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藍禮大人一條生路吧。”
艾德瑞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誠懇地請求。
“他有罪！是的，藍禮大人的叛亂無可辯駁，天上諸神和世間的律法都將審判他的罪責，賜下懲罰。”
艾德瑞克的聲音顫抖而哀傷。
“可他畢竟是您的叔叔啊，血脈相連的家人，真正的拜拉席恩。”
喬佛裡呵呵一笑，“是嘛，我又成了真正的拜拉席恩了，藍禮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艾德瑞克聽過過那則傳言。
“是的，陛下。藍禮大人犯下的罪過無法寬恕。”
“只求陛下給予一絲赦免，僅僅一絲。既不違背律法，又能免於揹負弒親汙名。”
“弒親”，這在維斯特洛可是一項大忌。人們口口相傳，深信不疑：殺害血親者將永被世人所唾棄。新舊諸神都會永遠詛咒弒親者。
喬佛裡才不在乎這個呢。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難道還怕詛咒疊加，傷害加深？
藍禮確實不用死，但卻絕不是因為害怕詛咒。
倒是這個私生子，本來還想著放過這個無足輕重的小子，現在看來，也是個不安分的傢伙啊。
他冷冷地盯著艾德瑞克。
“你在威脅我？”
“他絕不是這個意思，陛下。”科塔奈·龐洛斯忍不住插話。
“那是什麼意思！”喬佛裡徹底收起了笑容，“艾德瑞克，你以為你是誰？竟敢試圖影響國家大局！？”
氣氛驟然沉重。
科塔奈·龐洛斯的下一句話頓時被堵在了嗓子眼。
喬佛裡語氣凌厲，“別以為冠上了‘風暴’的姓氏就能如何了，這什麼也代表不了！你只是個私生子！狄麗娜·佛羅倫的恥辱！人家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刺耳的話語充斥了整個房間。
艾德瑞克跪在地上不住顫抖。悲傷、羞恥、恐懼和憤怒一齊湧入，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私生子！恥辱！
艾德瑞克儘量忽視那些不公的對待和異樣目光。然而，忽視不代表不存在，不代表他真的不知道。
艾德瑞克知道。
他出生在史坦尼斯公爵的龍石島，但卻被其視為名譽上的汙點，像甩包袱一樣把他扔到了藍禮公爵的風息堡。這都是他後來偷聽僕人們的閒談才知道的。
他的記憶一直都是風息堡。
所幸，這裡的生活還不錯。雖然他只過了這一種生活，至少，還能歡笑。
藍禮公爵一向待人和善，對他也不例外。雖然身為法務大臣的他很少回來風息堡，但每次回來都會給艾德瑞克帶來禮物。
儘管如此，艾德瑞克仍然不敢叫他一聲“叔叔”。他不敢想象這可能會得到什麼可怕的反應。
不該期待什麼變化，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科塔奈爵士對他十分照顧，彷彿是慈愛的父親，城堡內的大家也不敢欺負他，後來漸漸和他成了親密的朋友。
每一年的命名日也是難得的快樂日子。
父親會按時寄來禮物，小馬駒、貂皮披風、小型戰錘，每年都不忘。
趁此機會，艾德瑞克也會認真寫一封信送往君臨，感謝父親的關心，訴說自己的思念。
每到這種時刻，他難免心生期待。
或許父親有一天會親自出現在風息堡，接他回到君臨。
當然，他不敢奢望更多。
甚至連回到君臨這一小小的願望也不抱太大期望。
艾德瑞克人生中的一切依舊是風息堡和這座堡壘中的人。他努力過好每一天，用真心和笑容一點一點換回了城堡的大家的喜愛。
可現在，僅僅半天時間，所有的努力都化為了流水。
一同訓練或比試的士兵變成了死屍和俘虜，熟悉的廚師和侍女的眼中滿是驚惶畏懼，城堡破碎，敵人佔據了各個廳堂。
而自己不過是順應心意，為藍禮大人求了個情，居然就被……
艾德瑞克緊咬著嘴唇，眼眶溼潤。
科塔奈·龐洛斯在旁邊看得清楚，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不停向國王懇求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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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佛裡完全無視了科塔奈，龐洛斯，繼續敲打艾德瑞克。
“你不會還想著能堂而皇之地住進紅堡吧？不會吧不會吧？真這麼不知輕重嗎，是誰給你的錯覺？”
艾德瑞克突然倔強地抬起頭，一言不發，眼神既堅定又脆弱。
“想起來了。”喬佛裡搖了搖頭，“是因為那些禮物吧。所謂的父親送來的禮物。”
艾德瑞克不由一愣。
喬佛裡笑了笑，仍沒打算就此放過他，“那都是‘八爪蜘蛛’瓦里斯假冒父親的名義做的。你收到的所有禮物，不過是瓦里斯陰謀的一部分，父親從來都不知道！”
艾德瑞克眼童瞬間放大，充滿了絕望和猜疑。
“不~不是這樣的……”
艾德瑞克終於忍不住開口反抗，聲音卻明顯地虛弱無力，毫無氣勢。
“你寫過許多信吧，所謂的感謝信。收到過什麼回信了嗎？哪怕是隻言片語？”喬佛裡最後給予暴擊。
事實就是如此殘酷。
勞勃國王雖然迫於現實承認了艾德瑞克的血脈，但卻從未真正關心過他。
沉迷酒色無法自拔的勞勃·拜拉席恩連國家大事和王后王子都不太在意，哪還能想起來一個酒後亂性的私生子？
艾德瑞克不得不直面現實。
回信？曾經他可以忽視這個疑點，但現在，懷疑被赤裸裸地揭露：從沒有回信！
他終於崩潰了。
“不！我是國王的兒子！我的父親是勞勃·拜拉席恩！”
艾德瑞克·風暴聲嘶力竭地喊出這個驕傲而恥辱的事實，彷彿在痛斥過往的悲慘經歷，又似乎宣示著自己應當獲得的權利和地位。
科塔奈·龐洛斯頓感不妙。
可他剛剛張開口，國王眼睛一掃，科塔奈·龐洛斯立刻僵直，動彈不得。
艾德瑞克·風暴還沉浸在激烈的情緒之中，“我是勞勃國王的兒子！父親承認了我！我有姓氏！我該住進紅堡，叫你哥哥，不是陛下！我還有弟弟妹妹……”
喬佛裡靜靜聽著對方僭越的話語，面無表情，眼裡卻帶著笑意。
說吧，盡情說吧，代價是一切。
科塔奈·龐洛斯絕望的眼神之中，艾德瑞克·風暴宣洩了好半天，總算恢復了理智。
想起剛才發生的事，他重新跪倒，全身顫抖。
喬佛裡幽幽嘆息，“私生子，居然想要住進紅堡。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艾德瑞克無法回應。
喬佛裡轉向科塔奈·龐洛斯，“你們兩個的關係似乎不錯。或許，你能為他的冒犯做些補償？”
國王的眼神滿含深意。
最終。
科塔奈·龐洛斯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