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諜者，像狗一樣為自己左右，小廝的成就感就止不住油然而生。可惜，還沒等他好好享受這種感覺，遠處門板便轟然破碎，一道身影不疾不徐的走進酒樓，他凌厲的氣勢，猶若劍懸於頂，壓得幾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千兩黃金，手筆不小。老夫倒是有些好奇，你口中的公子，究竟是何許人也？居然敢策反密閣諜者，他好大的膽子啊！”
“程德！”
黑衣男子瞳孔驟縮，想也不想，便一腳將面前木桌踢翻，身形如電向後退去。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可，只是一剎那間，就來到酒樓側窗，如果換成個尋常高手，面對如此詭異身法，恐怕還真有可能被他逃脫，但，程德不是尋常高手，作為蕭後之師，在大內蟄伏多年的宗師，其武功之強，早已超出黑衣男子想像。
只聽風聲從後傳來，男子臉色微變，連忙錯步旋身打出一拳。
砰！
咔嚓！
第一聲是拳爪撞擊帶起的爆響。
第二聲則是男子手臂被扭斷時發出的脆鳴。
油燈搖曳，光火閃爍，森白骨骼斜刺出肌肉，在昏黃光線下顯得猙獰而血腥，男子痛得陡然睜大雙眼，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的慘叫還沒來得及發出，就被程德順勢一爪再破丹田，雄渾的勁力透指而出，只在短短半個呼吸，便將男子周身經脈斷絕大半。
而這時，數十名帶甲軍卒也群湧而入，將準備服毒自盡的小廝狠狠按倒在地……
“也就是說，北地諜者皆沒，完全是因為宋師道策反了戊已，戊已在他的指使下，為殺周成而向李閥洩露北地機密？”
蕭宛若眺望著東方魚白，神色淡淡道。
“目前看來，應是如此！”
程德輕籲口氣，雙手攏進袖內。
“呵！”
蕭宛若冷笑著收回目光，“看來宋師道是沒有將本宮的警告放在眼裡了。”
“十六衛府連戰連敗，宋師道心生狂妄也屬正常。”
程德眯了眯眼，“不過，當務之急，不是處置於他，而是如何應對太原李閥。瓦崗自得榮陽後，不斷開倉放糧收攏流民，如今已擁兵數十萬。若非娘娘先前佈置，使得翟讓和李密矛盾日益激烈，恐怕瓦崗早已進軍東都。在這種情況下，太原是否起兵就成了關鍵，一旦李淵趁勢發難，從北地直逼長安，那我大隋京畿重地……”
“老師說的，本宮心裡都明白。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蕭宛若揉著眉心，神色疲憊道：“李閥不同於瓦崗，分化策反之計，於其而言根本無用，唯一可以制衡對方的，就只有突厥，可惜，北地諜者已盡數被誅，太原只剩下一個周成。本宮相信他不會背叛朝廷，但，一人之力，就算智可通天，想要成事也幾無可能。”
“娘娘無能為力，不代表陛下也束手無策，只要天下令下，蕩濁盡出，就算是李淵距大宗師只有半步，也絕難抵抗。”
蕭宛若沉默不語。
程德見狀，終於忍不住道：“而今形勢，已嚴峻如斯，娘娘和老夫都能看出，以陛下聖明，何以始終按兵不動？還興師動眾，從東都巡遊至此，終日飲酒作樂，不思國事？難道，真如外間傳言，陛下是心知大勢已去，無力回天，方才這般放縱？”
“連老師都開始懷疑了，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大隋？”
蕭宛若長嘆起身。
“娘娘此言何意？”程德怔了怔神。
“如今飲酒作樂之人，不過是遮掩耳目的替身。月餘前，聖人舊疾突發，一日數次昏厥，而東都之地，各方眼線眾多，未免事態洩露，引得朝局動盪，軍心不穩，聖人只得以巡遊為藉口，南下江都靜養，直至如今，依舊沒有好轉……”
蕭宛若神色憂鬱的止住話聲。
雖然沒有往下細說，但程德臉色卻已是勃然而變，“陛下舊疾已多年未發，何以這次，來得如此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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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發作，是因為藥石壓制而已，當年聖人被數十強者圍攻，雖最終保住性命，可也留下了許多難愈暗傷，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上蒼垂青。”
蕭宛若搖了搖頭，“所以，天下之事，並非他不想管，而是有心無力罷了……”
太原，校場。
箭影破空！
三百步外，一具套在木樁上的鎧甲，瞬間被洞穿。
周成打個哈欠，隨手將神臂弓丟給個兩眼冒光的武將，便懶洋洋的走回涼陰棚下，“建成兄這回該相信，我不是在吹牛了吧？”
“鬼斧神工，周兄之智，當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天下第一智者稱，名副實歸，名副實歸啊！”
看著騎兵拖回的鎧甲，李建成難掩激動神色，搓著雙手來回踱了兩步，方才深吸口氣，勉強鎮定下來，“這神臂弓，量產如何？”
這句話是對躬身在旁的大匠師說的。
後者略一思索，便快速道：“有侯爺傾囊相授，某等已掌握製作流程，只是，神臂弓工藝複雜，以目前工匠營的規模，一日製出十具便已是極限。”
“十具？如此算來，一月方才三百，太少了！沒有工匠就去找，總之夏收以後，某要看到兩千具神臂弓，能不能辦到？”
“這……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此弓所需料材，皆價值不菲，即便打造過程中沒有損耗，一具神臂弓，輔以特製箭矢，也需近百貫五銖白錢。若是兩千具，便要二十萬貫，如此耗資……”
李建成眼皮一跳，下意識看向周成，“周兄，這神臂弓何以如此昂貴？百貫五銖白錢，都能在草原購來匹上等戰馬了。”
“建成兄此言差矣。所謂一分價錢一分貨，以神臂弓的威力，百貫五銖白錢根本算不得貴。”
周成笑眯眯道：“你想想，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兵，需要多少錢財？戰馬，鎧甲，兵器，草料，糧餉，各種相加下來沒有兩百貫，根本難以形成戰力。可神臂弓，操作簡單，威力巨大，戰場上也許一支箭矢，就可以擊殺敵軍兩百貫錢裝備出的騎兵，到底誰站便宜，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話雖然如此，但二十萬貫，並非小數……”
“換來一支天下無雙的強軍，很值得不是嗎？”
周成湊上前，壓低聲音道：“再說了，這錢又不用你來出，與其讓柴氏不斷在暗處資助李世民，倒不如讓他們拿出這筆錢來，助未來的太子殿下攻城略地，如此，也算積累勳績，將來好論功行賞嘛。”
李建成的猶豫，頓時被這句太子殿下叫得煙消雲散，咬了咬牙，便轉而看向大匠，“周兄說得沒錯，錢財不過身外物，將士性命才是我李閥根本，別說是二十萬貫，只要能讓我李閥將士少流些血，就是百萬錢財，也無所謂！嗯，兩千具神臂弓，現在便開始打造，至於所需銀錢，某自會想法籌措。”
“世子英明！”
周圍武將感激涕零。
周成見狀，忍不住暗暗翻個白眼。
剛才還心疼的要死，轉眼就變得大義凌然？這順勢收買人心的手段，還真特麼簡單粗暴啊！
當然，不管周成怎麼腹誹，親眼見證神臂弓威力的李建成，心情依舊相當舒暢。拽著眾人回府，就是番開懷暢飲。
等到夕陽落山，月上柳梢時，周成已被灌得兩眼發黑，搖晃著回到別院，便打發掉隨行侍女，獨自推門進了房間。而今天，每夜都會接洽碰頭，順便喝上好幾壺酸梅湯的長孫瑤，似乎沒有來。
周成疑惑的抓抓臉頰，倒也沒有多想，甩掉靴子便一頭扎在床上，然後……
“我擦，什麼鬼？”
他猛地坐起，藉著窗外透進的淡淡月光向裡看去，這才發現床側躺著個人，準確的說，應該是個女人，她容顏嬌美，杏眼瓊鼻，鬢髮略顯凌亂，額間還隱隱有著汗珠，正是長孫瑤無疑。
“你怎麼躺上來了，還把自己撕成這樣……”
周成晃晃腦袋湊上前，奇怪的拽了拽長孫瑤被撕扯開的外衣，“嗯，別說，這造型還挺性感，就是肚兜差了點意思，紅色太老土了，下回換成淺粉的，更襯你膚色。”
長孫瑤氣惱的皺眉，用力眨了眨眼睛。
這下子，周成終於驚覺不對，渾身肌肉一緊，便欲轉身戒備，可惜，還沒等他有所行動，一隻冰涼的手就突然搭在肩頭。
“靠你妹！又是個走路沒聲音的！”
周成渾身汗毛倒豎，心中破口大罵，但身上卻是僵在原地，不敢再有何動作。能制住長孫瑤，還在無聲無息間潛到自己身後，對方顯然是傳說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在這種情況下，反抗可不是明智選擇。
故而周成深吸口氣，神色一悲，便戚戚然道：“英雄，萬事好商量，千萬別動手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面妻妾成群，一大家子幾十口人，全都指望我養活呢。那什麼，劫財的話你說個數，劫色的話……如果你對男人有興趣，我也不是不可以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