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瑞抬起頭，目光從右手握著的小本子上挪開，對上安森鹿的視線。
她清冽的雙童在月光下格外通透，宛若一捧流淌著水銀的清泉。
餘明道手下的不少男性玩家，都傻傻地看著她的背影，不少人起了要好友列表的念頭。
但這個冰島少女就是那樣直直地走向安森鹿，她那冷澹的背影就像是在對他們宣告：
我和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所以，許多玩家看向安森鹿的眼神都複雜了不少。
只有少數人才觀察到，剛才在他們背後的街道一端，有整整三十多頭鬼武士來襲，而這些怪物全都被安森鹿給擋下了。
“呃，這位女俠....”安森鹿雙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裡，開口問：“你殺了多少只啊？”
“算上剛才，二十五。”
她沒問安森鹿殺了多少只，因為不重要，也不在意。
“那挺快啊。”安森鹿挑挑眉，揶揄道，“那烏鴉呢，他不會又摸魚去了吧，美名其曰‘觀察人類’。”
“他在附近，殺得應該比我多。”尤瑞澹澹地說，“今晚，沒人給他觀察。”
安森鹿說：“那周圍幾條街的鬼武士應該都被你倆清空了，那我就懶得動了，今晚就開擺吧。”
“我的藍量基本耗光了....”尤瑞面無表情地說：“可以休息了麼，隊長？”
隊長.....
安森鹿愣了一下，他本來以為就漆原律叫著玩的，沒想尤瑞還當真了。
“休息唄，我殺了四十五只。”安森鹿聳聳肩，“還有差不多一小時，我覺得他們是跟我們比不了了。”
“那我休息了。”
這時，安森鹿抬起頭，看向從上空飛來，停在電線杆的一隻烏鴉，鄙夷地說：
“你他媽到底是有多喜歡電線杆啊？”
烏鴉緩緩落地，化為鴉羽消散開來，取而代之，漆原律出現在安森鹿眼前。
“觀察一下情況。”漆原律微笑著說，“他們應該是投降了，阿德爾那支隊伍在朝這邊趕，應該是餘明道用好友列表向他們求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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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森鹿看向餘明道那邊，的確如漆原律所說，阿德爾率領著那支21人的玩家隊伍前來支援，應該是在【雙面受難】這個事件觸發之後，餘明道及時地向他們請求了援助。
既然有這樣的變故出現，今晚的這場較量基本可以不用繼續下去了。
而且，只要他們有點腦子，就會判安森鹿這邊贏。
“所以，”安森鹿眯起眼睛，盯著漆原律，一字一字地質問：“這位烏鴉大哥，你今晚殺了幾個？”
“三十個。”漆原律開啟行囊面板，戲謔地說：“應該沒讓你失望吧，鹿隊？”
安森鹿的面孔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嘆了口氣說：
“你還是叫我鹿君吧，雖然大左了點，但至少親切一點。”
“好的，會長。”
“這就會長了啊，我們都還沒十級好麼！”安森鹿說，“至少也得等我建立好咱們的‘相親相愛一家人’工會再這樣叫我吧！”
......
......
“情況怎麼樣？”阿德爾皺著眉頭問。
餘明道隊伍的不少玩家都已經站都站不起來，更有甚者全身都是猙獰的血溝，牧師小隊正在治療他們的傷口，沉悶的慘叫聲不斷。
“我這邊死了四名隊員....”餘明道扶著額頭，聲音渾濁而嘶啞，“是我沒想到這種情況，小機率事件，明明在昨晚的討伐裡根本沒出現過。”
阿德爾嘆了口氣，低聲說：
“大家都是第一次進入副本，會有出乎意料的情況很正常，不要太責怪自己。”
“他們是怪物，阿德爾......”餘明道抬起頭，把潰散的目光挪向有說有笑的安森鹿：
“那個男孩，憑著自己一個人，在一分鐘內殺死了三十二頭鬼武士。”
“三十二頭？”阿德爾怔在原地，“而且，一分鐘？”
他難以置信地望向遠處的安森鹿，一股涼意從阿德爾的嵴椎開始蔓延，擴散至每一寸肌膚，最後連毛孔也緊閉起來。
“我說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就是‘相親相愛一家人’，我難道不是會長麼？！”安森鹿憤滿起義。
漆原律態度堅決，“鹿君，我們需要一個能夠面向整個世界的、響亮且高貴的名號，像是這樣的工會名字，未免有些.....”
“我不管，真要我陪你這個中二病在全世界面前發病，不如讓我去死！”
“我們有的時間，鹿君，我相信我能說服你.....”
餘明道靠著牆壁，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地說：
“交給他們吧，阿德爾，這個時代不屬於我們.....”
“可他只是一個小孩。”阿德爾頓了頓，“就算他運氣好得到了超過我們的力量，但你真的認為一個小孩子，擁有能擔起這一切的心性？”
餘明道伸出另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阿德爾的肩膀。
“不管是哪個方面，他都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強......”
“可是.....”阿德爾的嘴角微微抽搐，
餘明道深嘶了一口煙，沙啞地說：
“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把指揮權交給他們，至少能讓我們少死點人.....
就在剛才，我的隊友死了，他們就死在我眼前，我無能為力，但我在想，如果剛才換作他，那樣的事情會不會發生。
阿德爾·福斯，你知道我得出了什麼樣的結論麼？”
阿德爾沉默了片刻，“什麼？”
“如果是他，我身邊的人一個都不會死，就連一個都不會。”
“你太高看他們了，餘明道。”
“阿德爾，我知道在挑戰類副本死去的人，只有一半機率會真正死去，另一半會變成‘市民’......”餘明道放下那根煙，雙手抱著腦袋，緩緩地說：
“但是，如果我剛才那幾名隊友都恰好中了這一半呢，如果他們就這樣死去了呢？”
阿德爾的面孔微微抽搐，不知作何答覆。
是啊......
這不是單純的遊戲，如果在副本裡死了，是有可能會真正地死去的......
“算我求你，阿德爾.....”餘明道沉聲說，“把一切都交給他們，不要為了面子而強撐，這樣只會讓更多的人毫無意義地死去。”
阿德爾停頓許久，意味深長地說:
“我明白了，希望你的判斷是正確的，餘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