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巖不太確定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在這個城市走向終末的剎那，是什麼在次元的狹縫間觀察著它呢？
可能是神，可能是次元生物，也可能是空間法師的召喚物，只是一剎那的畫面剪影的話，確實沒法準確判斷這只生物的由來，說不定這是記憶結晶在產生與儲存的過程中出現的畫面錯亂。
但是考慮到這個‘眼睛’出現的時機，以及好端端的法煌帷盾突然破了個洞……
也許跟它有關？
許巖認真了起來，又跟蒼雪鳥·星光之影對著這段記錄翻了幾遍，這段記錄本身只是記憶水晶，能重現出來的只是記錄者是創造記憶水晶的那個時刻能夠回想起來的部分回憶，所以理論上說這段記憶水晶也可以用來創造一個單獨的資訊舞臺，但是在生成副本的時候、資訊之海會根據那段記錄，自動將一部分缺失的資訊填補起來，這些資訊與真正的事實並不相符。
所以就只能一遍接一遍地看，到最後幾乎要把裡面每個像素點都挖了一遍，卻幾乎一無所獲——那個次元生物並沒有在其他地方露出過蛛絲馬跡，這段記錄的原主也只是在使用傳送法術的過程中偶然窺伺到了它的一隻眼睛而已。
許巖唯一得到的線索來自其他地方，蒼雪鳥·星光之影看了一會兒，讓人去找了一本神話生物圖鑑回來。
“這個眼睛，是不是一隻龍？”她猜測道，“說不定它是一隻銀龍，銀龍效忠於黑界靈，往往具備超越大多數生物的空間能力，也普遍能藏身於空間狹縫裡，而且一些墮落的銀龍會以生的靈魂為食，也許尹波拉城就是因為它的手段才覆滅的。”
這個猜測好像可以說得通，巨龍是混沌空間中最強的生物，一隻龍能夠對抗一個小型文明是很常見的事。
而銀龍作為巨龍當中偏魔法屬性的一種，天生就具備強大的空間屬性，如果那次災難是銀龍在背後搞鬼，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也許那只藏在狹縫裡的眼睛就是銀龍的眼睛，而‘法煌帷盾’的破洞也正是銀龍搞出來的……當然，即便是一隻銀龍，也不可能在毫無動靜的情況下、一爪子把‘法煌帷盾’撕開一個口子。
但是銀龍之爪天然具備撕裂空間的能力，如果它在‘法煌帷盾’後面來一爪子、然後在‘法煌帷盾’前面再來一爪子，或許可以繞過防禦屏障、直接開出一個進水口，這樣的話好像比‘瞬間撕開法煌帷盾’更加合理一點……
當然，這也確實只是個猜測而已。
且不提這個‘進水口’的猜測完全沒有根據，就連‘偷窺者是一隻銀龍’這件事也完全只是生搬硬套，現在看看來這種可能性確實不小，但是這個眼睛到底是不是尹波拉城覆滅的幕後主使本來就有待商榷，如果這個基本的猜測沒法證實，那麼後面的一切猜測也都無從談起了。
“啊……”
尹夢桃從影院的軟沙發裡醒來，推開蓋在身上的熊皮大衣，因為睡得太沉，剛醒來的時候甚至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
她是被許巖喊醒來的，便問道：“修好了嗎？我不小心睡著了……”
許巖撓了撓頭：“修是修好了，不過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該回去了。”
“哦……”
時間確實要到了，剛才看記錄看得太入迷，看完之後已經快到副本的結束時間了，為了能夠正常完成，還是得回去一趟才行。
於是這場虎頭蛇尾的約會就這麼告吹了，下樓之後，蘇芸止的塔當然也消失了，太陽已經落山了，資訊舞臺的城市雖然很安靜，但是各式城市燈光照亮起來，卻也的確有點地球的意思了。
空氣中也有一些隱約失望的氛圍，小汽車停在學校後面的空地上，隔著柵欄，可以看到那只‘籃球架’怪物的屍體還橫在操場上。
許巖雙手招了招，女孩乖巧地攀在了他的背上。
進去之後果然遇到了幾隻怪物，但是因為這條路線上的大怪物‘籃球架’已經被砍死了，教室裡的那些怪物又沒有被驚動，一路上有驚無險。
最後許巖趁著夜色回到教學樓下，用一根鉤索扔到視窗處，然後兩人從窗戶裡翻了回去，教室已經變得和白天不一樣了……
課桌、文具與清潔用具堆在牆角，在教室中央處，騰空出了一小片區域。
一些點燃的蠟燭擺在區域中央，擺成了一個圓。
幾個和奶茶店老闆娘差不多、但是穿著校服，似乎代表著‘同學’的假人在蠟燭外面坐成一圈。
他們留了兩個空位。
尹夢桃小聲問道：“我們要加入嗎？”
“當然。”許巖說道，“這就是副本的最終挑戰，咱們剛好趕上。”
尹夢桃問：“我記得好像是丟手絹？”
“對，不過有些靈異要素，總之要小心一點，不要輕舉妄動。”
許巖說著，自己坐了個空位，尹夢桃坐在了他的側前方，剛從外邊回來，又要玩一個有點孩子氣的遊戲，她倒是還有些不太適應，但是緊接著教室的日光燈熄滅了，在突然昏暗下來的光線當中，只剩下前面的一圈蠟燭還在發出火光。
而周圍那些假人彷彿突然間活了過來。
有的開始晃動身體，有的在跟旁邊的假人竊竊私語，還有一個像是主持人的，拍了拍手並說道：“好啦，那麼遊戲就要開始了，今天咱們玩抓鬼，規則跟一般的丟手絹一樣，拿到手絹的人扮演鬼，沿順時針繞圈，把手絹丟到一個人身後，如果可以趁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由拿到手絹的人來扮鬼。”
“但是大家記得哦，首先是不能把手絹丟回給丟給自己的人，這一條一定要記得，不然會直接判負。”
“其次，在這場遊戲中有三隻鬼。”
“如果鬼被丟到，那麼他發現後就會回頭攻擊丟手帕的人，如果被鬼丟到，那麼不能回頭，如果回頭也會被吃掉。”
“只有把手絹丟給鬼，然後順利坐下，鬼才會消失。”
“但是除此之外，每一隻鬼都有一種特殊規則，但這一點暫且保密，如果想知道的話可以把手絹丟給我，我扮演鬼一次可以說一個秘密，順帶一提我不是鬼哦。”
“好了情況大概就是這樣，遊戲開始，第一輪就讓我先來吧。”
主持人說完，從圍成一排的小圈子裡起身，然後以順時針走了過去。
一邊走，一邊還在解說：“總之基本玩法和丟手絹差不多，每到一個人身後，得說‘不是你’，就像我這樣……不是你，不是你，也不是你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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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走！”
主持人到另一個假人身後，突然歡快地加速開熘。
結果就在這時，被他把手帕丟在身後的假人身形劇變，並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孝。
它轉身追去，露出血盆大口。
下一瞬間，就已經把主持人假人咬在了嘴裡，在假人恐懼的尖叫聲中，將它撲倒在地，咬斷了它的脖子。
轉眼間，主持人假人就沒了動靜，鬼還在繼續咀嚼，將假人的骨骼咬得嘎嘣作響，旁邊的其他假人小聲驚呼了起來：“主持人死了！”
“沒想到第一個就丟中了鬼。”
“但他死了，誰告訴我們接下來的規則呢？”
假人們雖然很驚訝，但是對主持人的死並沒有太大感觸。
短暫的進食結束後，怪物把主持人吃掉了，它的身體沒有恢復，渾身黑色的粗壯身體有兩米多高，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過每個人的身後——它作為‘鬼’，正式開始扮演鬼了。
“不是你。”
“不是你。”
“也不是你。”
沙啞的、不似人聲怪物聲音在每個人身後響起，最後它悉悉索索的聲音停在了尹夢桃身後，它俯下身，在女孩耳邊說道：“該你了。”
尹夢桃感到渾身僵硬，面色煞白地坐在原地不敢動，這是理所當然的選擇，畢竟如果被鬼丟了手帕，回頭就會被鬼吃掉。
於是尹夢桃老老實實坐著，倒是在其他地方出現了意外——有個坐在尹夢桃旁邊的假人喊道：“到你身後了！鬼到你身後了！”
這樣喊了一聲，對面另一只鬼突然暴起，跨過蠟燭衝了過去，把那只假人撲倒在地，嘎嘣幾聲就咬斷了它的喉嚨。
場面一時間恐怖無比，一隻鬼在身邊吃人，一隻鬼則在身後等著自己回頭，尹夢桃不僅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她下意識地看向了斜對面的許巖，許巖對她搖了搖頭，示意讓她不要動。
過了一會兒，第一只鬼離開了，繞了半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第二只突然暴起吃人的鬼把尹夢桃身邊的人吃幹抹淨，彷彿沒事人一樣坐在了那裡。
一切彷彿恢復了正常，有人提醒她：“好了鬼已經坐下了，你可以起來了！”
尹夢桃還是不太敢回頭，摸到身後的手絹，兩隻已經吃過人的鬼老老實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主持人已經被吃了，有幾條額外規則它還沒說，現在看來是沒機會聽了。
但是要殺鬼的話，好像是得把手絹丟到鬼的身後，然後自己跑回來坐下，這樣就可以了。
那麼自己要試試嗎？
尹夢桃看向許巖，許巖拍了拍自己身後，她微微松了口氣。
“不是你。”
“不是你……”
這樣一路轉到了許巖身後，她把手絹丟給許巖，順路拿出符文盤，給許巖加了個輕靈符文。
她大概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想來這雖然是個靈異Boss，但終究是戰鬥副本，看來這場boss戰的難點是速度，首先得能丟到鬼，然後在鬼吃掉自己之前跑回位置上……所以尹夢桃自己身為輔助職業，確實不該主動試著殺鬼。
buff加好，尹夢桃安安穩穩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然後換成許巖了，她不知道許巖要丟哪一個，手裡的符文盤也運轉了起來，雖然不能輕易動手，但是萬一許巖被鬼追上，她可以用藤蔓或者岩石術適當阻攔一下……
結果許巖沒動手，他一路來到自己原本的位置的前一個人那裡，把手絹丟給了對方，然後直接坐下了，那個人不是鬼。
他是在找第三個鬼嗎？
尹夢桃不知道他的打算，但是許巖對她搖頭，示意不要說話，於是這場遊戲便就這樣安穩地進行著，期間尹夢桃和許巖各被丟到過幾次，但是第三個鬼還沒有出現，兩人都不敢貿然回頭去追人，尹夢桃會把手絹丟給許巖，許巖則丟給他身邊的其他人，也沒找到第三只鬼。
不過變數確實存在——第三只鬼倒是遲遲沒有現身，但是前兩隻鬼各有動靜。
第一只鬼被丟了一次手帕，它回頭吃了一個人，它的速度非常快，後面的人被它察覺到之後已經跑出了三個人的位置，但是幾乎在一瞬間就被它咬死了……這也未免太快了吧。
又有一個人在丟給正常人的時候坐到了死人的空位上，卻被第一只鬼撲過來咬死了。尹夢桃也大概知道了，每只鬼都有一種特殊規則，這只鬼的特性就是會攻擊坐在別人位置上的人。
至於坐在尹夢桃身邊的第二只鬼倒是沒有再動過。
尹夢桃猜測它的特殊規則大概是會咬說話提醒的人，想來也很正常——在手絹丟在某人背後的時候，被丟到的人自己是看不到的，但是圍成一圈的其他人可以注意得到，所以旁人的提醒在這種遊戲中確實非常重要，只是後來並沒有出現過這種現象，第二只鬼也沒有再襲擊過別人；而許巖也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明確說過話，大概也是他早就已經發現了吧？
當然現在這些‘規則’好像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在目前已經達成的平衡局面之中，只要不觸犯它們的這些規則，也不去主動招惹它們，這兩隻鬼就不會主動攻擊別人。
不過尹夢桃也難免開始擔心，剛好就在這時，一個假人路過尹夢桃身後，說了‘不是你’，尹夢桃稍微松了口氣，但是假人的下一聲音遲遲沒有響起。
她心中產生了一絲不妙的預感，果然緊接著身邊一聲咆孝，第二個假人突然暴起，把那個NPC給吃掉了……
她開始發愁了起來，維持這樣的狀態雖然會很安全，但是也沒法消滅掉鬼，如果等其他十幾個假人npc送死送完了，那他們兩個人也必須得給鬼丟手帕，空出來的位置也沒法用，到時候該怎麼辦？
當然現在確實可以不用著急，畢竟第三只鬼還沒發現。
然而這些鬼的速度一個比一個快，就算找到了第三個又能怎樣呢？
正這麼想著，第二只鬼吃完了人，拿著手帕起身了，並嘻嘻笑著，彷彿很興奮的樣子。
尹夢桃不禁心想，要對付它們大概只能利用它們自己的特殊規則，但這些規則都是針對人類的，要怎麼才能反過來殺傷他們呢？
正這麼想著，第二只鬼慢悠悠地走了過去，它彷彿在享受每一個人的恐懼與絕望，故意走得很慢。
卻在到了第一只鬼身後的時候，從另一邊傳來了提醒聲：“他丟到你身後了！”
第一只鬼發出怒吼、回頭就咬，咬斷了身後人形的脖子，而被它咬死的正是慢悠悠的第二只鬼——
尹夢桃這才回過神來。
原來許巖等了半天，是在等這個嗎？
第二只鬼會攻擊出聲提醒的人，但是它自己起身的時候就沒空執行這一規則了。
而許巖趁它起身的時候欺騙第一只鬼，讓它以為第二只鬼把手絹丟在了自己身後，它的動作太快了——第二只鬼的手帕當然沒有丟給它，但是它被提醒之後轉身就咬，幾乎是在發現的一剎那，就已經把那只‘同行’給咬死了。