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劍術，分太平和止戈兩卷，其中太平上卷的劍招多為以守代攻，目的在於宣揚墨家思想，在戰國墨家鼎盛時期，入門弟子皆可修煉。然，以和無殺的劍術，又豈能真得令天下大同？所以，大同劍術真正的威力，還在下卷止戈之上。”
女子似乎看出周成疑惑，淡淡開口道：“止戈，以殺止殺，霸道絕倫，因其劍招殺性過重，修煉到最深處有傷天和，故而歷代以來，只有心懷天下，將太平卷盡數參悟的墨家鉅子方可修習。你能用出止戈中的劍招，足以證明你已得到了墨家傳承……”
“還真是矛盾啊。”
周成輕聲呢喃著閉上了眼，腦海中卻是不由浮現起了耀離的絕世容顏。
女子所言的止戈下卷，很明顯就是耀離留下的那捲布絹中所記載的劍術。說實話，直到目前為止，周成都沒好好研究過那布絹上的內容，所謂劍招，也不過是走馬觀花的看過幾眼，又在和李承鉉搏殺的時候，照貓畫虎的用了幾次。
卻沒想到，就是這麼隨意的一個舉措，竟然讓女子認定了自己墨家傳人的身份。
念及此處，周成忍不住就拍了拍腦門兒。
早知道耀離留下的東西如此牛叉，自己就該好好研讀才是，別的不說，就說這止戈下卷，那可是歷代墨家鉅子才有資格修煉的寶典啊。如果自己能掌握其三分火候，昨夜KO李承鉉還不是秒秒鐘的小事兒？
“想要天下大同，首先要相容天下。所以這大同劍術的上下兩卷，其實也算不上矛盾。”
女子搖搖頭。
“好吧！”
周成深吸口氣睜開眼睛，目光灼灼閃爍道：“最後一個問題。你說過，墨家有一個很恐怖的敵人，只要發現墨家傳承的蹤跡，便會毫不猶豫將之滅殺。那麼，我呢？先是洛陽解開了尚同，而後習得大同劍術，也未有半點隱瞞，按說如此招搖，墨家那敵人，怕是早就尋上門來了，為何直到現在我都沒有遇到？”
“這也是我們想不明白的地方。”
女子沉默片刻，死寂的眼眸中，終於浮出抹疑惑，“幾百年來，無論江湖名門大派，還是朝廷達官顯貴，但凡暴露身份者，無一例外都遭到了誅殺，遠得不說，光是北周時期，就有兩位手掌萬千兵馬的將軍，被死敵一夜滅掉滿門的情況出現。”
“你雖然崛起如彗星，又為隋朝皇家看中，但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根基淺薄的侯爺，如果那死敵出手，就算你有八條性命，此刻也早已化作一杯黃土……”
“說來說去還不等於沒說。”
周成翻個白眼，臉上沒什麼異樣，心中卻是已隱隱有所猜測。
那墨家死敵，之所以沒有動自己，恐怕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身後那神秘的勢力。逆天而行，逆勢而為。如此高大上的組織，若真的出面力保，那天下敢殺自己的人，恐怕還真沒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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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就算真得如此，也不代表自己就有了橫行無忌的資本。
逆天的神秘勢力，能和墨家死敵達成共識，那也許只是高層面的妥協和約定而已，到了下面，想殺自己的人還是有大把大把。比如，李承鉉，再比如無名。
一想起那個吃了長生不老藥的傢伙，周成就忍不住眉心亂跳。
幾次設計都沒殺死對方，下次再相遇，自己能不能活命恐怕還是未知之數。
所以，抓緊時間修煉很重要，多招攬點小弟來擋拆更重要。
一時間周成看向女子的眼神，頓時就變得溫柔許多。
“那個，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墨十三。”
“這名字……”周成砸吧下嘴，半晌後道：“為啥不叫墨十四。”
“因為我是第十三代守護者。”
墨十三面無表情的說了句，旋即抬起頭道：“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不知周大夫還有何安排。若是沒有，我等便在繼續潛伏在長安內等候調遣，若是有……大可以現在提出。祁蓉死後，我等雖受了些許影響，但總體來說損失不大。關鍵時刻，助你一臂之力當是沒有問題。”
“如此，最好不過。”
周成微微頷首。
對於女子所說，他並沒有太多懷疑。一方面是源於後世測謊識人的本領，另一方面則是女子神出鬼沒的現身，不僅說明其武功高強，更代表著她對留守府極其熟悉，在這種情況下，若她真的想對自己不利，周成還真是防不勝防。
……
燭火燃燒，搖曳不定。
長安，祁家老宅。
屍體已經被運走了，但滲入牆磚縫隙的血漬，卻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散發著濃郁血腥。
李秀寧站在庭院間，臉色冰冷的看著張全。
“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知道！”張全低垂著眼簾，聲音無喜無悲。
“那你可知，這般毫無道理的肆意殺戮，會給我李閥帶來多大麻煩？”
李秀寧深吸口氣，眼中止不住流出絲絲殺意，“五姓望族，在長安經營多年，其同氣連枝，根深蒂固，我軍初來正是穩定人心之時，你殺滅祁氏滿門，是想讓他們揭竿而起，配合隋廷將這長安重新奪下，還是想讓我李閥成為天下望族的眼中釘，肉中刺？”
“秀寧小姐言重了。五姓望族雖有一定影響力，但於天下大局而言，卻是滄海一粟，更何況只是祁氏一門？某滅其族，不過是遵從楊留守遺志，同時也是為李閥免除麻煩，否則，快則月餘，慢則半載，必有人降罪於長安，到那時就算李閥和祁氏沒有關聯，也難免被殃及池魚，於征伐天下的大業有百害而無一利。”
“降罪長安？呵呵，我倒想知道，誰人能有這般大的口氣。”
李秀寧冷笑。
“這個，某不能說。但以秀寧小姐的身份和李閥如今的勢頭，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接觸到了。而那個時候，小姐對某的不滿，自然也會煙消雲散。”
張全淡淡說著，心裡卻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計劃趕不上變化，如果不是楊成威突然身死，他也不至於硬著頭皮，連夜滅掉祁氏。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張全只能期盼著，那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能早早和李閥聯絡，否則，自己隨後的日子恐怕就要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