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骨，那個誰為什麼管你叫排骨啊？”
“哦，這個啊……就是去年我剛來的時候，連著大概有半個月，每天都在食堂裡買排骨藕湯，他神經病，我都不想理他。”
“排骨藕湯有那麼好喝？連吃半個月不膩？”
“這怎麼說呢，其實我喝了半個月之後，確實也膩了。不過我剛來的時候，那是真的很愛喝。我家裡頭人多，還有兩個弟弟妹妹，我爺爺身體也不好，就靠我爸媽賺的那點工分，全家人勉勉強強混個飽，平時根本就捨不得買肉菜。但是我家裡有個不算傳統的傳統，就是會陽節的時候，一定要喝排骨藕湯，一年到頭，也就那一天能吃肉吃個高興。”
“哇靠，跟我比慘嗎？”
“不是啊！長官！我說的是真的，不過其實也還好啦，現在我參軍了，每個月工資拿回家，家裡頭的負擔輕多了。再過兩年，等我弟弟妹妹隨便再有個人能考上大專，我家就基本翻身了。”
“行了，別說了，你放心，你那三百塊我到月底一準還你。”
“不用，不用，我好歹一個月也有1500塊的工資，加上那些什麼補貼獎金什麼的，一個月差不多能有2500塊了。您不用太放在心上，就當我那個……提前打點關係了。”
耿江嶽和排骨邊吃邊聊，聽他說到這裡，差點一口啤酒噴出來。
“我靠！老子哪有那本事，你能找我打點個屁的關係啊？”耿江嶽笑著擦擦嘴，面前的盤子已經空了，差不多兩人份的飯菜，分分鐘被他吃得乾乾淨淨。
排骨就吃得比較慢，桌子上還有一大堆東西。耿江嶽借了人的錢，也就不好意思拿錢就走，邊繼續跟排骨閒扯，就當是贈送一次陪聊服務。
排骨心裡嘆著氣，從湯碗裡夾起一塊藕片，放進嘴裡吧唧吧唧嚼了嚼，繼續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說道：“那啥，你以後不就是我領導了嘛，我孝敬你一下，你才不會給我穿小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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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
這種話這麼直白地說出來真的好嗎？
耿江嶽心裡暗暗吐槽，幸好排骨這貨遇上的是他宇宙第一直男耿江嶽，心裡頭向來懶得有那麼多彎彎繞繞，要換做別的人，對方怎麼想可就不好說了。
耿江嶽不知道該怎麼接這麼坦誠的大實話，排骨也一心一意吃著他的排骨。
兩個老爺們兒，就這麼一起沉默下來。
過了十幾秒，耿江嶽突然覺得這個氣氛不太對，又隨口找話題道：“你爸媽不是職業遊戲玩家吧？兩個人能養活六張嘴，不簡單吶。”
“我媽是職業玩家。”排骨趕緊回答，接著臉上又微微露出一抹驕傲，繼續往下補充重點道，“不過我爸是大樓裡的保安，在遊戲裡還有個辨識術的技能，一個月下來能掙不少錢。”
又是保安……
不愧是超級大樓內，所有男性住戶最嚮往的職業。
養家實力太強了。
耿江嶽不由得想起了老耿。
這時又聽排骨繼續說道：“我爸是真的可惜了，他其實學習成績不錯的，但是靈力值剛好卡在48點，然後初中畢業後，就去讀了中專。不然要是能讀高中，就算考不上大學，像我這樣讀個大專也行。我就是運氣比我爸好一點點，我靈力值剛好52點，高考也正好踩著分數線被海獅城技院給錄取了，我現在別的不怕，就怕我弟弟妹妹讀書不用功。
難得他們兩個人去年剛測了靈力值，勉強都算過關了，一個跟我一樣52，一個54，不過初中成績是真的差啊。學校排名都是後面50%，我是不甘心，發的工資都拿去讓他們交學費了。說句勢利點的話，我現在就是在做投資。他們兩個只要有一個能高中畢業後考個大專，我這幾年的錢就算沒有白花，以後等他們入伍了，我就去連本帶利收回來。其實高考也沒那麼難，海獅技院的分數線常年只有280分……”
排骨一說起高考，耿江嶽頓時就來了興趣，馬上插嘴問道：“那你考了多少分？”
“我啊……”排骨一臉不好意思，“算了，不說這個了。說了可能您也很難理解……”
耿江嶽不解道：“為什麼？”
“這個……怎麼說呢？非要說的話……”排骨小心地觀察著耿江嶽的表情，語氣中卻又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高學歷人士的優越感，不過還是刻意顯出照顧耿江嶽情緒的樣子，很小聲地說道，“主要是沒參加過高考的人，一般很難理解高考分數線的意義。”
耿江嶽這下就聽得莫名其妙了，不由說道：“我考過啊。”
“啊？”排骨聞言愣了兩秒，回過神來，又急忙傻兮兮地拍馬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誤會了！我是看您特招入伍，還當您是剛剛初中畢業。那個天京洋芋頭不就是初中畢業的嘛，我以為你們這些高手全都是天賦異稟，用不著高考……”
“行了，閉嘴。”耿江嶽聽明白了排骨的意思，打斷了他笨拙的奉承。
排骨卻還沒個完，停不住地繼續說道：“那個……我高考是280.5分，運氣超級好，不過我是秘科方向的，數學的難度比玄科稍微高一點，要是考玄科，我拿個350分應該不成問題。”
他這話一出口，身為海獅城第三高中玄科扛把子的耿江嶽，就真有點不高興了。
感到二次受辱的嶽爺，忍不住反問道：“那你幹嘛不直接報玄科？給自己找刺激啊？”
排骨情商不足，居然沒聽出耿江嶽話裡的不爽，反倒露出笑容道：“唉，做人嘛，總得挑戰一下自己。主要是我當時聽說秘科方向畢業後比較容易找工作，結果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入伍當兵，我其實本意是想當個技術人員的。”
排骨聊起高考，顯然也很起勁，他飛快說著，又反過來問耿江嶽：“長官，您讀的是玄科還是秘科？”
耿江嶽淡淡兩個字：“玄科。”
排骨見耿江嶽這反應，總算意識到自己說了話，可還是有點管不住嘴，好奇地追問：“那您沒上大學是因為……”
耿江嶽想了想，覺得有些事情是根本瞞不住的，乾脆道：“靈力值不足。”
排骨這下真驚訝了，腦子裡閃過影片裡耿江嶽單槍匹馬追殺幾百只嚶嚶怪的畫面，誇張喊道：“您那個靈力值，還能不足？！您的靈力值是多少？”
耿江嶽伸出四根手指。
“40點？！”排骨瞪大眼睛，驚聲喊出來。
耿江嶽趕緊左右看了看，臉上略微有那麼點掛不住。見沒人看過來，他才稍微鎮定了點，不爽地輕聲道：“媽的，小聲點啊！差不多吧……”
排骨還一臉處在餘震狀態中的樣子，表情暈乎乎地點了點頭，然後又突然盯住耿江嶽，十分費解地問道：“那您靈力值不足，是怎麼用出那個大復活術的啊？”
耿江嶽心想反正這些事情徐震他們都知道了，再講給別人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稍微一猶豫，便索性把徐震他們盤問了半天才問出來的東西，全掏出來告訴了排骨：“我是從遊戲裡挖到一個裝備，那個大復活術是裝備附帶的技能，一次性的，用過了就沒了。”
排骨頓時恍然大悟：“哦……那你追殺嚶嚶怪也是……”
“對。”耿江嶽很直率地點頭道，“也是裝備特效，所有精神傷害免疫。”
排骨聽到這話，看耿江嶽的神情一下子就變了。
他一瞬間就完全收起了拘謹，看耿江嶽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普通的同齡人，幽幽地羨慕道：“哇，那你運氣也太好了吧……一般人要是像你這樣，一輩子也就只能在超級大樓裡玩遊戲了。那你高考考了幾分啊？”
耿江嶽心裡暗爽，高呼這個問題問得漂亮，但臉上卻很平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淡淡回答：“四百多。”
“這麼高？！”排骨比聽到耿江嶽的靈力值還要震驚，卻反倒壓低嗓門，小聲道，“這分數，海獅大學隨便上啊！”
耿江嶽呵呵笑了笑。
何止海獅大學呢……
以他的分數，只要隨便能找到一個人給他弄封推薦信，去讀東華天京大學都夠了。
可惜沒有。
海獅城看似公平的教育制度和社會上升通道，顯然也有著不少漏洞：二級市民和三級市民想要透過讀書躍升，高考分數和靈力值缺一不可。但像王琪那樣的兵二代，只要靈力值足夠，就算直接跳過高考入伍，也照樣能保留他的階層地位。
耿江嶽要是以前知道了這些事，肯定要破口大罵。
但現在上來了，暫時就憋住了。
畢竟他也說不準，自己以後生的孩子到底是學渣還是學霸。
萬一有個萬一，這空子，他也能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