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獨孤閥老太君的賞識，楊廣的心情則顯得糟糕許多，不光臉色陰沉堪比天上烏雲，連那對不怒自威的虎目中，都湧動起了澎湃怒火，冷冷瞪眼周成，便丟下去“你好自為之”，轉身上了龍攆。
“為了我，惹得帝君不快，值嗎？”
獨孤鳳咬唇看著周成，淚水順臉頰撲簌落下。
“人從本心，方為自在。人活著最重要的是不留遺憾，又哪來那麼多值或不值。”周成神色淡然道。
“我死了，你會遺憾？”
“會！”
“為什麼？”
“因為……我捨不得啊。”
“為什麼捨不得？”
“因為你長得美。”
“就是因為美！”
“不然呢！若是換成個醜人，你看我會不會進來。”
獨孤鳳噗嗤一笑，摟住周成脖頸，將臉頰貼在他胸前，低聲道：“周成，你就是個混蛋！”
細雨濛濛，青煙嫋嫋。
不管周成是不是混蛋，他抱著獨孤鳳徐徐向前的背影，依舊給在場眾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這榮耀侯到底是怎麼想的，明知必死，卻毅然前往，難道……他所鍾情者並非宇文明秀，而是鳳姐姐？”
“這和鍾情與否有甚干係，若是換成你，就算心愛女子在那冷宮中，你敢向前邁步嗎？”
“你……哼，我輩出身門閥，當為大隋千秋基業而戰，豈能因為區區情愛，捨去這有用之身。”
“的確，明明前途無量，卻甘為一染疾必死之人，深入瘟疫源頭。如此不智行徑，實非君子所為。”
“行了吧。”
一個獨孤姓少女再也忍不住冷笑插口道：“連心愛女子都不能守護，你們算是哪門子的君子。”
“是啊！榮耀侯果敢重情，當真是天下少有的好男兒，如果我有福分，能遇上此等人物，便是放棄這錦衣玉食又能如何？”
“這也許就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吧！說來我還真有些羨慕鳳姐姐了，她雖染了疫疾，但也生命最後時刻，遇見了真心之人，哪像我等，唉……若是未來夫君能有榮耀侯三分情意，我也就真得死而無憾了。”
女人感性，男人理性，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周成並不知道，自己這一步踏出，竟獨孤閥眾女直接路人轉粉，引來大片崇拜。抱著獨孤鳳走進冷宮後，他才發現死得人當真不少。
外院內到處都是屍體，因為初春天氣，有得已然出現腐爛。大片蠅蟲盤旋其上，使得空中散發著濃郁的腐臭味道。
穿過通廊，便是數座大殿。
這裡環境雖相對好些，但也是死氣沉沉。十幾名侍衛依在牆邊，他們是在警戒時被感染的，送進冷宮後已顯出咳症。不過，到底是大隋守衛皇城的精銳，即便知道死亡即將臨近，這些侍衛也沒有崩潰瘋狂，他們只是靜靜的待在那裡，或凝望天空，或閉目養神。
相比下，宮女太監則顯得軟弱許多。
不是壓抑的哭泣，就是撕力竭地的咆哮，周成再走進獨孤鳳所居的大殿前，甚至還看見一個年老太監，瘋狂的踢打著樹木，任由淋漓鮮血從指尖迸出而毫無所覺。
“你不該來的。這裡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發瘋，就像是地獄，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和曙光……”
獨孤鳳嘆息一聲。
“喲，挺有天賦嘛。”
周成笑眯眯的放下獨孤鳳，一邊左右打量，一邊道：“就憑你這資質，若在活個千多年轉行去當詩人，肯定能在悲傷朦朧主義流派中混到風生水起。”
“活千年，那豈不成了烏龜？”
獨孤鳳啞然失笑。
“錯，千年王八萬年龜，活到那會兒，你充其量也就是個王八。想當烏龜，還得在多九千年呢。”
周成食指曲起，比劃出個九後，順勢又在獨孤鳳挺俏鼻樑上輕輕勾了下。
這種源於後世的親暱舉動，讓獨孤鳳很是楞了片刻，直到周成轉身在角落裡翻找起東西，她才臉頰微紅的嬌嗔道，“好呀，你居然變著花樣罵人。”
“這你就不懂了吧？所謂打是親罵是愛……唔，這裡有不少草藥啊，是太醫署送的，還是獨孤閥那兩位名醫帶進來的？”
“都有！不過都沒效果。”
獨孤鳳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猶豫下，便輕聲道：“周成，你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我……哎，你這話題轉得也太突然了吧？”
周成將草藥堆到角落，又檢查起食物和清水。冷宮外投擲進來的食物幾乎都是麵餅，一過夜，便硬邦邦的堪比石塊。獨孤鳳這裡雖有些精緻糕點，可也是上次那兩位名醫帶進來的，過這麼過天，能不能吃還真是個未知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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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嗎？明明是你先吐露心聲，說什麼打是親罵是愛，現在人家問你，你卻不承認了，莫非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愛過我，之所以進來，不過是因為憐憫……”
獨孤鳳神態瞬間變得悽楚，掩著小嘴咳嗽兩聲，晶瑩淚光就於眼角閃現。
周成嘴角微抽，被獨孤鳳神邏輯打得滿心凌亂。想解釋，又害怕她情緒激動下加重病情，無奈只得順著獨孤鳳道：“沒有的事兒，我進來不就是因為舍不得你嗎？如果不愛，又哪來的不捨。”
獨孤鳳淚光頓時消失，“那你說，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這個，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你非要問具體時間，我哪知道啊。”
周成裝了個逼，可惜獨孤鳳不是文藝女青年，聞言只是怔了一下，便迅速回神，不依不饒道：“那我不管，你想！反正我必須要在宇文明秀前面。”
周成：“……”
這特麼女人的思維，果然不是地球生物能猜出來的啊！
“你說嘛。”
“好好好，我重陽夜宴那天就愛上你了行不行？你落水樣子特迷人，尤其是衣衫解開，肚兜落下的時候……”
“下流！”
獨孤鳳輕啐口，憤然轉身上床，用被子將自己蒙個嚴嚴實實，停了片刻，突然又冒出頭來，臉頰緋紅，雙眸水波盪漾的輕聲道：“那你，還想不想再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