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小梅蹲在廁所裡。怎麼也打不通老公的電話。在第29通不成功之後，她終於選擇了放棄。
“腫瘤啊……聽上去很嚴重的樣子。”湯小梅把手機放在廁所左手邊專門設定的不鏽鋼臺子上，雙手抱在頭，小臉上的五官擰成了一團。
怪不得之前醫生們的表現有些怪怪的，分明是叫他們不要擔心，可看上去自己又很緊張。
原來是不希望家屬太過於擔心。
“不過秦醫生說的有道理，這種事情，的確應該讓一個靠譜的人知道。”她嘟嘟囔囔著，再次拿起手機，翻看自己的聯系人列表。
湯小梅的好友實在不多，能夠跟他討論這種話題的，翻來翻去，似乎只有一個人，雖然這個人不怎麼靠譜，但醫學是他的本業……
“喂？大嫂？”正拿了外賣，打算吃飯的裴正帆用肩膀夾著電話，“跟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他不想承認，但他的語氣的確是有些慌。
誰叫每一次大嫂打電話過來，都沒什麼好事。
尤其是那些指名點姓要他幫忙的事。
“我想問你頭部腫瘤該怎麼治啊？應該不會死掉吧？”
湯小梅這話一說出來，裴正帆就有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他緩緩地問：“是大哥……他得了腦部的腫瘤嗎？”
“不是。”
聽她如此果斷的否認了，裴正帆立刻放下心來，心說，大概是大嫂的某個朋友得了這樣的病，需要有專業人士諮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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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他這一顆心還沒有完全放下，就立刻提了起來。
因為湯小梅接著說：“是咱們的二姐。”
“二姐？！她什麼時候得了腦部腫瘤！”裴正帆這下是一點兒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即便他已經餓了整整一天。“她現在在哪家醫院？是良性腫瘤還是惡性腫瘤？如果是惡性腫瘤的話，已經到什麼階段了……”
“你要問我這些我也不清楚，因為醫生現在不願意講太多。”他又不能承認，就連腦部腫瘤這件事情都是自己偷聽心聲來吧。“我也是，聽他們說漏嘴才知道原來是腦部腫瘤，他們不打算告訴我的，打算等陪家來了個靠譜的人再說。但我現在打不通你大哥的電話……”
“我就不能是那個靠譜的人嗎？”裴正帆一邊說一邊脫自己的大褂，“你告訴我醫院的地址，我現在就趕過來。反正我今天的號已經看完了，我可以請假。”
“可你不是靠譜的人啊……”湯小梅現在糾結的點反而是這個。
“不管靠不靠譜，你要告訴那個醫生，我就是靠譜的人。”裴正帆急匆匆的往醫院外走，“總之，我必須馬上曉得二姐的病情。拜託你了，大嫂，就讓我當一回靠譜的角色吧！”
既然弟弟已經這麼說了，湯小梅也沒法子拒絕。
他只能安慰自己，比起他來說，裴正帆這個選擇已經是矮子裡面拔將軍，算是好的了。
聯絡好了“靠譜的家人”，湯小梅離開廁所，回到了病房。
房間非常安靜，這是一個獨立的病房。乾淨明亮中，只有機器運轉的聲音。
湯小梅抬頭望著，一點點落下的點滴，抬板凳在二姐的床邊坐下。
望著這張靜靜美麗的臉蛋，她想著，如果等會兒二姐醒了，自己一定得注意，不能把腦部腫瘤的事情說漏嘴。
就在她尋思的時候，一句問話聲鑽進了湯小梅的腦子。
【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
湯小梅先是4周看了一眼，確認這個房間裡沒有別人之後，驀然反應過來，這應該是二姐的心聲。
不對勁啊，今天在客廳裡見她的時候，二姐可是和大姐一樣，心裡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濃霧，什麼都看不清。
為什麼現在竟會有心聲飄出來？
【我怎麼會得這種病呢……是因為我經常熬夜的原因嗎？憑什麼這不公平啊，全天下那麼多人，不都是在拼死拼活，不分晝夜的上班嗎？】
剛才的那句心聲洩露後，接著便有源源不斷的心裡話接踵而至，而且當這種洩漏越來越多之後，單純的語言就變成了畫面。
湯小梅確信自己看見的應該是，沉睡著的二姐內心深處的回憶。
她拿著報告單，確信自己患的應該是惡性腫瘤，而且其位置距離腦部功能區很近，醫生說了，如果處理不得當的話，恐怕今後就會成為像傻子一般的人。
生活不能自理，對自己的失態毫無知覺，成為其他人眼中的廢物。——對於一向好強的裴文穎來說，那簡直就像是活在地獄裡。
【這件事情絕不能讓媽媽他們知道……我一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作為工作狂的她選擇了辭職。
先是在家裡把自己關了三五天，每天都喝很多的酒，麻痺自己，沉浸頹廢了好一陣之後，為了密室離開家門，卻在拐角的地方，見到了占卜師。
在國外，有時候街上會遇見這樣的人，就像國內的算命先生一樣，那位真不是手裡拿著塔羅牌，說是可以為她指點迷津。
裴文穎平時也不信這種東西，這是那天，腦子渾渾噩噩，覺得算一算也好，就坐下抽了牌。
占卜師戴著面具，披著黑色的斗篷，說的話，她記不清了，只是在這一次接觸之後，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這種好，並不是指他願意積極配合治療，而是他徹底選擇了放棄希望。
【既然治療最好的結果都不是最好，那還不如放棄治療。既然活不了太久了，也不要讓家裡的人太過於傷心……如果他們在10年後，再知道這件事……一定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她心裡盤算著這樣的計劃，打算要和家裡斷絕關系。
裴文穎瞭解自己的母親，曉得哪件事情是她的底線，所以她決定要找一個母親絕不會答應的物件，以此為契機，與裴家斷絕關系，斷絕來往。
什麼話最尖銳，什麼事最不能忍。
她全部都記在了本子上，精心地編撰起來，接著打電話找了專門提供約會服務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