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師傅，下面的兩個小子你準備什麼時候為他們【開念】？”
“哦？他們的進度我覺得不慢啊，你關心這個幹嘛？”
“世界的變化可不等人，喏，你看。”
白堂鏡悠然的從長款風衣的口袋裡掏出手機，隨便開啟一個新聞軟體，向自己的師傅指著頭條的位置。
那裡放著一張醒目的圖片，雖然釋出時間已經是一個月之前，但是因為熱度太高而仍舊佔據最火爆的位置。
那是一截活靈活現的機械臂膀。
啞光黑與銀交織的配色，外露的零件和構造充斥著機械的力量感和計算之美。
讓人覺得，它似乎只要活動起來，就能聽到類似變形金剛變形的聲音。
動感而激昂的韻律。
在機械臂後面的大背景上，來自共和國的邵氏重工與合眾國的尖峰科技，兩家世界巨頭企業的LOGO熠熠生輝。
圖片中，它正要被安裝在一個失去肢體的白人壯漢身上。
一種能夠直接投入商用的高科技義體，這確實是大新聞。
放在以前，是能讓人高呼“我們已經進入科幻時代”這樣口號的科技進步。
但按照巨獸強者的力量來講，這本不會引起這群“人形巨獸”的注意才對。
畢竟對他們中頂尖的一批人來說，別說是機械做成的人類肢體。
就算是整裝待發、滿載彈藥的航母編隊又如何？
孱弱無力的東西罷了。
“說什麼‘小子’，他們兩個可是比你年紀大。”
老人先是提醒自己的弟子年齡問題，然後抬眼疑惑地看著少年。
他沉迷於訓練徒弟和開發力量，手機都已經很長時間沒摸了。
是以現在正等著徒弟的解釋。
“旗幟式1型，經由對泰坦的彷生學研究達成技術突破。”
白堂鏡收回手機，對老人講解著。
他知道，自己師傅沒什麼耐心去看一篇科技報道的內容。
“尖峰科技的‘神經橋接通感技術’讓人腦實現對機械元件的即時控制，邵氏重工的工程設計為義體打造出堅實的框架，balabala......”
在從小教導自己的老人面前，少年俏皮地用一串雜音略過了後面冗雜的商品介紹。
然後，嘴角勾起了饒有興致的笑容。
像是他很期待看看老人在接下來的反應。
“這些無聊的東西怎樣都無所謂。但是，在發佈會主辦方從機械臂複雜的工程結構之中，拔出一根透明的高強度材質玻璃管，展示出其中的昏黃色液體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哦，師傅！”
老人的面色不出白堂鏡所料。
他準確的鋪捉到了話語中的關鍵詞，眼睛驚訝的睜大，嘴巴也是一樣。
少年滿意地點頭。
雖然自己的師傅平時嘴裡經常蹦出來“好可怕、真離譜”之類的驚歎，但那只是這個老頭子的惡趣味而已。
真正讓這個見過風雨波濤的老人感到驚訝，可不是件容易事。
“你是說......泰坦細胞？！”
“沒錯。”
白堂鏡點點頭。
“由‘神經橋技術’連結人腦與機械，泰坦細胞的生物電波會在這過程中侵染人體電波頻率，達成巨獸力量的開發。”
“泰坦細胞不直接接觸人體，也就是說......門檻消失了？”
巨獸強者們現在在人類社會中的超高待遇，很大程度上是由於他們的稀缺性。
上到拖延泰坦巨獸的步伐，下到解決輻射洩露。需要他們的事情很多，他們的人數卻稀少。
而如果強者氾濫，他們現有的利益會理所當然的被稀釋。
當然，武本久安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他在意的只是“會不會湧現更多強者”這個問題。
“嘿，沒那麼誇張，降低而已。標準也就是由強大武術家、兵王之類的傢伙們，降低到了奧運選手這個級別吧。普通人連泰坦細胞的生物電波都承受不了，如果強行改造的話......該叫他們‘賽博精神病’嗎？畢竟是人體賽博化的後果來著。”
白堂鏡也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說著可能導致巨獸強者氾濫的技術。
一群本就夠不上移植手術標準的傢伙，就算走上了巨獸力量的道路又如何？
他們有資格被自己重視嗎？
退一萬步說，他們憑藉龐大的基數蹦出來幾個甚至能與自己一戰的天之驕子。
那麼自己會害怕嗎？
不......
在黑木玄齋和愚地獨步突破二十萬匹界限的那一天，白堂鏡沒有去探望他們。
因為他害怕......
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和他們動手，然後掀飛整個福島核電站啊！
白堂鏡大多時間都很理智，但是如果戰意開始澎湃，那他也沒有讓自己萎縮下去的習慣。
所以乾脆不去。
只是那天，冴子為了安撫他有些費勁，甚至在壓力之下第二天將力量推進到了十九萬匹。
從驚訝中緩過神的武本久安，敏銳的從訊息裡察覺出了更深一層的意思。
“這種技術，如果不是為了搶救公眾對官方力量的信任，那麼隱瞞個十幾年都很正常。反倒是現在......”
“呵！看來你的力量確實讓一些人嚇壞了啊，鏡。”
白堂鏡對師傅的感慨只是輕輕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這些話在殺死黑蝕龍的當天，自己就已經瞭然於心。
“所以說，他們再不跟上的話，也許會被世界的浪潮直接刷下去呢。”
少年向老人一攤手，示意他看著辦。
“好吧好吧。”武本久安面色無奈，雙手從和服大袖裡伸出來，捏的“嘎嘣”作響。
“本來還想讓他們試驗下我的【念氣自然覺醒法】呢，但就算是以光我那小子的天賦也還得三年以上，悠太就更不用說......真可惜，看來只有等下次了。”
說著，武本久安就要走下山去，用他的拳頭給兩個徒弟開啟精孔。
但在路過白堂鏡身邊的時候，老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
拍著額頭，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弟子。
“鏡，你還記得拳願比賽時，那個纏著你的吳之一族小姑娘嗎？”
“你說迦樓羅？”白堂鏡眉毛一挑，腦海裡出現一個美少女的身影。
黑長直、姣好的面容、充滿運動活力的身材，還有那麼小小的點神經質。
那姑娘完全處在自己的好逑區，但是拳願過後接連發生很多緊急事宜。
讓少年一時忘了對方的存在。
“怎麼，她......？”
“吳之一族想要你能和她生個孩子。”
先是短暫的沉默，然後……
“轟！”
駭人的殺氣、龐大的氣勢！
白堂鏡的童孔微微閃光。
僅是氣勢無意識的洩露，就讓他的腳下陡然出現一個直徑十米的圓潤凹陷。
這座小山丘的頂峰直接被缺出來一個圓口！
土石被崩碎成灰塵飄飛，山腳下的成島光我和澤永悠太還維持著出拳的姿勢，就瞪大眼睛被嚇得神經暈厥了過去。
“他們說，‘想要’一個‘我的孩子’？”
白堂鏡的臉色冷了下來，一字一頓的向師傅確認。
生不生孩子他本人倒是無所謂。
但是吳之一族居然敢向他開口“要”一個孩子！
誰給他們的膽子？！
“嘛，別這麼激動啊，鏡。”
好似對恐怖的壓力一無所覺，武本久安嫌棄的擺手揮開灰塵，又苦惱的撓撓頭。
“是我的轉述不清，他們的原話是‘希望你和迦樓羅的孩子能夠繼承吳之一族’。”
已經開始撕破雲層的氣勢開始緩和下來。
白堂鏡的臉色依舊沉凝，但怒氣是消失了。
前一句話的意思，好像是要讓自己當個生育機器，孩子還要歸入吳之一族門下，為他們的基因優選計劃添磚加瓦。
他們以為自己是誰？！
白堂鏡幾乎就要直奔東京，將吳之一族碾碎！
而原話的意思，就像是嫁女兒給你，還把整個家族當嫁妝一樣。
這樣反倒是對方將身段放得很低，給的嫁妝太多了。
“師傅，你前一句話可是差點把自己老朋友的祖業給葬送掉啊。”
武本久安滿不在乎的摸著下巴。
“啊！這些事情都太麻煩了，完全沒有戰鬥和教徒弟有趣，我能記得原話就已經不錯了！趕緊為師傅的貼心感恩戴德啊你！”
“......”
白堂鏡無語凝噎。師傅確實是這樣的性格。
“吳惠利央不是很寶貝自己孫女的嗎，這次怎麼想放手？就算沒有我，以吳之一族的力量，他們也能在世界上生存得很好。”
“……鏡，我再教你一點。女人鬧起來，尤其是在乎的女人鬧起來，男人可是根本招架不住的啊，年輕人！”
武本久安面色一正，一副過來人傳授經驗的模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快九十的老人結過婚呢。
白堂鏡嘴角抽搐著。
“好吧，我回頭去吳之一族一趟，迦樓羅我挺喜歡的，但如果她反對這種聯姻一樣的安排的話，我也不會強求。”
“她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放心好了。就算不為了女人，去看看吳之一族的巨獸強者也很賺啊。”
我看你就在乎後半句話！
白堂鏡可太瞭解自己的武痴師傅了。
在世界鉅變之前，他還會為了發**力去喝花酒，因為他的武術之道已經再難寸進。
但是在巨獸力量出現之後，他恨不得全天撲上去！
少年衝老人擺擺手，就準備離開。
可老人蒼老卻有力的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
“鏡，我再教你一點......”
“別玩了，師傅！”
少年無奈的想把手拍下肩膀，但隨手的力道卻沒有拍掉認真的手掌。
白堂鏡詫異的回頭看著壯碩老人。
他此時已經沒有了半點開玩笑的輕浮與散漫，那雙蒼老的眼睛銳利的像鷹一樣。
“惠利央、我、你。我們都是巨獸強者，走在前沿的巨獸強者。當然，以迦樓羅那孩子的天賦，她的力量大概也是一樣。”
“可是你要注意到一點，鏡。”
“就算迦樓羅只是個普通人，你現在的決定會變嗎？”
白堂鏡也因師傅的神情而認真起來。
他在一陣略微思索之後，“不，不會。”
不管怎麼說，這是委託了師傅這個長輩當中間人的邀請。
成與不成，他都要去見一面才算對得起自己與師傅的感情。
武本久安沉靜的點點頭，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幾秒前還在和弟子開著玩笑。
“那麼，一個普通人，透過對自己爺爺的撒嬌，再接著她的爺爺又過來找我說和。然後，她就費了這麼點兒力氣，影響到了‘人類最強’的行動。”
“那麼那些看你不順眼，被你嚇到的人們呢？擁有更多社會資源的他們，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鏡？”
白堂鏡眉頭輕皺。
“我明白您想說什麼了。”
“巨獸強者在性格上與人類別無二致......不，因為我們的慾望更加強烈，可以說人性更加濃郁。這就導致我們這群在力量上已經超脫社會的傢伙們，反而具有高度的社會性。”
“巨獸強者擁有被‘操控’的可能。”
自己的師傅雖說對弟子的關愛僅止於“能不能打”，但如果說光我或者悠太因為某種原因耽擱了修行，他會吝嗇出手嗎？
愚地獨步一生將武術排在第一、愚地克己排在第二，傾注了一生心血的神心會位於第三。那麼在神心會受到影響的情況下，他會眼看著不管嗎？
烈海王和權志新，本身一個有歸屬，一個深受“俠義”精神的薰陶。
黑木玄齋一心追逐武道之極，但武術本身的意義就是在互相搏鬥之中才會迸發出來。
還有世界上那些沒見過面，形形色色的強者們。
這些強者看似以力量超脫世俗，但他們在情感、性格、理想等等方面總會有能夠碰撞的地方。
碰撞的激烈程度根本不重要。
在推動之下，只要“碰撞”開始，那麼他們自己就會在“因果的漩渦”裡被扯到一起。
在命運的毛線團裡掙扎不休。
也就是說有不少巨獸強者，在未來會......成為敵人？
在這個念頭進入腦海的第一時間，白堂鏡被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緊迫或者是焦慮。
不是因為他不在乎那些強者們。
他在乎！
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些巨獸強者的力量在他們的決心、意志的推動下轟殺出來會有多麼恐怖！
因為巨獸力量就是要以超絕的意志碾壓獸性才能進門，以強烈的渴望去追逐而發生推動！
用自己的人**望去取代泰坦細胞裡的獸**望，這就是巨獸強者們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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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使這樣又如何了？
即使在不可知的未來，無數的強者們會因為“人類最強”的名頭，或是利益的糾葛來與他為敵——
那又如何了？！
最近頻繁和巨獸戰鬥，讓白堂鏡有了些感悟。
和巨獸的戰鬥，除卻激昂地情緒外，是很無聊的。
它們不在乎你高超的技巧，也不知你鍛鍊的艱辛。它們只會用最磅礴的能量和最強大的肉體，和你進行最激烈的生死搏殺。
但人類不同。
在那拳與血交融的瞬間，在你拿出了最精妙的技巧，最堅韌的意志來應對敵人的瞬間。你甚至能體會到那透過拳鋒傳達過來的決意和思想。
那就是所謂的“人性”。
而在不久的將來，他將有機會體會到無數強者的“人性”滋味。
該為此感到緊張和惶恐嗎？
不......
現在迴盪在白堂鏡心中的，只有暢快。
能嚇死人的戰意透過少年身體外的念氣傳遞出來。
念氣的【纏】像是海流一般波動，在那平靜沉穩的表層之下，早已是洶湧到狂亂的鬥志！
武本久安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端詳著他凝實到恐怖的念氣罩和上面的意志。
那神情就像是端詳著一顆世界上最為璀璨的寶石。
“哈哈！果然，鏡。以你的天賦和智慧，一向是不用我多費心的。”
“但還是要將這份鬥志好好收斂起來啊，不然走到哪裡都會被認為是挑釁哦。”
“不必擔心，師傅。”
戰意在軀體上升騰，可少年的臉色卻愈發沉靜。
他澹笑著說到：“‘最強’是不應該去挑戰別人的。”
“只有他們......來挑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