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顧老受傷了？”
陳元聽到古劍滄的話，一顆心陡然向下一沉。
在“寂夜叢林”的小木屋門口，顧老曾經向他透露過少許自己近期的“行動計劃”。
所以陳元此刻心裡幾乎可以斷定，顧老的受傷肯定與“影”組織有關。
“顧老對‘影’組織的調查一直是在暗中進行，現在忽然受傷，難道是行蹤提前暴露了？”
陳元眉頭緊皺，暗自盤算著。
劉虛看見陳元的神情，將一隻手搭在他肩頭，勸慰道：“放心，顧老人那麼好，一定會沒事的。”
“希望吧。”陳元點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鳳小六望了陳元一眼，低聲嘆道：“顧老那麼大的年紀，還時常衝在對抗外敵的第一線，看來我們這些武道後輩，真要多努力了。”
……
與此同時。
臨大古武學院。
一間面積足有兩三百平方米的寬敞雅室中，正是青煙繚繞。
室內裝潢古色古香，牆上掛著名貴字畫，一眼望去，每一處都透著一股子古韻。
雅室兩側是兩排巨大的木櫥，一排木櫥內放置著無數藍色線裝古卷，另一排則放置著許多獎狀和獎盃。
一張古樸的木桌擺在雅室深處，背後的牆壁上，懸掛著一柄鋒利的青銅長劍。
此時，雅室南側的一張臥榻上，正有兩名老者相對而坐。
左邊那位年紀六七十歲，穿一身白色練功服，鬚髮花白，神情看上去頗為憔悴。
右邊的老者看起來比前者年長一些，一頭白髮直抵腰際，末端扎了個小辮兒，長著一張圓臉盤，兩道白眉之下，一雙眸子炯炯有神。
臥榻正中是一張小小的方桌，方桌中間擺著一個白煙繚繞的古樸香爐。
香爐左右兩邊各擺著一杯清茶，茶色一碧如洗，淡淡的茶香伴著熱氣幽幽散逸。
二人靜坐半晌，右邊的老者率先開口道，“守陽，你這次傷的不輕，我雖然用氣勁替你打通了經脈，但內傷仍難恢復，需閉關靜養數月，方能痊癒。”
“多謝院長了。”左邊老者正是顧老。
聽了陸鳳吾的話，道了句謝，便低頭不再言語。
陸鳳吾望了他一眼，嘆道：“你太心急了。我明白你想要儘快查清‘影’組織的底細，但單獨約見蘇青玄一事，未免太過弄險。”
“院長說的是，是我操之過急了。”顧老沉沉一嘆，道：“我原本以為，他會顧念當年的同門之情，出來與我一見，沒想到……”
“他非但沒有出現，反倒暗中佈下殺陣，伏擊於你。”陸鳳吾恨聲道。
“慚愧，”顧老苦笑道：“要不是我躲避及時，恐怕這條老命已經交代在他手裡了。我沒料到，多年不見，他行事居然比當初更加癲狂。”
“慾望越大之人，越容易鋌而走險，”陸鳳吾道，“蘇青玄已經完全被自己的慾望操控，要想勸他回頭，已經再無可能，要想阻止他繼續作惡，只有一個方法，抹殺。”
顧老悽然一笑，接著道，“如果這次沒有發現‘影’組織私自飼養妖獸，我還不知道，他的野
心原來這麼大，我之前還一直以為，他要的只是華夏武道界的話語權，現在看來，是我把問題想簡單了。”
陸鳳吾嘆了口氣，緩緩道：“有了話語權，就會想要控制權，等掌握了控制權，就會想要更大的權力，人的慾望一旦失去控制，就會如同病毒一般迅速滋長，蘇青玄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受慾望驅使，迷失了自己。”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凝視著顧老，淡淡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是聯合官方，直接剿滅‘影’組織，還是繼續等待時機，一步步深挖下去？”
“再等等吧，”顧老端起桌上的清茶，呷了一口，緩聲道：“‘影’組織剛剛在‘寂夜叢林’遭受重創，一定會將所有的罪證藏匿起來，單憑‘彭鼕鼕案’和‘地下獸巢’，還不足以動搖蘇青玄的根基。”
他放下茶杯，雙眼微眯道：“此外，蘇青玄已經和境外反 人 類勢力搭上關係，否則，以‘影’組織目前的能力和手段，根本無法繞開官方的密集檢查，在國內組建起‘飼養妖獸’的地下網路。種種跡象都表明，‘影’組織正在策劃一場規模更大、破壞力更強的陰謀，如果沒法及時制止他們，甚至很可能會危害到整個華夏武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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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鳳吾聽完顧老的分析，不禁陷入了沉默。
作為臨江大學古武學院的院長，他不可能聽不出顧守陽話語中的深重擔憂。
對於華夏來說，“影”組織只是“疥蘚之疾”，就算能夠掀起一些風浪，也絕動搖不了社會的根基。
但如果像“影”組織這樣的地下極端組織聯合在一起，並且和境外反 人 類勢力勾結的話，造成的危害性就很難預計了，恐怕真如顧守陽所說，會給華夏武道界帶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巨大風波。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除掉一個“影”組織並不難，難的是將“影”組織背後的罪惡網路連根拔起。
貿然行動的話，不但可能打草驚蛇，還會迫使對方鋌而走險，提前發動行動。
陸鳳吾沉吟半晌，開口道：“如此說來，也只能暫時等等了。”
顧老微一頷首，道：“蘇青玄這次完全是衝著陳元而來，在‘寂夜叢林’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一定會捲土重來。”
陸鳳吾點點頭，深以為然。
聽顧老說到“捲土重來”，皺著眉道：“我有點好奇，蘇青玄好歹也是一代武學宗師，想收徒弟的話，也並非只有陳元一個選擇，為什麼老盯著這一個人不放。”
顧老抬起頭來，淡淡望了他一眼，“我猜……是因為陳元身上的古武傳承。”
“哦？”陸鳳吾微一皺眉，問道：“何種傳承？”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年紀輕輕，就已經身負多門完整的古武功法，至於是怎麼得來的，我沒問，他也沒有說，應該牽扯到他自身的一些秘密。”
顧老微一沉吟，接著道：“蘇青玄之所以費盡心思想要將陳元收入門下，必定是從某處得知了這一秘密，否則……不可能鋌而走險，派洪不二到官方的地盤劫掠陳元。”
陸鳳吾心念一動，道：“你想過沒有，蘇青玄對於‘古武傳承’的執念，或許能成為我們的一個機會。”
“機會？”顧老略一思
忖，愕然道：“你是說讓陳元……”
陸鳳吾擺擺手，道：“我只不過是提出一個設想，能不能順利實施，還須考慮到許多其他因素。至少，以陳元目前的實力，還不足以承擔如此重任。”
“不錯，”顧老沉聲道：“此子雖然天賦卓絕，但修煉時日畢竟尚短，要真正成長起來，還需要經歷更多歷練。”
“說到歷練，我倒有個想法，就是怕你心疼你的‘得意門生’，不肯他吃苦受累。”陸鳳吾淡淡笑道。
說著，將身子往前湊了湊，在顧老耳邊說了幾句。
顧老一字不落的聽完，不禁面色微變，啞然失笑道：“辦法倒是可行，只是……有些委屈他了。”
“欲成大器，談何委屈，”陸鳳吾笑道：“難不成，你想讓他像‘天’班‘地’班某些世家子弟一般，養出一身驕縱之氣，整日流連於攀比爭鬥之中？”
顧老搖了搖頭，慨然一嘆，顯然內心十分掙扎。
陸鳳吾聲音低沉道：“你也說過，陳元雖然天賦極佳，但根基尚淺，‘天’‘地’班的教學非但於他無益，反而會造成揠苗助長的反效果，你想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變強，就必須先讓他將根基打牢固，沒有穩固的根基，掌握再多厲害的功法，也是枉然。”
“目前看來，也只能照你說的做了，”顧老面色微沉，道：“這也是為他好，只希望他能理解我們的苦衷，不要對我們心生怨恨。”
“我不過說說，瞧你一副捨不得的模樣，”陸鳳吾瞥了顧老一眼，笑道：“你是真打算把他當成‘關門弟子’栽培了？”
“我倒有這個打算，只怕自己沒這個資格。”顧老隱隱一嘆，道：“你也知道，從‘天地鉅變’至今，不論是‘新武學’還是‘古武學’，從來沒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實現如此大的實力飛躍，這已經不是‘天賦異稟’四個字能夠形容的了，簡直是‘聳人聽聞’。”
“這倒是。”陸鳳吾點頭道，“為了瞭解陳元，我特意找許懷秋仔細詢問過，據他說，陳元在高三下學期之前，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武道天賦，誰也沒想到，他會在‘武科市質檢’當中突然爆發，並且一路高歌猛進，拿下全市的‘高考狀元’，如此恐怖的天賦，就連當今華夏武道界那幾個出了名的‘青年妖孽’，也難以企及吧？”
“從古到今，能在幾個月內達到如此境界的，就只有當年的‘龍’了。”顧老雙眼微眯，淡淡道。
“龍……”陸鳳吾聽見這個在華夏武道界久居神壇的“神秘代號”，輕輕嘆了口氣，道：“只可惜，‘龍’是新武者，否則……”
“不論新武者還是古武者，只要心繫家國，能為我華夏崛起盡一份力，就足夠了。”顧老微微一笑，道：“衝這一點，我看好陳元，就算他最後成不了和‘龍’一樣偉大的武者，憑他的天賦、毅力和家國情懷，必定能在華夏武道界中，為自己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陸鳳吾站起身來，看向對面辦公桌背後的青銅長劍，緩緩道：“假如有一天，陳元真能如你所說，站在華夏武道的絕巔，不只是你我二人，就連整個‘古武學’界，都要對他感恩戴德。”
“拭目以待吧，”顧老淡淡笑道：“我相信終有一天，他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