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寬大錦袍身形佝僂的老頭放下手中的魚竿和魚簍面對站滿前面的一群江湖莽漢。
於老莊主名叫於有道，他的眼皮有些耷拉，滿臉褶子。按理說煉脈境哪怕五六十歲也不會顯得如此蒼老。
他看著這些一個個面目可憎的漢子，他長嘆了口氣。
“於老哥！咱們兄弟最近手頭可是緊迫的很吶！”
為首的漢子長的倒還算不錯，不過眼神有些奸滑陰森再加上橫劃過面門的一條刀疤就顯得有些狠辣起來。
這些人穿的都還算不錯，一個個都是精壯的漢子，加上為首這人還是一位煉脈境五層的好手，人群之中更是有兩三個煉脈境四層的存在。
其餘都是一個個氣血飽滿，兵器嶄新哪裡有生活窘迫的模樣。
“諸位！老夫這莊子最近實在是有些困難，怕是無法再招待諸位了。”
於有道面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強擠出一抹笑容，拱手行禮之餘似乎是身體有些不便，疼的嘴角抽了抽。
“爹，何必這般！這群傢伙就是強盜！”一旁的於守仁實在看不下去叫嚷這，一手搭著腰間佩劍就要動手的樣子。
而站在於守仁和於有道兩人身後三四位衣著各異的聚賢山莊忠義之世也是有些上前踏出一步。
“哼！於老哥，怎麼，難道你兒子不懂事，你也老糊塗了不成？”
見聚賢山莊一行人有些異動，為首的漢子卻是沒有絲毫顧慮，咧嘴冷笑不已。
“胡鬧！”於有道面色冷淡的瞥了一眼為首的漢子，旋即回頭衝著於守仁喝道。
“那不知今日幾位江湖豪傑來我聚賢山莊所為何事？”
於有道聲音有些虛弱，但還是強撐著語氣平淡詢問道。
“也沒什麼，就是咱們兄弟幾個手上兵刃破了，想向於老哥借幾件趁手的兵器！”
“借？我看是有借無還吧！”於守仁再也忍不住喝道，同時拔出腰間佩劍直接縱身躍去。
“守仁住手！”
於有道想要阻攔，可他這狀態又如何能做到？眼下他的實力怕是連尋常老農都不如。
“既然於老哥不好好管管你寫兒子，那張某就替老哥好好教訓一番！”
說著那為首漢子，向背後一抓直接將背後揹負的大板斧抽了出來。
看這斧子完整程度，哪裡是什麼兵器破損的樣子。
於守仁的劍法倒也是有模有樣，可就是太有模有樣，招式花哨，但也顯得中規中矩，一身內氣在這等招式下就顯得更加平平無奇了。
也不見這為首漢子有其他多餘的動作，直接迎面就是一斧子劈了下去。
於守仁用劍刃格擋，可一下劍刃被壓彎，再次連忙抽劍又是一劍祭出。
連續兩劍卻是沒有撼動斧子分毫，斧子下落趨勢依舊如故。
“什麼？！”
“哈哈！無知小兒，盡搞這些花裡胡哨的玩意，小爺一斧子就廢了你！”
獰笑著，張姓漢子這一斧子更顯勢大力沉。快狠重的一斧子，直接攻破了於守仁的防備。
於守仁花哨的劍法被這直直的一斧逼得無奈只能回防，可眼前這一斧子力大勢沉。
少莊主於守仁面色憋的通紅不僅氣力輸了就連本身的內氣質量也遠不如對方，四品本就不如五品，再加上對方這種草莽出身的江湖客，對廝殺極為擅長哪裡是於守仁這種沒有經歷過生死少莊主能比的。
嘭！
於守仁直接倒飛出去，摔在地上滾了幾圈十分狼狽的吐了好幾口血，面上一會青一會白，體內有著對方的內氣相互博弈著。
“今日某就說一句，借還是不借？”
張姓漢子板著臉獰笑著，配合上他臉上猙獰的刀疤顯得格外兇狠。
於有道沉默了片刻，望著地上自己吐血的兒子，又看了看身旁一直跟隨的忠義之士，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雖說知道聚賢山莊有難，這幾位曾經受過聚賢山莊恩惠的江湖遊俠義無反顧的來此援手，可這幾位畢竟只是下三品的武者，能力有限，能夠來於有道已經很感激了。
“罷了.....”
於有道正打算回應這些人，不過這時後邊卻是傳來一聲不急不慢的腳步聲。
“諸位也是來聚賢山莊觀摩的？”
這一聲平淡的聲音吸引了此時因為對峙而顯得緊張所有人的目光。
眾人目光齊刷刷的看了過去，卻見三人依次緩步前來，為首之人是一位高壯的年青男子，長得倒也俊朗，面上稜角分明，一頭黑髮被束起隨風飄揚著。
“觀摩？”張姓莽漢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觀摩！不錯觀摩！以前某也是如此說的，看樣子這位兄弟與我也是目的相當。這會於老頭你可要大出血了啊！哈哈！”
為首的張姓漢子一笑，身後一眾漢子也是一同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在嘲諷眼前於家父子的昏聵無能。
“莊主，這幾位就是今日早先拜訪莊子的。”
見江橫幾人出現，一旁的老僕於時賢連忙小聲對前邊的老莊主於有道提醒著。
“爹！是我放他們進來的，沒想到也是一丘之貉！”
於守仁這時已經緩過勁來，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有些苦澀道。
聞言於有道倒是沒有急於表態，他面色微沉看著江橫一行人旋即又看了看那張姓漢子，他記得江橫，剛剛路過的時候見過這個年輕人。
“這位公子，你...”
“我想知道這些是於老莊主的客人嗎？”
不等於有道說話，江橫率先笑問道。
於有道沉默，沒有回答，反倒是一旁的於守仁冷聲道：“哼，這還用說嘛？我聚賢山莊好心招待，你竟然....”
“好！既然不是聚賢山莊的客人，那......”
江橫慢悠悠的轉頭看向這些人，絲毫沒有理會少莊主於守仁的意思，氣的於守仁面色又是一會青一會白。
這人怎麼就喜歡打斷別人說話呢？
“諸位還請回吧！既然被莊子好酒好菜的款待，有些事情還是得管管的。”
江橫踱步到兩隊人中間，就這麼隨意的擋在張姓漢子一行人跟前。
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沒想到，雙邊人都是一臉的錯愕。
“哈哈！哈哈！！”
張姓漢子率先仰頭大笑起來，身後一眾弟兄也是笑得停不下來。
而聚賢山莊這邊，於家父子有些沒回過味來。
“爹...這....”
“不要說話，給我老老實實待著！”
於守仁乖乖點頭，他這時臉上有些羞愧，只好弱弱的不敢說話了。
“小子，我可以當你年輕人不懂事，現在拿著這把刀砍那小子一刀，我血狂刀可以留你小命！”
那張姓漢子一手抽出旁邊弟兄腰間的配刀丟到江橫跟前，面色一冷喝道。
江橫低頭看著地上的刀，彎腰將其握在手中掂了掂。
這一幕再次看的聚賢山莊這邊面色微微有些一緊。
“對！拿刀砍那小子一刀！”
他指著於守仁猖狂的笑著。
嗖！
話音剛落，張姓漢子瞪大了眼睛，低頭看了看腹部，卻見此時腹部已經出現了一個碩大的血窟窿。
而在他背後則同樣有些一位漢子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腹部，只不過他的腹部插著一柄長刀。
長刀直接從腰部貫穿到後背，血水猛然噴出。
砰砰！
連續兩人直接噗通栽倒在地。張姓漢子以及他身後的弟兄一前一後再也沒了聲息。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完全快的超乎眾人的所見。
眾人開始譁然，那群江湖漢子一個個都有些驚懼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自家老大可是煉脈境五層的高手，可就這麼一瞬息被殺了？
聚賢山莊這邊同樣驚詫無比，一個個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
只有於有道面色有些不同，他看了看地上的兩具屍體，旋即又看了看江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頭…頭沒了？！”
“快逃啊！”
一群人猶豫了片刻，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恐慌，一個個開始往後挪，最後做鳥獸散。
望著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一群人。江橫沒有理會，轉而看向聚賢山莊這邊。
“在下江橫見過莊主！”
江橫笑著朝對面於有道拱手道。
“哈哈！江公子不僅氣度不凡就連實力也是讓人歎服。”於有道捋須也是笑呵呵的點點頭。
“江公子今日對我聚賢山莊有恩，想想也是頗為好笑。我於有道廣結好友多年。
可最終就這麼幾位好友，再加上僅見過一次的江公子伸出了援手。”
說著於有道神情有些落寞，擺了擺手。
“江公子進屋聊聊吧，也好讓於某好好感謝感謝你！”
聞言江橫點點頭，心裡也是有想和眼前的老人家聊聊。
不過江橫發現這老莊主並沒有讓其他人跟著，包括少莊主。
兩人一前一後，老莊主走的很慢，但步伐還算沉穩。
兩人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這裡應該是老莊主平日裡住的地方。
院子比較大，裡邊有著一個小水潭，水潭之中有著一些觀賞魚在遊弋著。
其中有著一顆松樹，給院中平添了不少綠意。
屋子裡的佈局有些典雅平淡，沒有多餘的裝飾，老莊主的書房之中更是如此，只有一些零星的書本擺放在書架上。
屋子裡的整體色調有些偏暗色，不過因為屋子裡採光很不錯，視窗的簾子被捲起顯得屋子裡明媚不少。
於老莊主率先在書房旁邊的墊子上落座，旋即示意江橫也落座。
書房也是有著暖爐，一名婢女在門口匆匆而過，不一會坐下墊子就有了些許暖意。
屋子裡的暖爐是連線屋外的爐子，相對而言不會對屋子裡造成濃煙。
江橫落座，這時女婢又進來，這次奉上茶水之後就迅速合上門離去。
江橫正想要說些什麼，於有道卻是伸了伸手示意江橫先喝茶。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老人呷了口茶，卻是率先來了句旁人聽著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江橫眼睛微微一閃，心裡有些詫異，不過保持著沉默靜待老人接下來想說什麼。
“剛剛那一手可不是下三品武者能弄出來的。”
於老莊主此時心情似乎不錯，吹了吹手中茶水。
“不錯，老莊主好眼力。”江橫沒有直說，眼睛繼續盯著對方，面上帶著笑容沒有繼續說什麼。
“嗯，不錯。夠警惕！”
於老莊主點點頭，下一刻他慢悠悠的放下手中茶杯，緊接著開始緩緩褪去身上這件寬大的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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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子不算多麼華貴，灰撲撲的反倒顯得有些樸素。
袍子褪下露出裡邊大半身子被白布包裹的乾瘦身軀。
看著眼前老人的身板，江橫真的有些難以想象這竟然會是煉脈境六品的身體。
哪怕年過五旬，煉脈境大多也能操持十分飽滿的肌肉量才對。
可眼前老莊主別說肌肉，整個皮肉都是鬆鬆垮垮的顯得乾巴巴的褶皺很多。
胸腔微微起伏，呼吸顯得有些沉重。
江橫眉頭微皺，沒有阻止對方，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
於老莊主咧嘴抽了抽嘴角，顯得有些疼痛，表情有些扭曲。
不過他繼續解開一層層繃帶，當一層接著一層繃帶被解開，江橫的面色逐漸有些變化起來。
眼前的老人繃帶之下不是模糊的血肉。而是森森的白骨，一條條肋骨清晰可見，甚至能夠透過肋骨看到裡邊微微動彈的臟腑。
“這…”
江橫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等傷勢。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老人。這種傷勢哪怕是他自己，如果沒有黑色圓球，以他的體質也是受不了。
那些傷口旁甚至能夠看到一塊塊被腐蝕的肉塊。
“江公子，嚇到你了吧？”
於老莊主面色蒼白勉強一笑，同時從旁邊書架之間拿出一柄匕首，又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小托盤。
緊接著老人開始一點點用匕首颳去上邊的腐肉。
割去腐肉的時候，老人面色倒是比較平靜。
似乎這些腐肉已經完全成了死肉，沒了任何感覺。
“這是妖魔的氣息？！”
江橫盯著腐肉，良久終於想起這一熟悉的氣息是什麼，不禁脫口而出。
“妖魔嘛？也對！”
放下匕首，於有道耐心的再次將繃帶一點點纏上，表情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