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商定後，議正事時保持正經的眾人又開始狂戳昭衡的背脊。
昭衡瞬間心領神會。
在對待一生之敵上，千重山上下永遠一條心。
尤其是謝白蓮，今天必須把場子找回來！
昭衡立即真摯的表示能不能當面和天工子聊一聊，他要表示歉意。一群人附和的點頭。
這個要求很合情理。姜緩沒理由不答應，於是他帶著欣慰的笑容把靈玉交給了謝自然。
他自然不知道，他一走遠，原本客氣的兩方人瞬間變臉。
“謝自然，你是故意的。”昭衡篤定的說道。
無需懷疑，謝自然什麼都沒說就把通訊靈玉借給師叔祖，就是抱著讓他們自投羅網的念頭。
謝自然掀眼簾瞥了他們一眼，一個簡單的動作憑空就有一種淡淡的蔑視感。
“不長記性。”
千重山眾人被嘲諷甩了一臉。
從謝自然第一次被姜緩介紹給千重山這群小崽子們時，雙方便都相看兩厭。
某次下山歸來，姜緩領回來一位新認識的煉器天才，“小謝要在我們這兒住一段時間，他是位了不起的煉器師，有空的話你們可以向他請教一二哦。”
“好呀好呀！”千重山的人笑嘻嘻應下來。
“好、好的。”謝自然也靦腆一笑。
然後姜緩一轉身的功夫，那時年紀還小的千重山眾人立即收起了乖巧的笑容。
明華最先憋不住，扎著兩個小啾啾的小姑娘叉腰：“喂，別以為你就登堂入室了！我們師叔祖只是心腸好……”
只見小白臉轉過頭，原本一直掛著羞澀笑容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冷冰冰的，眼睛漆黑如墨，眼下兩圈陰影顯得整個人都很陰沉。
幾個大人不在時才敢抖擻的小崽子們瞬間驚住了。
師叔祖，這個人會變臉！！
謝自然：“成語，錯了。”
明華一呆。
明華：“你、你……”深感被輕視，然，無法反駁。
明犀把師姐拉到身後，挺起胸膛，“哼，真當是我們長輩了，可以管教我們了？別痴心妄想了！”
謝自然這時才瞥了他們一眼，饒是如此那雙眼睛仍像空無一物，就像他們只是不起眼的小蟲子，不值得在意分毫。他只輕輕嗤笑了一聲。
幾個還沒長成的小崽子又一呆。
昭修懵懂拉著大師兄，“他什麼意思？”
昭衡：……
傻昭修喲，他在嘲諷。
千重山的小崽子們懷疑人生中，他們明明是來甩狠話的，怎麼感覺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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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姜緩端著糕點回來，千重山的人眼睜睜看著這個滿臉陰鬱的傢伙沒有一點過渡，就綻放出靦腆纖弱的笑容，竟然還有酒窩。
“姜大哥，你，別忙了。”
千重山眾人：……臥槽！
師叔祖，這個人真的會變臉！！
那麼，謝自然是什麼時候第一次把他們放在眼裡了的呢？
是他和師叔祖討論煉器之道，但是師叔祖卻臨時要去處理明犀炸爐的問題時。謝自然第一次正眼看了他們，猶如看見了一群廢物，眼神冷冰冰的，蠢蠢欲動要乾點什麼。
從此，他們的樑子就結下了。
千重山的人覺得謝自然就是碩大一朵白蓮花，明明是個自命不凡的糟糕性格，卻每次都在師叔祖面前裝靦腆柔弱小白蓮。當初第一次發現謝自然會變臉時，他們心裡是何等的臥槽。
謝自然嫌棄千重山的人空長修為卻沒斷奶，總是賴在姜緩身邊，纏著人不放。姜緩的時間和才華那麼寶貴卻都浪費在這群小崽子身上了。
可謂宿怨已久。
兩方人隔著影音面對面。
“不長記性。”
謝自然涼涼掀唇：“是，又如何？”
千重山眾人：“…………”
謝自然有一雙瑞鳳眼，沒有笑意時薄唇一抿，自帶睨睥諷刺之意。
明華：“——瞧我這暴躁脾氣！你有本事當著師叔祖這麼說話？”
謝自然一直留神外面動靜，瞥一眼影音裡擼袖子的瓊華仙子明華，緩慢的扇動一下睫毛，“哦。”
一個哦字配合他那落在明華身上的眼神，彷彿在說：你行你上。
明華：“……”
她明華是誰？
是師叔祖嬌嬌軟軟愛撒嬌的小甜甜。
她能這麼和師叔祖說話嗎？
可惡！謝白蓮啊啊啊！
——明華，撲街。
姜緩在饒有興趣地觀察院子裡的幾項煉器產品，皆是謝自然的手筆，他大致揣摩出幾樣法器的思路，忍不住撫掌叫好。
謝自然出來時就看見姜緩蹲在那兒，專注的在推算什麼。
他心想，哥就該這樣。這才不負他才華，不是浪費時間去照顧沒斷奶的小混蛋們，更不是提著劍衝在最前面。
他想到三百年姜緩一去不回頭的那一幕就心梗。神情陰沉下來。
“小謝！”姜緩朝謝自然招手，“這個東西很別緻啊。”
謝自然又露出柔軟的酒窩，“是我雲遊時靈感。”
他也蹲過去，“哥你說的沒錯，閉門造車，不如走萬里路。我雲遊百年，將靈感和心得，都記成冊了，哥要看看嗎？我們可以，秉燭夜談，一二。”
姜緩眼睛一亮。
他從袖子裡掏出一杯奶茶，還冒著熱氣，塞到謝自然手裡，然後又摸出一本深藍色冊子，“這是我的閉關心得，你不善道法，我特意多標註了附註。”
謝自然一手握著奶茶，一手捏著厚厚一大本書冊，就又聽見姜緩說：“正好，我三百年要補的課不少，三日後我們再細聊分享。”
謝自然：“……”不是，關鍵詞難道不是秉燭夜談嗎？
“對了，你和他們聊得怎麼樣？”
謝自然柔和笑面：“挺好。”
姜緩：“勞你多擔待了。”
謝自然回想了一下關閉影音時那邊氣得跳腳、全軍覆沒的場景，十分真摯的點頭，“我，會的。”
“他們都是好孩子。”姜緩接著說。
謝自然的腦子裡閃過適才明華想拔劍砍靈玉，被昭修攔住的一幕，肯定的又點頭，“不錯。”
姜緩就放心了。
他不忘誇一誇好友，“小謝，你也很好。”他欣賞的看著好友。
謝自然這時表情才微微僵住了，這個形容放在他身上不知會讓多少人嚇到失色，他眼珠微動，鎮定的又露出溫柔的笑容。
姜緩重新站起來，還拉了謝自然一把，“那名弟子呢？”
謝自然握著姜緩的手，修長有力，寒玉一般，出了會兒神才慢吞吞回答：“基礎太差，我佈置了，一些學習任務。”
姜緩表示認同。
謝自然領姜緩去住所，就在他隔壁。
路上，他只關心一個問題，“姜大哥，要住多久？”
“一段時間吧。”
姜緩再一次走出房門是三天後。
他沉迷器之道，不可自拔。謝自然比他還能沉迷，兩個人埋首煉器室內就再不曾出門。
一直到明華髮來通訊，撒嬌說還想喝奶茶。
差不多是和宗門聯絡上的第二天，千重山眾人就迫不及待地把沒能送到的空間法器全部打包送到他手上，附上的還有一塊特殊的通訊靈玉。上面已經留好了千重山眾人的神識印記。
姜緩也順便把在邀月城買的一系列東西送回了宗門。
有那麼一段時間，螺螄粉的氣息徘徊在鈞天峰頭，久久不散。因為，猝不及防的眾人並不知道得開個結界攔下味道。
在嗦粉中，萬君出關後的第一次千重山大考落下圓滿帷幕。
一結束，所有弟子都悄咪咪打聽這是什麼味道。
可提神了，聞久了還有點餓。
小岑山的大師兄說：“有點像一群豬從跟前狂奔而過的味道。”
……這可真是奇才。
大師兄認真解釋：“你們懂吧，就那種屎-尿齊飛……”
所有人：“閉嘴！”不懂！
總之……
只能說，幸好，幸好還沒開境門。
第二日，禽鳥鳴唱盤旋，鍾磬之聲渾厚有力，諸多門派和修士們兩百年來第一次踏入千重山境。
掌教昭和身著禮服，其餘峰主一字排開。
這一幕成為了《問仙》論壇的新版頭，被許多玩家存為桌布，奉為神級畫面。
無數人為其巍峨瑰麗、飄渺多姿的奇景仙境深深震撼，為千重山修士的超脫世俗、不食五穀的天人之姿而由衷嚮往。
論壇帖子狂刷好幾頁。千重山開的詞條也被頂上了熱搜前列。
無數玩家們：啊啊啊啊啊！
——九門之首，萬法之宗，千重山門。
千重山的聯名款通訊靈玉瞬間爆銷到斷貨。
對於明華而言，這種人多的大典特別無聊，維持著清冷模樣，她煩不勝煩，瓊華仙子你個鬼！別來套近乎。
然而，她暫時不能拔劍。
（因為前幾天要砍昭衡的靈玉，被昭衡沒收了劍。）
明華冷著張臉，默默站到了昭修身邊。
昭修真君聲名遠傳，威名赫赫，他的某些傳說甚至能起到哄小孩睡覺的功能。總之，昭修是那種一看就不敢冒犯，甚至不由開始反思自己的威嚴長相。
拜昭修所賜，明華瞬間清淨了。
她端著冷豔逼人的臉，偷摸摸開始玩靈玉，當然是要趁機勾搭師叔祖啦。
她先發了自拍。
然後哭唧唧說：最近忙著閱卷，還忙著籌辦舉鳳鸞，今天還得來開門大典，好累好渴！師叔祖，還想喝奶茶~~
明華為奶茶而深深折服。
一邊的昭修鄙夷的瞪向明華。
你忙個鬼！明明都推給弟子了！
明華：“你要奶茶嗎？”
昭修：“……布丁，紅豆布丁。”
姜緩當然回覆摸摸頭，一口應下了。
他沒有打擾謝自然，自個出去給小輩們買奶茶，再一次享受到了排隊買奶茶的樂趣。
直到他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是玩家在討論。
“啊啊啊磕到了！”
“你知道兩百年前千重山為什麼關門嗎？”
姜緩想，那是因為他們宗門的人都宅且懶散，討厭麻煩。而且大門關了，他們隨時可以開小門嘛。
千重山從他們祖師爺起就有時不時關門找清淨的傳統。
那邊的女玩家壓低聲音：“因為萬君閉關，那幾位都守在門口不肯走，還時常有人上門送花、拜一拜。一方面千重山淡泊名利，一心向道，另一方面也是不願影響蒼生週轉，不願干擾十二州的日常生活，所以乾脆封閉境門了。”
更小小聲，“這是來自千重山開門大典的一線訊息！”
“磕到了嗎？”
回覆她的是激動的聲音，“守著不肯走，送花，磕到了！誰守著不肯走？”
“都在！”
然後兩個女玩家抱在一起啊啊啊啊。
姜緩迷惑臉。
啊這，他已經脫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