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馬修.佈雷迪惡狠狠地罵了一聲。
儘管不想承認自己是個窮逼，但親眼看到日本人這麼奢侈的消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好像還真是個窮逼。
其他人也是暗暗罵著操。
入職高盛，在華爾街工作，大家心裡都是有種優越感的。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覺得自己這幫人也算是人類精英，真正的高收入人群。
所以來到日本之前，不少人心裡都是帶有一種優越感的，可此時此刻竟然連個計程車都叫不來，金融精英的優越感蕩然無存。
就連趙旭都有一種罵人的衝動。
從1985年簽訂“廣場協議”開始，日本正式進入到泡沫經濟時代，日元資產大幅度升值，全民暴富。
這種大環境下，無數資金流入地產和股市，而其中的絕大部分又是來源於各大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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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價最誇張的時候，半個東京就能買下一個美國！
雖然趙旭從後來的資料中瞭解過這個時代日本的紙醉金迷，但資料終歸是資料，現在直觀感受到日本人這種不把錢當錢的行為，心裡同樣是相當的無言。
特別是想到自己在國內還是大學老師每個月只有八十多塊，罵人都不知道該罵什麼才好。
“可惡，這些混蛋實在是太有錢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你看那些傢伙都在鄙視我們呢。”
“先去酒店再說，真是一幫混賬。”
“......”
到了這種時候。
戴維.馬修.佈雷迪已經沒有心思去瞭解日本的風俗店。
打個車都得一百萬日元，他真擔心自己去風俗店因為沒錢被人家轟出去。
就這樣。
戴維.馬修.佈雷迪咬著牙，掏出了一千美元，學著本地人的樣子揮手攔了一輛車。
機場到東京金融圈大約六十多公里。
經過一個小時的車程。
奔波了一天的眾人才算是到了目的地。
洗了個熱水澡。
戴維.馬修.佈雷迪咬牙切齒過來和趙旭談起接下來的工作。
看著這傢伙一副上進的樣子，趙旭暗暗發笑說道：“在日本，最有錢的是各大保險公司，我想我們可以將目標放在這些保險公司身上。”
“那先去哪家公司？你知道的，我第一次來到日本，對這裡的情況一無所知。”
“在日本最大的是日本生命保險，其次就是以住友生命為首的人壽保險，我的建議是先去住友生命看看情況。”
“那就這樣，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這些小日本沒法再猖狂了。”
“哈哈，佈雷迪，你是被打擊到了嗎？”
“是的。上帝啊，我真不敢想象日本人竟然這麼富有。剛才在街上你看到沒有，幾乎所有人身上都有一兩件奢侈品。這簡直不可思議！就算是美國最繁華的時候也絕對不可能每個人都用得起奢侈品。”
“其實也沒有這麼誇張了。據我瞭解，日本人比較喜歡炫富和攀比，年輕女人特別鍾情品牌衣服和化妝品，如果想跟她們交往就必須送一些昂貴的禮物。事實上，普通人的生活過的也很一般，不少男生為了追求女生只是靠著消費貸來維持生活罷了。”
“是這樣嗎？趙，你不是說也是第一次來日本嗎？怎麼對這裡的情況這麼瞭解？”
如果你知道什麼叫足不出戶便知道天下事，大概就會明白為什麼了。
趙旭帶著一種莫名的優越感，沒有解釋這麼愚蠢的事情，而是聳聳肩說道：“在我們華夏有句名言，最瞭解你的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噢。我明白了。對了，你覺得，我們這次做空日本股市的勝算有多大。幾位先生認可的最大止損是五億美元，老實說，看了日本現在的情況，我還是有點擔心的。”
戴維.馬修.佈雷迪帶著憂慮說道。
在金融行業混的久了，自然能學到很多的東西。
特別是美國金融歷史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在其中，有很多經典案例都已經寫入了每一個從事金融行業的教科書中。
特別是交易這行。
任何一個從事風險交易的從業者，只要能夠活下來，就必須掌握一門技術。
那就是——永遠不要忘記止損。
而在這一條之上，還有一條就是——不要輕易去對抗市場的趨勢，趨勢的力量就像是高速飛行的飛機，瘋狂咆哮的跑車，極速射出的子彈。
站在趨勢的對立面，很容易被趨勢的慣性所抹殺。
而這一點，高盛在1929年美國經濟大蕭條的時候得到了慘重的代價。
因為違背市場趨勢做多股市，當年高盛虧損負債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三，差點因此而破產。若非創始人引入了聯合合夥人得到了更多資金支援，今天的美國就不會有高盛的存在。
即便如此，高盛也有長達五十年沒有再參與過市場交易。
來之前，作為高盛自29年大蕭條之後再次開啟投資運作，戴維.馬修.佈雷迪是帶著很大信心的。
但親眼看到了日本經濟的繁華和奢靡，心裡的信心被驅走了不少。
沒錯。
無論是股市還是商品，它終究會漲到最高點，然後崩盤。
從機率上來說，股市的最高點和最低點只有一個。
日本人實在是太有錢了。
一個看起來只是普通人的白領竟然搭車都可以花一百萬，如果日本股民集中力量買入股票，完全可以帶著現在的日本股市再次衝擊新的高點。
假如發生這樣的事情，高盛的股指看跌期權就可能會出現巨大虧損。
至於會虧多少錢，沒法預測。
就跟沒法預測股市會漲到什麼位置一樣。
但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無論怎麼說都是糟糕的情況。
就像所羅門兄弟公司那樣，高盛甚至可能會因為巨大的虧損而破產。
望著戴維.馬修.佈雷迪擔憂的樣子，趙旭有種很怪異的心情。
作為金融行業的從業者，高盛和摩根，是金融歷史上神話一樣的存在。
雖然有著對未來的瞭解趙旭覺得自己早晚能超越這些神話，但這只是心理，對於高盛長期以來在金融市場運籌帷幄，潛意識中還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影。
而現在，聽了戴維.馬修.佈雷迪的話，這種陰影沒了反而莫名的想笑。
原來，高盛並不是神話，也有過擔憂破產的顧慮啊！
也是。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神，從哪來的神話呢。
帶著這樣的想法，趙旭感覺自己心裡某個枷鎖被破開了，心裡格外輕鬆。
他淡淡說道：“佈雷迪，你在擔心嗎？我覺得不用有這種顧慮。”
“為什麼？難道你不覺得日本人實在太有錢了嗎？我不敢想象如果日本人都買入股票，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我覺得這種顧慮完全沒必要，經濟是人類出生率的催化劑和毒藥，過熱的經濟必然會伴隨著底層的生活艱難，難道你之前沒注意到，日本近幾年出生率已經下降到了一個很低的地步？”
“出生率？”
“是的。”
“根據厚生省公佈，1988年全曰本新增嬰兒約為125.7萬人，預計本年度在125萬，這個資料對比曰本的總人口，是一個從未有過的新低，讓曰本進入了人口負增長。
而在這之前，1966年曰本人口斷崖暴跌，當年下跌百分之二十五，也有136萬的新增人口。
不過那是有原因的，1966年是所謂的「ひのえうま」年份，無論在十二干支紀年法，還是十干支紀年法中，都是「丙」年，陰陽五行屬性為「火/陽」。
大部分人認為「雙火屬性」的女人性情爆裂，剋夫……所以當年日本出生率暴跌25%。
所以第二年，曰本人口就恢復了增長，當年新增１９４萬人。
但這幾年日本結婚的人越來越少，從5年前開始人口新增已經處於下降，而今年人口新增預期將會出現新的低點。”
作為高盛投資部門主管，現任日本大區總經理，戴維.馬修.佈雷迪轉瞬就明白趙旭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要知道。
人類社會四個字，早就註定了人口才是最大的資源。
當新生兒增長低於老齡化死亡，一個國家的經濟就必然會走入下行軌道。
而地產，是每個國家在高速發展中最佳的勞動力轉化工具，膨脹的地產可以帶動就業以及需求，繼而創造出更多價值來投資第三產業。
但根據經濟規律而言，供需關係決定商品價格。
人口的減少必然會導致需求的大跌，所以正是這個原因，87年的時候所羅門公司在日本和一些保險公司對賭日本股市下跌。
高盛看空日本經濟，除了政治上的因素，同樣也有日本總人口正處於拐點下坡路上。
聽到趙旭說這些話，戴維.馬修.佈雷迪眼神閃爍了一下。
其實這些道理他怎麼可能不清楚，說了這麼多，只是想更多的瞭解下趙旭究竟比自己強在哪裡罷了。
一直以來，戴維.馬修.佈雷迪對於幾位高階合夥人看著趙旭還是有些耿耿於懷的，畢竟按照公司的計劃，如果沒有趙旭參與，他就會是這次日本之行的唯一負責人。
現在，趙旭雖然名義上是他的助手，但同樣，也等於分走了權利和利益。
不過聽了這話。
戴維.馬修.佈雷迪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看起來年輕到過分的華裔，確實有資格和自己相提並論。
“趙，你真是會讓人安心呢。很感謝你剛才這番話讓我晚上可以睡個好覺了。那麼接下來，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一起幹掉日本的股市，來大賺上一筆。”
“那麼祝你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