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英成把手再往前伸了一點，“你回去吧，你今天不是要結婚嗎？”
“我今天的確要結婚。但是已經捲進這種事了，還能全身而退嗎？”
裴正凌此刻其實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希望在出意外之前，再見小梅一面。
如果死前最後一眼看見的人是她……那就真的死而無憾了。
這不是裴正凌太悲觀，而是任何人在這裡站了一個小時之後，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自己可能真的沒救了……真的要死在這裡了……這種消極的念頭真是停了停不下來。他甚至恍惚中看見了自己的葬禮，穿著一身黑衣的湯小梅......
那麼……如果是這樣的話，至少最後一眼，要看見自己最愛的人。——就是這樣的邏輯。
“你可以全身而退。把車給我，然後馬上跑回去。”英成指了一下安全區，那裡全是全副武裝，拿著防爆盾牌的人，“你已經站很久了，換我來吧。”
“你為什麼要過來？你難道不怕……”
“怕是怕。”英成笑了一下，眼神裡流露出的都是溫柔和無奈，“但我更怕……你不在了。”
要我看著喜歡的人去死，不如我自己死吧。
看見他這神情，又聽見這句話，再配合上對方的心聲，在這種全方位的進攻下，裴正凌的心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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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聽見過英成的心聲，知道對方喜歡自己，但是他一直都沒有把這種感情當回事，甚至覺得……有些噁心。
因為他是直男，比鋼筋還直。就算是遇見了，也是寧折不彎。
他們之間絕無可能，他很明白。
但是即便是明白……卻也不得不為對方此刻這種置之生死於度外的感情而動容。
甚至，裴正凌有那麼一瞬間在想“如果他是女人……”。
“裴正凌，不要多想。”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語言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英成板起臉，“我是警隊的人，雖然現在暫時離職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當我一輩子，都有這樣的魂。我絕對不會坐視無辜的公民陷入危險之中。這是我的專業。”
話是這麼說……可是你的心聲已經暴露了一切……
裴正凌心情複雜。
他不能回應他的感情，這已經令人有些愧疚，要是再讓英成為了他而死……裴正凌覺得自己下半輩子說不定都會一直揹著這種負罪的心情。
“不用了，你現在不是警官。回去吧。”裴正凌拒絕他的這種危險行為，“你休想讓我為你愧疚一生。”
“我不是為了讓你愧疚才來的！”英成捏緊拳頭，“我也不僅僅是因為我是……我不只是為了這些原因……”
“那你還會有什麼原因嗎？！”裴正凌有些著急了，“趕緊滾回去！不要在這呆著！我不需要你這種，只能用姓名來一對一做交換的人，我需要的是拆彈專家，我需要的是直接能夠解決這個事情的人！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了，走吧。”
“我不走。”英成也同樣激動，“我絕對不會走！你快點把車給我，然後你給我滾回去！”
“休想。”裴正凌扭頭，握緊了車把。
“裴正凌！”英成不敢推他，就是害怕車子忽然落地，萬一是會因為劇烈搖晃而爆炸的炸彈，那就一切休矣了，“你能不能聽我的話？！”
“不能，快點給我滾。”裴正凌想要迴避他的眼神，更想要迴避這段感情。“你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
“為什麼沒有必要？”英成一時拋下了理智，對他吼道，“老子愛你這麼多年不是為了看見你今天死在這！”
鴉雀無聲。
“愛……是大愛。”英成尷尬地解釋，“也就是說，無論今天是誰站在這裡我都會來的！”
“撒謊。”裴正凌抿唇。
英成閉了嘴。
他感覺自己……掩飾不過去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有了勇氣。
“對……我撒謊了。我喜歡你，裴正凌。我從見你第一眼我就喜歡你。”英成豁出去了。如果他說這些話，如果他坦白自己的感情，就能讓這個男人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乖乖的，離開這輛危險的車的話……那他可以說。
他可以把這麼多年，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愛戀全部都講出來。
只要就能換裴正凌平安。
“你別跟我說什麼男人，你已經好到讓我覺得男女無所謂了！”英成看著他的側臉，心底裡不斷的讚歎這是多麼完美的藝術品，“我就是喜歡你，你每次報假警，我明明知道，不應該去，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但我還是去了！我甚至期待你每一次亂折騰！因為我想見你……除了這種理由，我根本就找不到別的辦法！”
他感覺自己的愛很愚蠢。也不會有任何支持者。但他還是一意孤行的堅持下來……愚蠢之極啊！
“裴正凌，我就是愛不上其他人，我也不希望你對我負責，畢竟是我死乞白賴的要愛你！跟你沒有什麼關係……但是我求求你，看在我喜歡你這麼多年，已經快瘋了的程度上，不要再折磨我了吧？！你要是死在這裡，我下半輩子都不可能好好過了。”英成說著便揪住了對方的領子，“你今天是新郎，有一個姑娘正在等你，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這是兩情相悅啊！你知道這是多大的奇蹟嗎？看看我啊！我真的喜歡你，但是你絕對不會愛我，這就是常態！”
裴正凌垂眸，一語不發。
他在結婚的這一天被一個暗戀他很多年的男人表白了……這算是什麼修羅地獄……
他還以為英成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誰能想得到，他居然在這樣的場合說出來……
還好圍觀的群眾離他們很遠，即便是喊出了聲，他們也聽不見，不然這就會成為明天的頭條了。
“謝謝……”裴正凌除了這個之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真的覺得感謝我，就把車給我。”英成鬆開他的衣領，再度伸出手討要車子，“現在，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