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
響亮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彷彿永不疲倦。
這聲音是整支隊伍所有人的噩夢。
原本正在海灘陰涼處休息的風暴地士兵全都竄了起來，下意識就往前方狂奔。
沒人覺得該試著抵抗。
但他們的腳步很快急劇放慢，直至定在原地甚至癱倒，彷彿陷入了沙石做的沼澤。
事實比陷進沼澤更可怕。
前方的道路上立著惡魔般的人影，火紅的盔甲，銀白的披風。
還沒有徹底絕望的士兵緩緩後退，緊張而急促地觀察四周，隊伍後方也有幾十個怪物，東邊的山岩和土坡上插著一個個人影，組成一道稀疏的包圍網。
稀疏，但卻堅不可摧，沒有漏洞。
“還是沒能逃得過啊。”納伯特·格蘭德森嘆息道。
不知怎麼的，心情居然有些輕鬆，彷彿卸下了時刻揹負的沉重石塊，迎來終將面對的既定未來。
在他身邊的布魯斯·布克勒終於肯說話了，“不知我們值多少錢？”
納伯特·格蘭德森驚異地瞥了他一眼，這傢伙一直沉默寡言，行動堅決，如今竟然有意屈服？！
他怎麼可能不清楚自己的身價？
納伯特知道，一位身體健全的出身布克勒家族的騎士將領，一兩百金龍的贖金並不算離譜。
至於其他騎士和騎兵。
有家族背景的大機率能保證安全，付不起重獲自由代價的人就全看敵軍心情了。
相比起來，納伯特自己和布魯斯算是幸運的了。
被蘭尼斯特的人嚴加看管，整日待在馬背、密室或地牢中，等待雙方開始交換俘虜，或者藍禮陛下和家族的贖金送到。
總算比死亡的結局更好接受。
況且早已盡了全力效忠陛下，即使最後失敗了，也該保留家族的體面，平靜面對。
納伯特·格蘭德森靜靜站著。
假若投降，真能等到交換俘虜的那一天嗎？
戰爭何時會結束？
回憶起夜襲當晚滾燙的白色蒸汽，納伯特·格蘭德森心中隱隱有了預感，迴歸家族、和父母妻兒重逢之日將出乎預料的早，或晚。
“布魯斯，納伯特，大家。”
納伯特抬起頭，蘭尼斯特士兵身後現出了一張熟悉的麻子臉。
羅蘭德·風暴高聲呼喊，“請別再做無謂的戰鬥了。我們的確失敗了，但並非由於膽怯或傲慢。這不是我們的恥辱。”
“以戰士之名，奮力作戰的勇士應當笑著接受生或死、勝與敗。”
“我已得到唐德利恩伯爵的承諾，以我羅蘭德·風暴的榮譽起誓，獻上刀劍、放棄反抗的每一位戰士都將被妥善安置，性命無憂，不遭侮辱。”
“沒錯，以我的名譽保證。”一個紅甲武士取下頭盔，露出金紅色的長髮和英俊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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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伯特看見他胸甲上佩著的星輝上的紫色分叉閃電紋章。
黑港伯爵，貝里·唐德利恩。
貝里·唐德利恩一點也不緊張。從君臨城出發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必定能完成。
區別就是己方傷亡有多大。
為了保證喬佛裡國王派給他的二百個聖戰軍一個也不少，貝里·唐德利恩努力保持謙卑和穩重。
他並沒直接跑到目標面前。
而是選擇乘船抵達馬賽岬北方的潮頭島，在此聯絡龍石島艦隊，預備作戰計劃。
安保局送來的情報一向詳細精準而及時。
貝里·唐德利恩很快發現了進攻的好機會，立刻率隊乘坐戰艦從馬賽岬西海岸登陸，尖角城以南20公里。
這兒是西海岸最靠近叛軍營地的位置。
一刻不歇，全體聖戰軍徒步奔襲，依靠牧師的能力恢復體力，一路上動靜輕微，根據安保局的情報避開斥候，剿除崗哨。
不到半天時間，他們就靠近了毫無所覺的叛軍營地。
那時正值深夜。
這座滿目瘡痍的小鎮廢墟已經陷入沉睡，只有少數巡邏士兵在各處遊蕩。
藉助神恩光幕，兩百名聖戰軍互相通訊，按計劃分散開來，組成一道整齊的包圍網，隨後取出系在腰間的“水滴”。
“水滴”是後勤局專為聖火戰士設計的便攜武器。
其整體是圓球形狀，鋼鐵外殼上刻滿了橫豎條紋，看起來有點像一顆剝了皮的石榴。一隻手剛好能夠緊緊握持或丟擲。
密閉的鋼殼內部注入了滿滿一球的清水。
在使用的時候，聖火戰士只需向其灌輸火焰之力，一兩個呼吸之後，蒸汽剎那間爆發，鋼鐵碎裂，高溫水霧四處瀰漫，方圓十步之內瞬間化為地獄。
用過一次之後，所有聖火戰士都對水滴讚不絕口。
在此之前，他們的火焰之力只能在自己的體內長久儲存，一旦離開身體，瞬間就會變成火焰和高溫。
火焰之力有限。
如果非要用大範圍或長龍形的火焰殺傷遠處的敵人，其消耗就會大到無法支撐整場戰鬥。
正因如此，近身作戰仍然是聖火戰士的第一選項。
如今。
水滴正好彌補了聖火戰士的這一不足。
雖然不知道水滴是如何讓火焰之力延遲爆發的，但這並不妨礙聖火戰士們利用它取得完美的勝利。
所有人就位之後，貝里·唐德利恩發出指令。
擲！擲！擲！
每一個聖火戰士都在短短半個呼吸之內丟擲三顆“水滴”。
小鎮的巡邏隊還沒反應過來。
連綿不絕的爆炸和轟鳴聲就蓋過了所有動靜，碎片、高溫和白色、澹紅色的水霧席捲一切。
貝里·唐德利恩帶隊衝鋒，兩百聖戰軍一齊發難。
馬廄、輜重、兵營。
聖火戰士徑直向自己的目標狂奔，發動烈焰，摧毀叛軍發動反擊的依仗。
聖盾戰士在敵軍之中橫衝直撞，不做任何防禦，只顧砍殺眼前的敵人。結果自己毫髮無損，別人非死即傷。
少數牧師和術士負責協助隊友，並不主動殺敵。
但若有是誰敢招惹他們，一閃而逝的傷口和扭曲變形的土石鋼鐵足以使其懷疑世界的真實。
夜襲計劃順利完成。
兩千叛軍中的一半或死或降，逃走的另一半沒有馬匹和口糧，甚至丟盔棄甲，拋棄刀劍。
接下來就是收尾。
相比起內陸的零散敗兵，西海岸的這一大股敗兵更容易追捕，因此被放到了最後。
原本還可以再熬他們幾天，只是，沒時間了。
今天日落之前，石舞城。
算了算路程，貝里·唐德利恩出聲催促，“考慮的如何了？留下性命見證未來，還是默默無聞的沉眠海底？”
納伯特和布魯斯對視一眼。
將佩劍丟進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