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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身後就是劇組片場, 程不遇睜大眼睛,正要回頭看時,卻被顧如琢又扣著下巴拉了回去, 顧如琢扣著他的腰,反手關上了房車的門。
裡面沒有開燈, 黑漆漆的一片, 只有遠處的路燈透過窗簾, 影影綽綽地透過來,顧如琢身上玫瑰與薄荷的香更濃烈了。
黑暗中只聽得見心跳的聲音。
程不遇聽見了,是顧如琢的心跳聲, 很快, 很激烈,他身上的凜冽氣息如同山倒一樣壓下來,瘋得不行。
程不遇望著他,也沒有覺害怕,他只是想了一會兒後, 說:“顧如琢,你是不是生病了。”
顧如琢一怔。
程不遇摸索著伸出手,開了燈, 一雙眼清澈地望過來。
他唇邊沾著他的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還抿了抿, 像是覺這血的味道還挺好吃。
薄唇上帶上了水光,這種茫然無意識的動作, 卻能讓人心頭一緊。
顧如琢垂下眼,呼吸放緩,連聲音也輕了, 他低聲喃喃道:“……我沒生病。”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難受,你知道嗎,程不遇?”
他低聲問道。
“啊?”程不遇心裡嘀咕,他又不是醫生,怎麼會知道顧如琢哪裡難受,但他察覺了現在處境的緊張,嘀咕了一句,“是不是有點熱,今天車裡沒開空調,好熱。”
確實熱,五月的天氣變幻莫測,今天晚上溫高,悶得受不了,所以酸奶才這樣涼,清爽解膩。
他一軟和下來,程不遇反而更緊張了,建議道:“你喝酸奶吧,板。”
“我不喝酸奶。”
他聽見顧如琢低聲說。
他的手還放在他的腰上,程不遇剛想去碰,卻被整個人提了起來,顧如琢單手抱著他的腰,直接把人提去了床邊。
程不遇被摔在床上時,覺有點暈,他還沒來得及看清自己的位置,轉而就被顧如琢壓住。
顧如琢把他按在床上,俯身往下來,眼神漆黑而銳利,呼吸滾燙,微拂在他臉上。
臉頰溫軟,腰肢也溫軟,軟得不像話。
程不遇心中敲響了警鐘,他雖然不知道顧如琢想幹麼,也想不明白他在幹麼,但這種時候,就是“事情進展太離譜”的時候了,他腦海裡,那篇同人文又飄了上來,他緊張地說:“板你,你不要衝動,這個是潛規則的。你不要這樣……”
“這樣什麼?”
“不許操.我。”程不遇認認真真地說。
他學來的詞彙,就是這麼直接。“你這樣不對。”
顧如琢:“…………………………”
他吸了一口氣,翻身去另一邊坐著了,他慢慢冷靜下來:“是,對,這樣不對。”
他想了想,甚至覺有點好笑,他垂下眼,喃喃地說:“那我是真的生病了,我在發燒,頭腦不清醒。我怎麼會對你……”
他怎麼會被他迷惑。他知道他好看,知道他麼都好,可他為什麼會被他誘惑
為什麼,為了他,心亂成這樣?
他抬起眼,深深地望了一眼程不遇,像是遇到了一個很大的難題。他後面沒有再說下去了。
程不遇覺自己險為夷,也松了一口氣。
他望著顧如琢的樣子,想了想自己這些年的經歷和所學,心裡那個想法還是沒有磨滅。
他看熱鬧似的,在這裡看了半天,才想起來這事似乎與自己也有關,這才小聲提醒說:“雖然你上次說不是,但是我還想再問一遍……可是師哥,你是不是就是喜歡我。”
“放屁。”顧如琢的回答非常冰冷,也非常快捷。
程不遇有點失望,他垂下眼:“哦,好吧。”
他的反應,沒有任何偏向,單純的像個小孩子有了一個猜測的答案,所以想要驗證它,猜中了就高興,沒猜中就有點失望和不服。
顧如琢隱隱覺有些腦仁疼,他隨手找煙盒,想拿根菸抽,但一時間沒找到。
正在這時,外邊傳來叫聲,是導演組找程不遇:“小程在嗎?剛剛是不是往這邊過來了,睡沒睡?沒睡的話明天這場戲有地方要跟你商量一下……”
“來了來了。”
程不遇趕緊爬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顧如琢,隨後把自己被弄亂的頭髮飛快地揉好,奔了出去。
顧如琢坐在床邊,他找到了自己的煙,但點上了,卻仍然沒有抽,臉色陰沉嚇人。
這樣的顧如琢,很危險,他沒有見過。
但好像,也有點刺激。
程不遇抽空回想了一下從前。
他至今說不清楚,為什麼只答應了顧如琢,大概是那時候起,顧如琢身上就帶著這種別樣錯亂的、無序的危險性,和這世間一切刺激有趣的新奇事物一樣,讓他想要停下來注視觀看。
這世間美麗多彩,他是他生命中第二顆流光溢彩的寶石。
是他走後,他才察覺在程家呆著,不再開心。也才有了想法離開那裡,去找更多的寶石。
他不再回頭看,卻也不希望他有麼改變。
程不遇下了車,下意識地回頭又看了一眼。
房車裡仍然悄無聲息,他看不見顧如琢的影子。
“怎麼了?他對你說什麼了嗎?”身邊忽而傳來魏驚鴻的聲音,程不遇轉頭望過去,見到魏驚鴻穿著戲服,對他笑著,“發生了麼事,跟師父說一聲,我幫你解惑?”
“沒什麼。”程不遇搖搖頭。
“徒弟長大了,也有心事,會瞞著師父了?”魏驚鴻仍然溫和微笑著,伸手過來,揉了揉他的頭。
“沒有。”
程不遇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自言自語道,“他就是喜歡我,但是他不承認。”
“你說顧如琢老師?”魏驚鴻含笑問道。
程不遇說了個小謊:“不是他。”
這件事很傷腦筋,需要他提起精神來解決一下。
雖然他沒搞懂顧如琢為麼突然喜歡上他了,但是問題既然發生了,就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今天的夜戲拍不是很順利,按照原計劃,他們應該拍到大結局了,但是程不遇遲遲找不到狀態,泉先這個人物的線,暫時還找不到一個完美的收束。
“今天不舒服?”
下戲後,魏驚鴻來問他,還是笑吟吟的。
他沒有問他是不是入戲狀態不好,而是問他是不是不舒服,因為前的問法意味著出戏,這是約定之外的事情。
程不遇有點心不在焉,他在手機上查著附近酒店的資訊。
他現在倒是有錢了,可以隨便搬出去住,但是影視城附近的酒店已經被各大劇組訂滿了。本身他是主演,劇組也給他訂的有房間,但因為他之前說不去住,於是分給了兩個新人編劇。
程不遇說:“沒有不舒服,但是有一件事可不可以諮詢一下魏老師你,我想問你認不認識附近靠譜的中介,我想找個離劇組近地地方,短租一個月這樣子。”
“我看出來了,今天你進戲的狀態……像是不太深。”魏驚鴻低聲說,強壓住心上的不耐煩,微笑道,“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他們劇組的人都知道,程不遇和顧如琢住一輛房車裡,因為顧如琢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兩個人在明面上也清清白白,所以一直沒麼人說閒話,或往其他方面想。
“住老闆的車,感覺還是有點太打擾他了。”程不遇說,“反正快要殺青了,只有一個月,我想找個地方單獨住,這樣也比較安靜。”
魏驚鴻頓了頓,繼續微笑著說:“或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呢?”
魏驚鴻拍戲時是住酒店最大的貴賓套房的,他家裡不缺錢,韓樂一行人偶爾也會去他那裡蹭個泡澡池,或睡個午覺麼的。
程不遇搖搖頭:“我還是想一個人住。”
這樣比較快樂和自在。
程不遇一邊問他,一邊挨個發消息問了一圈,最後在荷可那裡到了一個中介的聯繫方式,直線距離一百米的一棟小公寓樓可以低價租給他,兩室一廳,視野也好。
這麼近,看房都不必了,程不遇過去說明了來意,對方連押金都沒要,直接打了模板合同,把鑰匙塞給了他:“可可的朋友,我放心,我這邊還趕時間,也不常回來住,你搬走前通知我一聲就行。”
程不遇沒想到還能遇到這麼好說話的房東,有點高興,他說:“好。”
之前他和周小元在星大租研究生宿舍樓,房東事很多,具體的他也想不起來了,只記很麻煩,溝通時也不太快樂。
他這個決定來得突然,程不遇看了看時間,晚上八點半。
他的東西並不多,完全有時間搬過去。
想到這裡,他難得有了一點幹勁,看完房子之後就迅速地回來,想要跟顧如琢說一聲。
但房車裡又變了黑漆漆的,顧如琢不知道去哪裡了。
程不遇給顧如琢打了個電話,顧如琢沒接。
司機望見他好像在找人,在外邊叫他:“小程,怎麼了?”
“哦,我是想問問老闆去哪裡了。”程不遇拖著迅速打包好的東西,認真回答道,“有些事情想跟他說。”
“板剛剛好像有工作上的急事,剛剛梁姐帶團隊過來把他接過去了。”司機說。
“哦……”程不遇低下頭,“那也沒有辦法了。我給他留一張字條吧。”
“小程你這是要幹什麼啊?”司機望著他身邊的一大堆東西,有些疑惑,“要搬走?這不是住好好的嗎?”
程不遇撓撓頭,也不說什麼,只是衝他笑。
顧如琢這兩天工作很忙,之前的音樂監製部分剛剛結束,一直到半夜才下班。
梁靜勸他:“今夜就在這邊休息吧,送你回小別墅?現在趕回劇組那邊還要開車一個小時,去了也是凌晨三四點了,明天又有事,你和程不遇又見不到,現在回去幹嗎啊。”
顧如琢搖了搖頭,神情冷峻,面容緊繃。
“不過你這兩天的狀態是真的不太好啊,要我看你還是休息一段時間吧。”梁靜說,“你們男人,是不是每個月也有那麼幾天?”
顧如琢坐在車後座,沒有理會這句調笑,他疲憊地揉了揉眼睛,忽而低聲說:“……你說得對。”
其實他即使待在劇組,見到程不遇的時間也不長。經常是他半夜結束自己的事情,程不遇已經睡了,而第二天他醒來後,程不遇又已經上戲了。
雖然住在一起,但見面的時間,卻也不過是四五天一面。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在幹麼?
司機在前面開車,梁靜坐副駕駛,顧如琢在後邊。
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一個小時的車程,梁靜以為顧如琢多會在後座睡一下,但她時不時回頭去看,顧如琢卻一直清醒著,他神色沉默,垂著眼睛,看起來陰鷙而冷漠。
到了地方,劇組營地一片安靜。
顧如琢開門上車,第一時間,他察覺了有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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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房車裡的東西變少了。
程不遇給他帶的那罐酸奶,被放好了收在房車客廳的桌上。
但那桌上原本還放著程不遇瞎買來看的畫冊和旅遊紀念品,現在沒有了。
顧如琢在原地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間,隨後收回目光,推開自己的房門。
房間安靜漆黑,燈開之後,上面放著一張字條,清雋的字跡,和他回國時撞車那次,他留給他的一樣。
口吻很小心。
“師哥,我搬走了。你對我好,我知道,以前你說的話,也都對,可是我想,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
末尾畫著一個小狐狸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