沒有多問有關厲部長的事情,沉默地背對著他,半晌才開口道:“後來大三的時候,我和父母去參加政府高層的酒會。”

“她被一個高官摟在懷裡,裝扮笑容都如一個活在紙醉金迷中的貴婦人。”

“後來再見到她,是在另一個宴會上,這一次,她在另一個人的懷裡。”

“柳恣,”白鹿轉了過來,眼眶微紅:“我鬼迷心竅,才會一路追到這裡。”

“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

柳恣想了半天,決定陪他抽根菸。

他掏出自己一直捨不得動的白鳥,帶他去了辦公室外。

自己原本想要查這個女人的動機和背景,可牽扯出來的事情已經超出他的預料了。

白鹿不會抽菸,卻接了那根白鳥,強行吸了一大口。

然後就被嗆的咳了起來,一時半會都咳得喘不過氣。

柳恣打量著這斯文又溫和的男人,只低頭幫他拍了拍背。

怎麼這些姑娘,活的都這麼苦。

而且好像她們所經歷的事情,都沒有人可以幫忙解決,只能自己硬抗過去。

厲欒能夠活成今天的樣子,已經是非常不易了。

那個叫雲祈的姑娘,十五歲父母雙亡,死亡原因明顯被掩飾過,也不知道她目擊了過程沒有。

如果有,而且慘烈的話……

恐怕她這一輩子,都會和厲欒一樣,被無法逃離的噩夢反覆折磨。

白鹿咳的眼淚都出來了,紅著眼眶強行抽完了那根煙,學著柳恣的樣子把菸蒂按滅。

柳恣看了他半天沒說話,低頭看了眼手機裡的訊息。

“龍牧問我什麼時候過去看實驗——你要來嗎?”

他微微側身,說話的語氣放緩了許多:“過去的那些事情,已經難以改變了,要不要看點別的東西轉移下注意力?”

白鹿點了點頭,將領子衣角整頓了一下,待走出警察局的時候,已回到了白副元首的身份,把那些記憶都摁了下去。

趙青玉趴在龍牧旁邊,看著遠處遼闊的原野,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怎麼柳叔他們還沒來啊。”

旁邊的錢凡鼾聲如雷,睡的非常香。

厲欒原本不想看這種炸耳朵的場景,但這事關係到她的外沿城牆設計方向,這次不得不出席。

等一杯咖啡喝完,柳恣和白鹿才開著車找到這裡。

江銀城以南是一片遼闊的荒地,在遠處有群山環隔。

這裡被開闢成了新的試驗區,以後還會陸續找新的場地。

——比如歸屬權被賣掉的海州與楚州。

“柳叔,準備好了沒?”趙青玉晃了晃手中的控制器,笑的玩味:“要不要先來個小場面?”

吳恭坐在電腦旁邊,略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變壓器那邊真的沒問題?”

“沒問題,放一百個心吧。”

柳恣接過厲欒遞來的咖啡,瞥了眼還在呼呼大睡的錢凡,擺手道:“開始吧。”

趙青玉笑眯眯的舉高了控制器,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按下了按鈕。

在那一瞬間,遠處的一整行隔離帶上有電光炸裂,轟鳴的雷暴之聲猶如天穹迸裂!

錢凡直接嗷的一聲嚎著從躺椅上跳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錢凡:裡麻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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