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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不遇沒來得及說“好”, 就被顧如琢一把扯回了房間裡。
那雙丹鳳眼幽深而銳利:“他問你什麼?他要你想什麼?”
程不遇總覺得這個場景好像似曾相識——他想了想,好像之前試鏡時發生過一次,那時確實是顧如琢救了他。
不過今天的情況不太一樣, 他不是入戲的狀態,魏驚鴻確實在認真地對他提出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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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驚鴻和他相處時間還不長, 大概一個多月時間。
但是他很喜歡他, 為魏驚鴻是跟他搭戲時, ng率最少一位演員。
不同演員,對於角色的演繹方式不一樣,比如韓樂, 韓樂雖然也是老戲骨, 對角色把控到位,但演戲時更多注意鏡頭美感,而不是角色靈魂。
魏驚鴻,卻是一個格外注意人物靈魂演員,他能從他身上感受到那種極致的狂熱。
他想了想, 認真解釋說:“沒有什麼,就是一私事。謝謝老闆關心。”
“……”顧如琢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問道, “什麼私事?”
程不遇思考時間更久了。
他不知道怎麼用語言來描述這個情況,說是戀愛關係, 好像也不對, 準確來說,有點像入戲的夥伴。
事實上, 他也不太願意跟別人講這個情況。
鶴遇死後,他在入戲這件事上孤獨已久。
沒有人再來陪他玩這個危險的遊戲,如今終於碰見一個同類, 明知背後有風險……卻仍然是一獨一無二誘惑。
他回答得更加模糊不清了,慎重地說:“就是……我和魏老師之間的一事情……”
“他想追你。”顧如琢直截了當地打斷他,聲音森冷,“和上次那個人有什麼區別?劇組相處幾個月,往後也要各奔東西,幾個月相處,什麼都看不出來,人品如,有什麼目的,你都不明白,這情況,還需要考慮什麼?”
程不遇又想了想。
他脾氣很好,雖然顧如琢很兇,但他說的確實很有道理,這事情,也是他考慮過事情。
他小聲說:“如果不靠譜,我還可以分手。”
顧如琢:“……………………”
程不遇又認真思考了一下,認真諮詢他:“我們公司,簽約時候好像沒有不準演員談戀愛這件事,所以我可以談戀愛,對嗎?”
顧如琢還沒說出話來,程不遇已經興致勃勃地為自己又找好了一條理由:“我知道談戀愛這件事可能會給公司造成麻煩,但是如果要談,我偷偷的,絕對不造成問題。”
“你談戀愛。”
顧如琢臉色發白,聲音冷到了一不可思議的地步,他神情也十分意外,好像聽見了什麼無法理解的事情。
程不遇,和他以外人,談戀愛?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程不遇是他,程不遇在他掌控範圍之下,這是他從高中起就清楚事情,從未動搖,從未打破。
哪怕遠隔重洋,分別兩年,他都清楚這件事。
他逼近一步,手仍然握著程不遇手。
他低下頭,呼吸掃過他臉頰,給人一灼熱的壓迫感,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問,只下意識地問,“那你和我,這幾天,算什麼?”
同床共枕,相擁而眠。歌是唱給他,藍寶石是送給他。
他眼眸如墨,風起雲湧,唇邊帶著一絲沒有溫度笑意,看起來很可怕:“這樣不合適吧?”
程不遇這個傢伙,懶散,不愛動腦筋,得過且過,只要事情不發展得太離譜,就永遠想不起來問為什麼。
程不遇抬起眼,望著他,清透的眼底也有幾分猶豫和迷茫:“算……算什麼?”
顧如琢反而被問得一怔。
算什麼呢?
他也說不清楚。
他忽而察覺到,他和程不遇戀愛遊戲,在高那個夏天就結束了。
他也說不清自己在幹什麼,或者想要得到什麼。
程不遇看著他陰晴不定臉色,有謹慎,他小聲說,像是哄他和安慰他:“……師哥對我好,擔心我,我知道。”
這是重逢以後,他第一次叫他“師哥”。
清清白白,毫無掛礙。
顧如琢沒有說話。
他審視著他,如同年少時一樣審視著他,一雙丹鳳眼冷淡而銳利。
程不遇總是望見他這樣的眼神:散漫,淡漠,帶著一冷意,那是別人無法在他開朗燦爛外表之下所窺見:真正的少年傲氣與執拗。
空氣沉默了一兒,氣氛僵持住了。
程不遇望著他,忽而想到一可能,於是小心地問了一句:“師哥,你喜歡我嗎?”
他眼神清透,神情認真。
他想到了這一可能性,於是問一問。
“喜歡你?”顧如琢下意識地說道,甚至覺得有好笑,“不可能。高中的事情,你我都知道,我們都是玩玩,不是嗎?”
程不遇認真聽著,他眉睫微垂,睫毛烏黑,他神情和平常別無二致,像個認真聽講學生。
為有所困惑,所以認真聆聽,他所聽到的一切,都將相信並認真記下來。
如同初見時的叮囑,他認認真真記了年。
——別叫我師哥。
——別裝可憐。
——別被媒拍到。
他一直認真履行這條原則,直到被媒拍到,他知道是自己違約了——儘管那不是他故意的,但結果造成了,所以他可以預設是自己錯誤。
“好。”程不遇知道這個問題問出來有點尷尬,所以有點不好意思。
他望著他神情,又小心確認了一下,“那師哥,是為我好,不討厭我,是嗎?”
“…………”顧如琢仍然沉默。
程不遇見他不說話,於是當他預設了。
他認真記下後,寬慰他:“我心裡有數的,你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成年了,有什麼事情,我有準備。”
顧如琢握著他手漸漸鬆開。
程不遇低頭看了看時間,已經很晚了,他明天還要拍個彩蛋戲,最近日程安排得很滿。
他抬起眼,小聲說:“那,師哥,我先去洗澡睡覺了,你也要早點休息啊。”
程不遇於是繞過他,進了房間。
顧如琢移開視線,聲音沙啞,有僵硬:“……隨你。”
晚上顧如琢還有工作。
他本身還是好幾個劇組專案的音樂製作人/音樂監製,今晚上對面劇組幾個音樂人發來了成品,送給他審,是實時影片議模式,所有人都聚在了攝像頭前,緊張等待著顧如琢評判。
梁靜在另一邊給他傳送音樂小樣,同時幫他進行議記錄。
顧如琢一言不發地聽著。
忽而,他手機上彈出一條訊息。
訊息來自程不遇。
他沒給他備註,但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他發訊息。頭像是一隻傻乎乎圓滾滾雪地狐。
程不遇發來了好長一段文字。
顧如琢大略掃了一眼,這麼長一大段寫得很客氣,中心思想是闡述自己談戀愛這件事可能引發後果以及對公司的影響,以及他應對策略,需要老闆批覆,也希望老闆理解。
末尾還發了個“給老闆鞠躬”表情包。
以程不遇平常懶散和敷衍程度,能提起精神發這麼一大堆東西,屬實相當不容易。
他其實是個很任性的藝人。
顧如琢慢慢察覺——或者說,從高中起,他就漸漸察覺,程不遇到底是任性而叛逆,他想要做什麼,想嘗試什麼,那麼就一定去做。不管是離開程家考星傳、當網紅,或者演戲,他功利心並不強,但目的性卻極強,沒有什麼能阻攔他腳步。
他熟知這一點,所以他不干涉他。
這一切,他都一早知道,不是麼?
可為什麼如今他卻是這樣的……心亂如麻。
“顧老師?”影片另一頭,幾個製作人見他一直不說話,緊張得要死,“顧老師?您有什麼建議嗎?還是覺得都不好,要全部重做?”
顧如琢被這幾聲喚回神志,他抬起眼掃了一下議記錄,幾首歌早就播放完了,就等他發言了。
“不好意思,具體反饋我明天給,今天會議先到這裡吧。”顧如琢捏了捏鼻樑,聲音沙啞。
所有人都看出來他狀態有不對,一個製作人私發消息給梁靜:“顧老師是不是生病了?看他臉色像是不太好。”
梁靜奇怪道:“不知道,上午看他還在精神百倍地追劇……再就是他身體好得要死,按理說不太可能突然生病啊。今天不好意思啊,明天我催他反饋。”
“沒事沒事,請顧老師注意休息,我們都知道他專業態度很好的,遲幾天也沒關係。”
梁靜關閉了話頁面,隨後打給顧如琢。
顧如琢沒有接。
影視城長夜寂靜,夜空明朗,偶爾能聽見幾聲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