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淚，是酸的
站在破屋門口，任由淅瀝瀝的冷雨傾盆而下，燕胤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這是假，應該沒錯”燕胤自語道“可是，到底我是假的，還是我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如果我是假的，虛幻的，那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但是，為什麼，我卻真實的感受到了這雨水的冰冷和心中的酸苦。如果我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我到底是在哪裡。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
此時，燕胤的腦海中滿是疑惑和不解。
在他進入情路之後，一切就開始變幻開來。
在他不經意的時候，場景悄然變幻成此時此刻的情景。
一個小男孩，在破敗而殘缺的屋子裡瑟瑟發抖著。而他，卻感同身受一般的隨著小男孩的身子而顫抖著。
似乎，他就是那個小男孩。而那個小男孩，就是他。
仔細回想了許久，燕胤從不記得自己幼時有過這樣的經歷。或許有過，但是他自己卻忘記了。
他懷疑過這個場景是問情師祖的，但是問情師祖是一個女子。在她的情感之中，如何會出現一個小男孩。而且，小男孩的一舉一動又都是那麼的真實。不是親身經歷過，如何會出現這等真實的畫面。
說這是憑空捏造的，燕胤並不相信。
但是，如果是假的，那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畫面之中。
這之間的關聯，到底是什麼？
當他靜靜的看著小男孩在破屋裡瑟瑟發抖的尋找著鳥蛋，以及那找到鳥蛋時的興奮和吃下鳥蛋後的滿足的樣子的時候，燕胤的心裡似乎有一根弦被觸動了。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那群打著傘穿著上好整齊的衣服的孩子，紛紛湧入破屋裡面。
不一會，裡面傳出大笑和一聲顫抖而有低沉的悶哼聲。
小男孩被那些人給壓在冰冷的被雨水浸溼了的地上，在他的身前，四個鳥蛋已經破碎，裡面是一團烏黑的臭水。
而小男孩只是緊緊的蜷縮著身子，牙齒緊緊的咬著，任由那些孩童欺負著他，謾罵著他。
“小破爛，怎麼跑到這破屋裡來了，前幾天還到我家廚房偷東西吃，今天居然餓得要吃這些已經臭了的，壞了的鳥蛋了，哈哈”一個大孩子大笑著道“只要你喊我一聲爺爺，我就賞你一個飯糰，怎麼樣？”
“嘿嘿，還有我們”另外一些孩子紛紛從衣服兜裡掏出一團被紙包好的飯糰，肆意張狂的笑看著那被壓趴在地上，身上有幾隻腳踩著的小男孩。
小男孩沒有作聲，只是因為冰冷的地面，讓他凍得不禁打起寒顫起來。
見到小男孩一直不吭聲，這群孩童紛紛怒罵肆意的踢踹著他。
在小男孩的身上，留下了一塊又一塊青紫青紫的瘀傷。
直到這個時候，燕胤才明白過來，這個小男孩身上的淤青，到底是如何而來的。
看著破屋裡發生的一切，燕胤依舊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的看著裡面，看著那緊緊咬著牙眼睛通紅但卻沒有流出一滴眼淚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目光一直看著屋外，似乎在期待著什麼，又似乎在祈求著什麼。
燕胤不知道小男孩是否看得到自己，但是看著那雙眼睛，燕胤忽然想起了當年他在燕雲山脈的那段生活。
當時的他，和這小男孩差不多大。但是面對的，卻是孤寂而有寒冷的環境，以及那些在叢林之中低吼嘶叫的異獸兇禽。
望著那小男孩，燕胤的步伐向前走了一步，但是很快他再次收了回來。
他心裡隱隱有種感覺，如果自己走向了小男孩，那麼會發生一些自己所無法去預料的事情。
破屋中，小男孩繼續忍受著那些大男孩們的謾罵和肆意的欺辱。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或許是累了，又或許是覺得這小男孩太堅硬了，沒有了樂趣。
於是每個人將手中的飯糰扔在地上，沾和著那些又臭又髒的鳥糞的水，譏笑道“諾，吃吧！”
說完，這些人如來時一樣，打著雨傘大小大叫的奔出破屋，奔向那未知的大雨深處。
掃視了一眼那些遠去的渺小的無知的沒有憐憫之心的人，燕胤目光沉寂的看向破屋之中。
小男孩在地上趴了許久，他的衣服已經全部溼透了。身子一塊紫一塊青的，嘴唇變得更烏了。
之前吞下幾顆鳥蛋後的滿足，被那群彷彿惡獸一般的殘忍的孩子們給擊散。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小男孩努力的用稚嫩的帶著一些被雜草劃傷的小手，將自己的身子撐起。
坐在冰冷而又潮溼的地上，小男孩眼睛裡緩緩流出兩行悲恫的眼淚。
坐在那裡，他不知道在向著什麼。
兩隻小手一邊揉搓著自己身上青紫的地方，一邊擦著那不停的淌下的清淚。
哭泣，或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但是淚水，卻能慢慢洗去心中的那些許悲傷。
看著那一團已經被腥臭混合著鳥糞的雨水所浸泡著的飯糰，小男孩擦乾眼角的淚水憤憤的起身將其踢開。
或許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了一下，小男孩突然滑倒了。一下子狠狠的摔倒在地上，一灘猩紅的血液，從他的胳膊肘處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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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破碎的瓦礫，劃傷了他的胳膊。
猩紅的鮮血，肆意的流淌著。
這份醒目的色彩，融入到了雨水中，映入在了小男孩的眼睛裡。
啜泣著，流淚著，身子寒顫著的小男孩，急急忙忙爬起來，用手緊緊的捂著傷口。
只是，那傷口似乎有些猙獰了，也有些肆意了。
鮮血穿過指縫，依舊不停的向著外面汙濁髒亂的地上滴去。
似乎，在被這小男孩的瘦弱的身體禁錮久了的鮮血，也開始嚮往更加廣闊的空間。
一步一步顫顫巍巍的走到破屋前，小男孩再次伸出手，接著那冰冷的雨水，清洗著身上的贓物以及那染紅了他半邊手臂和身子的猩紅。
很疼，真的很疼。
很心酸，真的很心酸。
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
悲傷，透過眼中流露而出。
為什麼，這個世界如此的冰冷。
為什麼，這個天地這般的無情。
一座破屋，外面是傾盆的大雨，裡面是滴答滴答漏下的小雨。
瘦弱的身子，通紅的眼睛，一雙稚嫩而凍得通紅的小手，一次又一次的接著那對他而言冰冷無比的雨水來清洗著自己身上的傷口贓物。
骯髒的世界，一顆潔淨的心靈該如何去自處。
孤獨寒冷的人兒，用什麼去祈求溫暖的到來。
血流不止，不管小男孩如何的去清洗，他胳膊肘處的猙獰的傷口仍舊血流不止。
或許，他累了。
或許，他不疲倦了。
最終，小男孩放棄了清洗，就那樣癱軟的坐在破屋前。
雙眼緩緩閉上，淌下一行在暖暖的清淚。
一雙凍得發紫發紅的小手，抱著自己的雙膝，讓滿是淚水的臉龐埋在其中。
他的身子在顫動，他的有些低沉。
他在啜泣，也在悲恫。他無奈，也心酸。
一場似乎沒有盡頭的大雨，一間破敗卻勉強容身的破屋，一個衣衫單薄身上滿是瘀傷的小男孩，抱著自己的雙膝，在那裡默默的悲恫著，啜泣著，流淚著。
吃的，是那一顆兩顆從鳥糞中扒拉出來的鳥蛋。
喝的，是冰冷的無情的上蒼毫無憐憫的雨水。
睡的，是潮溼而又冰冷的地面。
忍受著孤獨，承受著欺辱，飽含著心酸的痛苦，感受著天地孤冷的一顆幼小的心，在這冰冷的大雨中，在這破屋之前，變得平靜，變得安寧，變得……
終於，小男孩一頭栽倒在了冰冷的雨水中。
鮮血染紅了整座破屋前，一個瘦弱的身子，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膝，就那樣倒在了依舊譁啦啦的雨水中。
一切，結束了。
一切，過去了。
一切，逝去了。
冰冷的大雨開始變小，一抹刺眼的光芒穿透雲層射下。
一道絢麗的彩虹，在雨後顯現出來
陽光總在風雨後，溫暖驅散了寒冷，光芒的和希望閃耀著這片天地。
只是，有一個小男孩，從此再也沒有站立起來。
他的身子，就那樣緊緊摟著雙膝安靜的倒在溼漉漉的破屋前。
或許他曾期待過陽關，但是它卻沒有出現。
或許他祈求過溫暖，但是它來得那麼的遲。
人們總說美好總是會來的，只是，他卻再也無法看到。
那耀眼的陽光照射在那瘦弱的再也感受不到溫暖的身軀上，這份遲到的希望，是在諷刺嗎？
或許，是吧！
輕聲一嘆，燕胤緩緩的閉上眼睛。
他的眼睛裡，緩緩流出兩行淚水。
感動？
或許吧！
憐憫？
或許吧！
當看著那小男孩倒下的時候，燕胤的心一顫，他真實的感受到了小男孩的心。
感受到了那顆純潔的，乾淨的，對未來充滿希望但是最後卻被無情的雨水給澆滅的一顆溫暖的心。
哭泣，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但是眼淚，卻是清洗自己心底悲傷的清泉。
有的人，能夠洗淨。
有的人，洗不淨。
有的人，還未到洗淨，卻已經永遠的失去了清洗的機會。
緩緩走向破屋前，燕胤將手伸向了那小男孩。
驀然四周突然一變，陽光消失了，大雨過後的彩虹也消失了，那小男孩，也消失不見了。
不變的，是那一間破屋。
以及一個在破屋裡，一個渾身髒兮兮，衣不蔽體的小女孩。
在她的手中，捧著幾個飯糰。
她蜷縮著身子，在破屋的一角，一邊啜泣一邊小口小口吃著那有些臭，有些髒的飯糰。
（這一章，我寫著寫著就不由自主的流淚了。是酸楚，還是感性，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在我腦海中，不停的浮現這個畫面：一場大雨裡，一間破敗的屋子，一個小男孩在鳥糞中扒拉出一個鳥蛋後臉上流露出的開心。或許，他只是故事中不知名的無名人，但卻是我心中一個想要去伸出手幫助的小男孩。唉……寫書把自己寫得有些感性了，我先去舒舒氣再來繼續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