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劍氣的速度很快,從天邊到眼前就只是瞬間的功夫。
雲朵,柵欄,池水在同一時間破碎。
江臨傘口中含著的水還沒有咽下去,他的衣衫一角從中間裂開,一分為二。
池塘邊的身影消失了,釣竿擺在石頭上,大祭司的身體出現在了江臨傘的身側,衝著那道劍氣伸出了一隻手。
衣衫飛揚。
這道向前了不知多少萬里的劍氣就此破碎。
江臨傘口中的水咽進了肚子,此時方才轉身看了過去。
心跳在一瞬間驟然加速。
“這是誰的劍?”
他問了一聲。
大祭司看了看他被切開的衣角,然後揹負雙手彎著腰朝屋內走去,便走邊說道:“那是子非的劍。”
江臨傘的面色陰沉,心下駭然。
他自然知曉子非,也在臨走之前看到過屹立半空的那道身影,也知道那人已經入了五境,但他卻不敢想象一個初入五境的人竟然可以一劍斬到雪原最深處,斬到了堂堂荒人大祭司的家門口。
放眼天下,有幾人能做到這一步?
劍氣縱橫何止三萬裡?
陰沉過後他的臉色開始蒼白下來。
然後跟著走進了屋子。
大祭司站在床邊看著知白,半晌後方才開口道:“你們兄弟六人當中你是最冷靜的一個,所以你辦事最讓我放心,但你的性子太冷,這是優點,也是缺點。”
江臨傘拿過一張椅子放到了大祭司的身後,恭敬地站在一旁。
大祭司坐在上面,緩緩道:“李休剛入雪原的時候你便感受到了空間的波動,而你卻沒有去,只是讓胡二去幫小六,若是你親自去了,即便楊不定趕到又能如何呢?”
“還有在千裡冰封之內,你本可以直接殺了李休,讓他無法解陣從而破陣,但你還是沒有做。”
聽到這話江臨傘張嘴打算解釋什麼。
卻見大祭司擺了擺手,笑道:“你小子急什麼,我知道你是想讓小六堂堂正正的勝過那位世子殿下,不想插手,這就是缺點,你要記住,敵人就是敵人,只有活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敵人死了
贏得自然就是你。”
大祭司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牆上取下一張毛巾用水浸溼,然後放到了知白的額頭上。
他的臉上帶著和藹。
“你永遠是老四,小六再如何聰明也是你的師弟,師弟就要聽師兄的,他的閱歷太少,這盤棋太大,如今看來小六果然無法做到完美。”
江臨傘抿了抿嘴唇,沉默了許久然後道:“我們輸了。”
在他看來他與知白的確輸了。
這盤棋計劃了很久,到最後小南橋還是被唐人守住了,李休也沒死。
而且陰曹的損失也不小,三名五境宗師,五名遊野強者,不可為不慘重。
這也算是間接的得罪了陰曹,對於荒人來說這不算一個好事情。
“輸?你師父這輩子還沒輸過。”
大祭司看著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頭上敲了敲。
“不過是死了一些人罷了,雪原上最不缺的就是人,而且吳墨筆死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祭司揹著雙手走出了木屋,到一側撿了許多木板搬到了被毀掉的柵欄旁,又拿出了幾樣工具開始修繕起來。
江臨傘不敢看著,急忙跑上去搭起手來。
“彭越三人的武道修為已經到了終點,再也沒有進步的可能,老秀才不同,他才二百餘歲,只是看起來老上一些,而且他是文聖,註定離入道更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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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換一或許很虧,但這次很值得。”
大祭司用手錘了錘自己的腰,然後站到了一旁看著江臨傘忙前忙後。
“陰曹那裡不用擔心,他們的敵人已經夠多,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和我們站在對立面,而且南北雪原本是一體,陰曹若是對付我們,雪國那裡也不會坐視不管,何況他陰曹憑什麼敢對付我?”
從浦呵呵笑著,靠著柵欄邊上坐了下去,聲音和煦,就像是鄰居家的老大爺一樣。
如此霸道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就像是一陣清風,平靜而輕柔的拂過水麵。
“所有人都以為這盤棋已經下完了,可為師的棋子才剛剛落下。”
大祭司偏頭看著池水綠葉上的青蛙,淡淡道。
江臨傘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只青蛙的眼睛眨了眨。
屋內的知白動了動身子。
......
唐軍此時已經回到了小南橋,這座城池之上充滿了血汙,城牆上的青磚被鮮血染紅,地面上堆積的屍體已經被清理,城牆上有許多受傷的百姓靠著牆體坐下,一名名的醫者在上面來回奔波著。
子非站在那杆旌旗一側,勝利很慶幸,但並不是所有勝利都能抹平心中的傷痛。
葉梟受傷太重正在城主府修養,與之一起的還有李休,梁小刀,陳老將軍等人。
這份平靜並未持續太久,子非的眉頭突兀的皺了一下,隨後舒展。
“怎麼了?”
醉春風跨坐在城牆上,兩隻腿在空中蕩著,手裡拎著繡春風的酒罈,心下痛快無比,兩隻眼睛也眯了起來。
“沒什麼。”
子非輕聲道。
半晌後再度開口:“大祭司的實力果然高深莫測,難以捉摸。”
他的口中帶著敬佩,眼裡也有讚歎。
“廢話,要是他實力不濟,早就被人斬了。”
醉春風翻了個白眼,雙臂揚起伸了一個懶腰。
“放棄了?”
子非身子躍起隨著他一同坐在牆頭上,挑眉問道。
“喜歡就是放手,你懂不懂?”
醉春風晃了晃酒罈,咧嘴笑了笑。
“喜歡就要在一起,懦夫才會選擇放手。”
子非道。
醉春風將酒罈從空中扔向了地面,罈子炸開將地面上正在清理戰場的唐軍嚇了一跳仰頭對著他破口大罵,然後看著子非楞了一下,接著行了一禮轉頭繼續罵起了醉春風。
他卻並不在意,只是糾正道:“相互喜歡才要在一起,一個人喜歡就要放手,你若是不懂情愛便不要裝成此中老手,惹人恥笑。”
子非這次沒有反駁,而是換了個話題:“恭喜了。”
“何喜之有?”
醉春風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後歪著腦袋想了想,確定自己這段日子沒有什麼值得慶賀的事情發生,於是疑惑的開口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