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今天心情好，要我給你念首詩？”一個書生站在船頭上，眼神帶著笑意，假裝蘇四娘在他面前站著。
他已經換了好多種說法，可是他還是沒有確定說哪一種。
直到蘇四娘走上船站到了他的身前，他依舊沒有想好，只是本能的站直身體，看著蘇四娘臉上帶著微笑開口：“四娘……”
“說！”蘇四娘的語氣沒有以往的拒人千裡，卻對這書生也沒什麼客氣。
“我最近想了一首詩……”
“天雨。”蘇四娘忍不住的嘆口氣：“我不想聽詩。”
李天雨沉默下去，他實在不是個能言會道的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聽說你開始喝酒，以後別喝了。”蘇四娘看著李天雨，看著他有些憐惜，她不是在憐惜這個男人，是在憐惜跟這個男人如此類似的自己。
都在一樣為一個永遠不可能追的上的死心塌地的等著。
“我若不喝酒，往後你喝酒的時候，我依舊只能看書。”李天雨嘆口氣：“書不如你好看，還是裝醉多看幾眼的好。”
“認識你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覺得你會說好話。”蘇四娘有些驚訝的看著李天雨。
李天雨笑笑，看著蘇四娘的眼睛，就像看著一片海。
“我要走了，不用多久我就離開。”
“你走不了。”
蘇四娘皺起眉頭，眉頭好像一片青翠的山峰。
“你走不出去。”李天雨的眼神裡還帶著笑意，他解釋了一下：“二十四個家族，都不允許私自離開大夏。”
蘇四娘的眉頭慢慢展開，她的眼中慢慢變的寒冷，好像大海之下的暗流一般，她看著李天雨語氣有些鄭重：“為什麼？為什麼我走不出去？”
李天雨看著她嘆氣，卻沒有回答。
有些回答太傷人。
“我會自己找到答案。”蘇四娘眼中的寒冷慢慢收起，她看著李天雨恢復了以往的懶散：“別讓我發現是你在搞鬼。”
李天雨依舊看著她，依舊帶著笑意，卻沒有半分退讓。
蘇四娘看他幾眼轉身離去。
李天雨沒有說話，等到她的身影消失之後才慢慢的走下船，走到了王瘦虎的面前。
王瘦虎眯起眼睛看著他，一見他王瘦虎就能看得出來，這是個書生。是個真正的書院弟子！
“我最近做了首詩，你要不要聽一聽？”李天雨看著王瘦虎忽然開口：“一首很簡單的小詩。”
王瘦虎沉默，然後只能點頭。
李天雨抬頭，看著已經出現在夜空的月亮，慢慢開口：
“你如果
把手緩緩舉起來
舉過頭頂
再突然張開手指
那恭喜你
你給自己放了個煙花
一次最多放兩個！”
王瘦虎眯著眼看著李天雨突然張開的雙手，不知道該怎麼說。
“怎麼樣？”李天雨將手放好認真的看著王瘦虎等待著他的評價。
“嗯……”王瘦虎搜腸刮肚的想著，好一會才開口：“應該，挺好的吧？”
“唉！”李天雨嘆氣，他一聽就知道，王瘦虎根本沒聽懂。
秀才和屠夫說不到一起。
書生和劍客自然也談不到一塊。
李天雨為自己的小詩默哀了好一會才開口：“你身上的妖氣是在桂州碰到的吧？我已經安排人去處理了，雲家發現不了什麼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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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瘦虎只感覺手都抖了一下。
“劍宗又有師兄覺得大夏太安穩了嗎？”李天雨看著王瘦虎的手失笑：“他們沒告訴你？隔段日子他們就要折騰一次，下次你準備弄的時候給附近的書院打下招呼，他們有預備的手段，要不碰見那些家族中人也是個麻煩。”
感情這事在內部完全是公開的啊！
王瘦虎的眼神有些複雜。
“別想那麼多，咱們做的事，不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可以安穩的生活嗎？”李天雨看看王瘦虎，笑了的很灑脫：“你知道嗎？這大夏裡有很多人沒有出過一個州，有很多人不知道大夏有一百零八個州，有很多人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妖。他們一生到老，都不會看見世界的真實模樣。”
“這是好事嗎？”王瘦虎忍不住的反駁。
“不知道。”李天雨回答的很坦然：“反正他們愛怎麼吵怎麼吵，咱們聽命令就好，要殺妖，咱們就去殺妖，要做事，咱們就做事。想也沒有用，於事無補。”
“可是若有一天，妖族攻入大夏，這大夏哪有半分反抗之力？”王瘦虎不解的問著李天雨：“這又有什麼意義？”
“按書上記載，三千年前，我們人族的身高平均五尺左右，如今人族的平均身高大概不到六尺。”李天雨平靜的說著資料：“數千年來，我們五宗的人數修為都在提高。這就是大夏存在的意義。大夏從來不是為戰爭存在的，大夏存在的意義就是……”
“生孩子!生更好的孩子！”王瘦虎有些粗暴的打斷了李天雨的話。
李天雨沉默下：“這樣說也沒什麼不對的。大夏不能轉化為戰場，大夏的子民也不能轉化成戰士。大夏只是土壤，為了讓人族成長的更好的土壤！”
這與養豬養羊又有什麼區別？
王瘦虎忍不住的站起來，在附近翻找一陣，找出幾壇酒來放在桌子上，他覺得他需要多喝幾口酒。
“我等人族，在妖族眼中又有豬羊有何區別？”李天雨很明白王瘦虎的想法，他也拿過一罈酒，舉起罈子大口的喝著：“你可知道，在佛祖那裡，每年，都有很多很多人被送到各大妖族。”
李天雨的臉上抽動著，他甚至將自己的牙齒都咬斷了咽下去看著王瘦虎開口：“割肉飼鷹的故事聽過嗎？狗屎的仁慈，那才是人族真正的處境！”
王瘦虎看著李天雨口中的血腥怔在那裡。
“佛國，那裡才是妖族眼中的人族所在，一個猿族的分支，在妖族口中的弗族，在妖族眼中，弗族的人，好生養，勤快。還能當口糧。每年都會有很多人送到各大妖族。那些人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沒人告訴他們他們是人族，他們自己都把自己當成弗族。”李天雨看著王瘦虎搖頭：“慈悲為懷不是給人族講的，是試圖讓那些妖族偶爾的聽一聽，也許會打動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